“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盛季已经有点麻木了,看了一眼时间,9:50。
他们“死亡”后,再次回到了车上。
姑且把它看做一个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那尽头和终点是什么?
到底怎么样才能从循环里解脱?
这几次的“出事”,包括他们现在身处的时间和空间是真的还是假的,譬如是做梦?
她大概记得,上一回醒来是9:53前后,这次是9:50分。
每次醒来都会提前3分钟,这是为什么呢?
盛鸣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触感太真实,不像是在梦中。
盛季也才二十五的年纪,盛鸣想不清楚,一时半会的,她何尝能弄明白。
盛鸣完全没有“死而复生”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残留的剧痛和看不到前路的绝望:“怎么办啊姐!”
盛季不想被司机当作是怪异人士而报警,这样会浪费时间,她压低了点声音:“冷静点,你还记得具体爆炸时间吗?”
盛鸣也学她压低声音,强行镇定:“大概是10点,我刚刚给爸打电话过了九点五十九分,通话大概三十秒左右。”
“ok,所以现在我们还有不到十分钟。”
“做什么?”
“打电话。”
盛鸣GET到盛季的意思,只要屋里的人在九分钟内都跑出来,那不就行了吗,无人伤亡!
房子没了就算了,至少能无人伤亡。
他们根本没时间到家并且亲自指挥他们出来。
“你还记得有谁吧。”
“爷爷,舅妈,叔叔,舅婆婆,隔壁王叔叔。”
“行,分工。”
盛鸣打开手机,拨通爷爷的电话——没接。
爷爷耳朵不好使,又在打牌,再正常不过,他换了个人,给叔叔打电话。
盛季和司机说:“师傅,从这里到我家,大概要十分钟对吧?”
“是。”
盛季看着外边的大路,这几年,这里发达了,修了大路,很少有人走小路,但她记得有一条小路,可以抄近道,和司机说:“现在还能抄近路吗,钱不是问题。”
司机说:“诶呦老板,咱们过了一条路口,从那里可以抄近路,你要抄那条路的话我得掉头,我不清楚能不能更快。”
盛季没法子了,强调:“那麻烦开快点吧,钱不是问题。”
盛鸣终于拨通了电话,焦急地说:“叔叔!快出来,快跑!!!!!!!”
那边非常吵闹,洗牌的声响,大嗓门交流的声音,还有男人粗犷的笑,叔叔盛力偏头夹着手机:“小鸣啊,说什么呢?”
盛鸣没法再压低声音了,被当成神经病就神经病吧:“跑,让大家跑,叫我妈跑!!!!!!!!!”
盛力大咧咧地说:“你妈,你妈什么,你妈在房间睡觉。”
盛季朝司机投了一个安抚的笑容,说:“我弟脑子不好,不用理他。”
也不用报警。
盛季也给他舅妈拨了个电话,没接。
这么看来,打牌害人不浅啊。
盛鸣没时间搭腔盛季如何“败坏”他的名声,感到很无力,几乎是朝他吼了:“您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吗?!”
这次的声音很大,语气也冲,盛力很是不乐意:“你这小孩怎么和长辈说话呢,我在摸牌,忙的很,挂了啊。”
盛鸣说:“不能挂,不能挂!”
盛季伸手:“手机给我。”
她接过手机:“叔叔。”
她声音不是很大,但语气不容忽视,盛力停了手里的动作:“有事吗?”
“有,”盛季说:“劳烦您把我妈叫醒,然后大家一起离开我家,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家里危险。”
盛力环顾四周,一堆人在家,大门也关得好好的,完全没有危险的征兆。
更何况他这把手气这么好,能赢回双倍本金,此时不玩,更待何时?
“哪里危险啊,小孩子一天到晚危言耸听,别想这么多,你和你弟好好读书啊,就这样,挂了。”
盛季也没纠正他,自己已经上班了,刚想开口,电话果真被挂断了。
天有不测风云,此时,大概是由于速度比较快,司机不小心和人家追尾了,距离小于2厘米。
前面的车主不乐意了,找司机要个说法:“哥们,我这车是新的,刚提的,你撞到了,给个说法。”
司机一看,这车哪能是刚提的啊,顶多是刚洗的,他和人回嘴。
盛季看这场纠纷几分钟内无法解决,也接近家里了,由于盛鸣提前结了帐,和盛鸣下了车直接走了。
司机没让他走,纠缠:“喂,老板,是你让我加速我才追尾的啊,你拍拍屁股就走人?!”
盛季头也不回:“我让你加速,不是让你违规和追尾,我赶时间,后续联系盛鸣。”
此刻已经是九点五十九分,司机留不下两人,自己也没理,只得让他们走了。
盛鸣没接他爸的来电。
盛季捏着电话,边跑边拨通了盛力的电话,没拨通,她拨了舅妈李思的号码,刚一拨通,熟悉的轰隆隆声响,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尖叫,而后湮灭。
尖叫充斥着盛季的耳朵,像是击打在她头骨上,她几乎是缓了一分钟,才逐渐回神。
还是后面扯皮的司机先反应过来,他们停止扯皮,齐刷刷往前走了两步,清楚看到了冲天的火光,惊呼:“我的天,谁家爆炸了,打119,快打119!”
盛季和盛鸣望着冲天的火光,仿若遮天蔽日的火龙,像是无尽的鲜血。
他们望着对方,脑海里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他们“死里逃生”了?
但下一刻,心情不免再度沉重起来。
盛鸣立刻打了120,希望还能抢救到家里的人。
他们抱着侥幸,提着脚步往家里奔去,在路上,盛鸣顺道再报了个警,给警方说了方向和定位,如果事后能让警方来核查,就能给他们一个真相,到底出了什么事,导致他们家里被炸了?
到了家附近,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围着,在观探情况:“天呐,这是含英她家吧,怎么回事啊,含英人呢?”
这里人烟不多,后辈大多去城市定居了,房屋规划不密集,没有波及到其他家。
“造孽哦,这么漂亮的房子。”
“这个时候还担心什么房子啊,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还能救人吗?这火不会烧到我们家吧,救命啊!”
“我打了我打了,我打了消防和120,这边是城郊,你以为这里是大城市啊,人家车子开过来也要时间啊。”
“少说两句吧,人家儿女回来了。”
看到盛季和盛鸣回来了,几个讨论的人自觉地散开,把地方留给他们。
盛季眨了眨眼,难受至极地落下眼泪。
盛鸣也不好受,不敢再看火光。
他们的母亲,还有一众亲戚都在里面,几乎是伤亡惨重。
过了会,盛季把盛鸣拉到一边。
盛鸣抽了抽鼻子:“姐,姐你干嘛?”
“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经过盛季的提点,盛鸣想通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幸存,屋里的人都死了,这有可能不是正确的“通关路径”,或许还有机会。
“ok,”盛季不再纠结于其他:“这一回我们没死,是代表结束了吗,有可能,也未必。”
盛季:“我觉得有几个奇怪的地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爆炸,重生,又爆炸,又重生。”盛鸣描述了他们的处境。
“为什么只有我们有记忆?”
无论是盛宁,还是屋里的人,都没有之前几次的记忆,他们这次给盛力和李思打电话时,他们的态度充分佐证了这一点。
盛鸣:“可能是爸爸没亲自经历这件事。”
“可是亲戚也不记得。”
盛鸣想了想,说:“因为他们是受害人,想找人救他们,姐你不是说做梦梦到着火了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求救?”
但这件事听起来太怪异了,有人在梦里求救,她姐答应了求救,导致他们陷入了一个怪圈中。
“为什么是我?”盛季说:“还有你。”
盛鸣姑且算做“节外生枝”,但为什么是她。
她抿了抿唇:“也许是妈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无路可退,特别痛苦,向我求助。”
“对,有可能,说得通。”
如果说感情,他姐和他妈的感情确实非常深。
比如他就没接到“心灵感应”,他叔叔,其他人的孩子和亲属或许也没接到吧。
就算收到了,有几个人像他姐一样会从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回家呢。
他自己可能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未必会放在心上。
原本,他只会觉得整场循环都是荒谬的,但亲身经历过,感觉过分真实,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这么一想,盛鸣有点羞愧。
盛季觉得这只能当成一个猜测,没有其他的证据佐证,但时间有限,姑且这么认为,她开启另一个话题:“我们该怎么样结束这场循环,可能性太多了,我们成功活下来,救某个人,救所有人,阻止灾难的发生,还有什么情况吗我漏掉了吗?”
这让盛鸣犯了难,对于他来说,这比高考困难多了,他说:“我现在想不到,要不我们一个一个试试,但如果我们还有下一轮,就可以排除一种情况——我俩还活着,这没用。”
他想到一茬事情:“姐,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次醒来,时间提前了三分钟,这是为什么?”
盛季同样发现了这点,一直在记录时间,摇了摇头:“没想清楚,这次是9:50醒来。”
盛鸣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可以经过很多次循环,直接把时间推到我去接你之前,我先去把大家接出来,远离事故现场,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
盛季沉默了一会,不太乐观地吐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时间能推到那个时候呢?”
盛鸣和她对视,登时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循环的次数是无限的呢?
如果不是无限的,它有几次呢?如果到了最后一次,他们还没成功解决困境,后果是什么,他们能够承受吗?
盛鸣这么一想,冷汗直流,吞咽唾沫:“这是第四次。”
盛季纠正他:“第三次循环。”
“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让你好受点。”
盛鸣简直想哀嚎,心说姐你别说冷笑话了,我真的冷,他说:“家里放的是什么类型的炸弹啊,这么猛,是谁他妈炸了我家?”
盛季的第一反应也是炸弹,但,她沉思了一会,说:“我想回家一趟。”
“怎么回家啊,我们能回吗?”盛鸣说:“司机最多提前两三分钟到家门口,能回家发现什么吗?如果勒令他疯狂加速,有没有可能出现追尾等意外情况,浪费我们的时间。”
盛季摇了摇头,暂且不清楚,好在有警察来调查,盛季走到他们旁边,问一下现在有没有调查结果,但时间不长,警察调查也需要时间,何况人家未必会把所有内容告诉她,她得不到有效的信息。
她突然一阵眩晕,冲天的火龙在她眼里变得扭曲,丑陋,周围的环境变得不真实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到地面,一切都离她远去。
在许多“你怎么了”,“醒醒啊”,“可怜的孩子”声中,她陷入了黑暗。
她凭借着意志力睁开眼睛,想看一眼时间,却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