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每天都在逼我修炼 第156章 仙魔（十三）

又是一日秋日好晴光，剑鸣谷谷底，俞发躁动的天地灵气引得草木震颤。穿行山谷的风，捎来隐隐的血腥味。肉粽清掉了缠在初明剑剑身上的藤草。谷口泄下昏暗天光，初明被拉长的影子跌在肉粽脚下，与他的影子融为一体。

殷子初自天际直直俯冲而下，如贯穿天地的利剑，劈开了周围的云雾，临到要砸到地上时才堪堪刹住。急速下坠时血液上涌的感觉让他心中松快，瞧见肉粽脸上还未消散的担忧，他唇边笑意更深。

“子初……”左晚秋望着殷子初，欲言又止。

殷子初掀起眼帘，视线落在左晚秋身上，默然不语，似在思量着什么。

“子初，你……”左晚秋悬起了一颗心，说，“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自殷子初落地后，谷内万千仙剑齐鸣，天地俱震，草叶惶恐低伏。剧烈的嗡鸣声中，左晚秋看见殷子初唇瓣张合，吐出两个她不敢想的字：“母亲。”

好似有一柄重锤击在心上，左晚秋浑身一颤，下意识伸出手。殷子初已经转过身，走到肉粽面前。

“……”左晚秋垂首，浓密的眼睫轻颤，水汽泅湿了眼眶。

燕止淮设下的封印已经摇摇欲坠，团团金光自地下浮出——那是三万年前埋葬于此的仙剑剑魂，它们已经等了这一刻太久，迫不及待地蜂拥向初明，如百川归海。

肉粽深深地望了一眼殷子初，身体渐趋透明，化为光点融进初明之中。他再次化为了初明的剑灵。

等到大战终结，殷子初将与剑道一起回归天地，而肉粽将变回普通的剑灵，与初明一起等待下一任主人。

深秋的萧瑟与悲凉终于迟来地席卷了剑鸣谷，锐利的剑风卷碎草叶，漫天落舞，纷纷扬扬下了一场雨。

封印彻底解开的瞬间，万籁俱寂，地面崩裂，矗立三万年的剑林彻底化为齑粉。这个充满殷子初痛苦回忆的地方，彻底的面目全非。祭炼大阵的阵图终于浮现，复杂的咒纹勾勒出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阵，每一笔都灌注了燕止淮全部的心血。

殷子初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上初明的剑柄。剑柄处的“初明”二字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大阵与殷子初共鸣，缓缓转动，初明剑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如同被撕下面纱。他拨出初明后，天地变色，剑身上一抹银亮成为划破天地的闪电。

左晚秋踩过满地草屑，停在殷子初三丈之外，缓缓说：“要结束了。”

“是啊，要结束了。”殷子初看着手中灵光流转的仙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回眸说，“这真是把好剑，不枉我吃那么多的苦头。”

他负剑而立，一如这个年纪潇洒意气的年轻修士。左晚秋看着他，忽然就落下泪来，水珠碎在睫上，莫名显得脆弱。她急急地抹掉泪，抬脸说：“它已经不是初明剑了，给它起个名字吧。”

殷子初本想说没必要，但面对左晚秋殷切的眼神，便道：“那就叫无倦吧。”

从脑子里随便寻的名字，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名字了。

左晚秋倒是未觉，认真地说：“是个好名字。”

殷子初无声地笑了下，丢下一句“走了”，便化为流光朝南方而去。徒留左晚秋一人站在满地草屑中仰头遥望。

左晚秋喃喃自语：“止淮，你当时都在想些什么呢？有些事竟是连我也看不清了。”

嘉宁平原不仅是如今仙魔之战的主战场，同样也是燕止淮为殷子初选定的战场。以嘉宁平原为基，南北划界，这是一早就定好了的。以前殷子初是无所谓的，可是现在，殷画和符祈月也在那里，他要当着他们的面举剑撕裂天地，然后神形俱灭……

“掌门师兄，你伤又复发了吗？”容和几步掠过来，探头去瞧殷画的面色。

“不。”殷画按了按胸口，说，“只是突然有些心悸，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容和将殷画向后一扯，躲开打来的掌风，随后他的刀风将偷袭之人砍成了两半，血溅了两人一身！情势危急，此刻容和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他在殷画耳边吼道：“先别管那么多了，战场上分心，你是想死吗？！”

这一句话成功拉回了殷画的注意力，他抬掌拍上自己的琴，铮然声中身后的人身形猛地一顿，好像被丝线缠绊住了。趁着这个时机，殷画一手抽出琴中短刀朝后刺去，一手接住落下的琴，指尖扰动丝弦。

意青手中的刺格住殷画的刀，俊美的容颜阴狠沉肃，破坏了眉目间自带的正气。他冲殷画挑衅地一笑，短兵相接时发出刺耳危险的“咯咔”声。

殷画盯着意青幽深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穷途末路的疯狂。认真看去，所有战场上的魔族，都是这样的眼神。

其实大多数魔族都看出来了，魔界已经救不了了。可是魔族都不是会乖乖等死的性格，他们可是骄傲残忍的魔族。与其在绝望中无声地湮灭，不如在战场上将一身骨血全部燃烧。最好能将世间一切全部烧毁。

容和横刀砍向意青的脖子，却在中途被魔族长老的长棍截住，二人缠斗在一起。

这些化神期及以上的大能们战斗时为免误伤自己人，都特意设了结界，将战场搬到了天上，而地下则是元婴金丹期修士的战场。

符祈月咽下口中血沫，他十指上尽是鲜血，向来整洁的人此刻狼狈非常。卫白和卫辽分别站在符祈月左右两侧，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看着四周如狼似虎的魔族，卫白偏头问符祈月：“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

符祈月扣着琴弦，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看不出全貌的修士尸体，面上闪过厉色。他说：“看准时机，等会我掩护你们出去。”

卫辽一边斩下魔族的脑袋，一边说：“啊，你还有办法吗？”

符祈月没多说，他抱紧雪栖，周身灵力陡然暴涨。

卫白瞪大双眼，惊声道：“你打算自爆元婴？！”

“别废话。”符祈月冷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