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南慕卿躲开厉鬼刺向自己脖子的爪子,一手握着云光,一手掐诀,“这下麻烦了。”
这一次总共来了十八名鬼新娘,实力基本都在筑基巅峰上下,其中还混着四五个金丹,他们显然有些应付不过来。
酒老掏出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酒,像街头杂耍一样喷出来,用灵火点燃。两名扑上来的厉鬼中了招,尖叫着后退。
他侧头对南慕卿说:“你去布阵,我们在这边守着。”
南慕卿点头,掠出战斗圈。
卫云信被卫风遥半护着,看着南慕卿的身影,眸色晦暗。
因着白天卫云信被丹朱打伤,又不肯呆在房间里养伤,卫风遥只能时刻注意着,帮他分担了一半的攻击。
“来的应该都在这里了。”卫风遥环顾四周,说,“希望别有漏网之鱼跑进村里。”
卫云信旋枪扫开一只靠近偷袭的厉鬼,讽刺道:“装模作样。”
酒老抽空向后望了眼,说:“跑进去了应该也没事,还有结界呢,只要不是那只僵尸出来就不会有事。”
另一边,因为卫风遥的要求,丹朱被迫和村民们呆在一起,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不仅因为周围嘈杂的声音,更因为卫风遥打算保护卫云信死要面子的那个废物。
他能感觉到,魔族的臭气以及死尸的朽气越来越重了。
再等两刻钟,要是卫风遥还不回来,自己就去找他,丹朱想。
“你们说白家那丫头会不会回来?”村人们神秘兮兮地谈论着。
“应该不会吧……”
“你们不觉得那些新娘穿的嫁衣都很眼熟吗,好像就是白桃她合葬时那件。”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真的是诶,胸口那还有破损的痕迹。”
“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分明是王家那小子的错,王家却非要迁怒她。”
“可怜什么啊,那种不知羞的人,本来就是活该。”
“唉,别说了,人都死了,就别祸害人家了。”
“那不也是她们死了也不安生,先来祸害我们的吗?我都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唷。”
“臭婆娘,吵死了!”
“静一静,静一静,还嫌不够乱吗。”
吵闹声音慢慢大了起来,房间乱哄哄吵成一团,像数只乌鸦挤了一屋子,拖着难听的嗓子拼命叫唤。
听着众人愈发激烈的讨论,王夫人转着手上的翡翠佛珠,坐立不安地念了会佛经。想了想,她携着贴身丫鬟远离了人群,贴着墙摸到了窗边。
明亮温暖的灯光从半开的窗户中泄出,流淌到皲裂的土面上,王夫人冲着遥不可及的天边,低头躬腰,做足了姿态。她双手合十,翡翠佛珠自然滑下,晃荡着落进光里,碧透的翡翠流光溢彩,华贵至极。
“……保佑我王家平安渡过此劫,助佑仙师们成功诛灭妖邪,也愿我儿天德来生平安富贵……”她喃喃地念着。
不远处,潜进屋中的秦倩神色阴鹜地盯着她,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握着一把尖端磨锋的剪刀。舌尖漫开一股淡淡的腥甜,原是秦倩不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抬袖一抹,血迹落在脏兮兮的袖口上并不如何明显。
秦倩低下头,将五官藏入阴影之中,眼角余光扫视观察着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挪步往窗边靠近。心脏狂跳着,如同激烈的鼓点,几乎要炸开来,盖过了所有杂音,激烈地催促着秦倩的脚步。
她不是什么都做不到,至少她可以把害死姐姐的凶手带下去赎罪,哪怕晚了点,哪怕只能带一个走……
秦倩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嗜血的兴奋。
她早就该这么做了。
“姑娘,请往别的地方去,”丫鬟注意到了秦倩,轻蔑地上前拦住了她,“莫要冲撞了我家夫人。”
这样刺耳的声音,这样居高临下的语气,真熟悉啊,秦倩低着头想。
——能被我家少爷瞧上是你的福气。
——我家三少爷什么女人得不到,至于去强迫你姐姐?
——这些钱应该够弥补你们家的损失了。
——不要得寸进尺,毕竟我们本不需要给你们钱,这本就是你姐姐有错在先。
……真是惹人厌啊。
门口,符祈月手扶着门,慢吞吞地往里走,视线扫过这边。
“喂,你聋了吗?”
丫鬟喊了几声,秀气的眉头蹙起,她刚不耐地伸手准备把这个不识相的人赶走,却在这时认出了秦倩。
“等等,是你……”
不待丫鬟杷话说全,异变陡生。
秦倩猛地冲上前撞开柳月,剪刀扬起,寒芒森森,冲着窗边反应不及的王夫人刺下。
丫鬟被秦倩一撞,整个人都摔到了旁边人的身上,所幸有人顺势扶了一把,才没跌倒。她脑子还是懵的,下意识抬头去看王夫人,却正好看到剪刀狠狠扎进王夫人的颈侧又拔出,伤口处瞬间绽出一朵绚丽的血花,鲜艳热烈。
灼热的血飞溅到丫鬟脸上,她愣愣地抬手抹了把脸,看着半掌的殷红,猛然回神,惊声尖叫起来:“啊!!!”
尖叫声如闪电划破漫漫长夜。
“杀、杀人了!”
这一噪子彻底将满屋乌鸦惊起,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掀翻屋顶。
远些的村人呆了片刻,也慌乱起来,有人拼命往后退,有人不停往前挤,像一锅沸腾的水一样滚动着。
殷子初躲在暗处的分身皱了皱眉,犹豫着该不该出手。他下意识去看符祈月的方问,见人此时已经掠到了窗边,有些担心他的伤势。
秦倩正将王夫人扑倒在地上,剪刀尖对着她的眼睛刺下!
符祈月劈手夺过剪刀,旋腿将秦倩扫开。
王夫人捂着脖子无力地哀嚎,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很快积起一小滩血洼。
有人冷静下来,叫喊着要去祠堂取香灰,符祈月没管身后的混乱,蹲下身用灵力帮王夫人止血。
丹朱倚着墙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油灯中的火苗跳跃着,地上的影子时深时浅。
几个反应快的村人制住秦倩,她半边脸都被血染红了,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王夫人。她枯草似的头发乱蓬蓬的,血污浸满了粗麻的衣服,像一个脏兮兮的乞丐,那双漆黑的眼睛亮的惊人,里面燃烧的是深不见底的憎恨。
止住血后,符祈月又迅速封了王夫人的几个穴道,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
有人匆匆跑出去想去请村长。
殷子初支着下巴看着村民慌慌张张忙进忙出,俊美无俦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冷漠,如同戏台上的观众,漠然俯视着一出出可笑的闹剧。
符祈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殷子初微微一怔,莫名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如果符祈月知道他的本来面目,还会这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他吗?祈月他被天一峰教得那么好,会喜欢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殷子初控制不住地想着。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撺掇着殷子初去到符祈月面前,撕开伪装的假面,把血肉模糊的真实露给他看。
他想借此证明什么,却没有那个勇气。
心底的声音被按回去,殷子初缩在黑暗里,像个十足的懦夫。
“秦倩,你可知错?”村长葛长生被请来,他背着手站在秦倩面前,满面严肃,像个公正严明的长者。
秦倩眼珠转了一轮,视线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庞,看见那些义愤填膺的王家人时她颓然地垂下眼帘。
一个都没有杀掉,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她还是这么的无能。
秦倩没有去听葛长生对她的斥责和审判,只默然地被压着跪在坚硬的地上,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潮水般的回忆淹没。
——嘿,小倩妹妹,这可是我爹从城里带回来的糕点,想吃吗。想的话就让我牵一下手,好不好?
不好,恶心。
——秦倩,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少爷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恶心。
——哎呀,王家这可是门好亲事啊,你嫁过去就是三少夫人了,正室夫人呢。
不稀罕。
——没事,姐姐会保护你的。
不要管我了,我会害死你的。
——不识好歹的臭丫头。待会生米煮成熟饭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倔。
恶心,好恶心!
——不怕,姐姐在这。我们回去。
不,不要回去!
——他们找到王天德了,人摔傻了,一会过去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交给我。
不要。
——这事是我做的,我去林中采野果时他误把我当成了我妹妹,扑上来意图不轨,我吓了一跳不小心把他推下山坡,然后害怕逃走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的,他意图不轨的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
——白桃你这贱人,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明明是王天德自食恶果,凭什么怪别人?
——啊呀,王家三少爷死了,好像和之前受的伤有关,你们得小心了。
活该。
——按照习俗,未成婚之人是不能下葬的,需得举行冥婚,否则会有大灾。
不要!不要!
——根据八字测算,白桃是最合适王少爷的,他们甚至差点有了夫妻之实,实乃天意。
荒谬,荒谬,荒谬!!!
——她害我儿至此,合该如此。
不对,不是姐姐,不是她!
——秦倩,放手,这是规矩。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祥之兆啊!因为白桃反抗仪式,触怒少爷亡魂,寻常仪式已无法平息怨气,需得活葬才可。
撒谎!是王家做的,是王家要杀姐姐,是王家买通了你!是那个富商!是你们要我们死!
不是姐姐的错,是我的错。该死的不是姐姐,也不是我,是你们所有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想学化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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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喜(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