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元站在队伍里,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她手中拿着天剑宗新入门弟子必备的玉简。
玉简质地温润,楚沅元摸着浑身通泰,依稀可见少量灵气流转在周边。玉简上用赤红的朱砂轻盈飘逸地写下‘元楚’两个字。
没错,这就是楚沅元哀求她爹给她安排的假身份。
玉简持有者方能证明自己天剑宗弟子的身份,凭借它才能在天剑宗领取月响、去琳琅阁借阅道典剑谱等等,总而言之,少了它就是不行。
楚沅元装作不经意看向周围,见自己这东西与其他人无异,心中稍安。
看来楚不修真的是说到做到了,细想来,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阿爹从未拒绝过她什么要求。
忽地,人群传来一声声惊叹,将楚沅元思绪打断。她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所聚集之处,竟也忍不住一阵屏息。
来人一身青绿弟子道袍,明明与自身上所着不差分毫,却被衬托出几分清冷出尘,世间无二的特质。
乌发被道冠简单挽起,一身都素到极致、简单到极致。可当她动起来,又宛若松间明月,高山白雪。
好个清冷的美人,楚沅元暗赞。
腰间佩剑随着她走路的姿势轻荡起来,隐隐约约剑鞘上刻着‘清平’二字。
楚沅元脑中一道奔雷闪过,清平?这是清平!
莫非她就是《九名真神》的女主?天剑宗那个人人敬佩的大师姐姜行云?
清冷美人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多了一些对于后辈们的关怀之意。
“首先祝贺各位师弟师妹经过天剑宗的层层选拔进入内门,我是你们这届的引领者:姜行云,大家也可唤我姜师姐、大师姐,随心自在即可,不必拘束。”
随即露出一个浅笑,令躁动的众人静下心来。
楚沅元听到身边有人窃窃低语,声音激动道:“是上届论道大典的魁首,姜行云师姐!”
“我们这届竟是姜师姐来带!”
原先只是小几个人低声谈论,但很快这点声音随着人群热络起来。
姜行云也不急着催促新入门的弟子,而是一副耐心等他们平息下来的样子。
楚沅元看的一时愣神,恍惚想起书中内容。
姜行云根骨奇佳、剑道天才。
八岁引气入体,十四筑基,三十结丹。
论道大典锋芒毕露名扬天下,金丹之下从无败绩,年轻一辈之中无出其右。被誉为天剑宗的‘翠羽明珠’,也是整个修真界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而今见到真人的楚沅元表示,姜行云真真切切当得上一切赞誉,未堕书中美名,也难怪追求者会多如过江之鲫。
楚沅元看着嘴边始终泛着笑容的姜行云,她心头一触。
不,用追求者多来形容姜行云,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形。
姜行云领着众弟子前往明镜台,介绍道:“这里是明镜台,意喻以镜自照自省明心。师弟师妹们入门之后不可省略的一道步骤,那就是来明镜台立道心命火。命火是来记录各位弟子性命安危情况。命火若熄灭,阁楼上的证道钟就会敲响示警。而道心命火灭只会是两种情况,其中之一则代表着该弟子身死魂灭。”
众人面前都摆放着一个鎏金的小烛台,莲花灯样式。楚沅元拿起来仔细观摩了一遍,灯芯是崭新的,据大师姐说要以自己的鲜血为燃油,再点亮灯芯,才算是立完这道心命火。
看着眼前微弱却坚韧的明黄色火苗,楚沅元觉得好像有什么术法将这盏小灯与自己连通一般。她摆好灯盏,发现台上前辈们的灯火和自己截然不同。
楚沅元疑惑出声:“大师姐,为何我们的命火是明黄色,而前辈们的颜色却是幽蓝色?”
姜行云点头,道:“之前说了命火灭有两种情况,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种情况。世人皆知,大道三千,而我们修真者都是择一而修。唯有找到自己的道,有了自己的道心,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修道者。”
“大家初入师门,自然还未能寻得自己的道,所以这灯火之色乃是明黄色。等你们踏入修仙一途,开始寻求自己的道,能证得正果,这命火才会逐渐转变为幽蓝色。而道心命火熄灭的第二种情况则是失了道心。倘若有一天你们开始怀疑自己的道、甚至放弃自己的道,这命火也能感知到自行灭灯。”
楚沅元明悟:“这就是所谓的身死道消?”
“也可以这样理解,所以师弟师妹们谨记,道心是和性命对于我们修真者同样重要。护着自己的性命的同时,也得守住自己道心,二者缺一不可。”
姜行云这句话说得慎重认真,在场之人无不铭记在心,怕的就是自己将来也有一日落得身死道消的局面。
“不过这些离你们还尚且遥远,眼下自有宗门庇佑。诸位只需勤勉修炼,届时自会有一番天地等着你们。”姜行云开导的话让不少人重拾信心。
之后姜行云又一一讲述了宗门内禁忌与注意事项,仔细叮嘱,无一疏漏后才放下心来。
“之前和你们说那么多规矩,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天剑弟子永远不把剑尖指向自己人。若有犯者,轻则面壁三月,重则逐出师门。天剑宗各派子弟理应情同手足、患难与共,不可因私欲而互相争斗,损伤和气。”
“好了,今日就到这。明日卯时经论殿第一次开课,请务必准时到达。以后要是在课业上、剑法钻研中有什么滞涩处,随时欢迎各位上绝顶峰与我一道探讨,我定知无不言。”
次日,等楚沅元赶到经论殿时,几近满座。只有零星几个座位可以选择。
着实不能怪她,楚沅元身为一个卷王,早早就起了。可是出了洞府才发现,她迷路了,转悠了许久,磕磕绊绊才到的经论殿。
要不是她机敏,可能早就错过早课了。
这天剑宗坐拥十万大山,内外门弟子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之数。像她这种新入门的弟子都能分到一个小山头,平时走在路上都没什么人影,只有几座主峰和常规活动场所才有点生活气息。
可真是苦煞了只靠两条腿走路的楚沅元,难怪天剑宗内门出行都靠仙鹤,稍微远一点的路都会累个半死。
本以为来得这么晚,会挑不到什么好的位置。
可是中间第三排刚好空出来两个顶好的小书案,以楚沅元多年大学起早贪黑抢占座位的经验来看,这个位置不仅能够将授课台上所有的画面纳入眼中,且刚好与窗户并排,采光也足,实乃最佳听课位置。
楚沅元兀自纳闷:怎么新入门的同门一点都不好学呢,白白让她占了个大便宜。看来大家都还没被激起学习的斗志,才会如此惫懒,实在是浪费了大好青春啊!
楚沅元扼腕痛息。
她顶着众人的‘惊讶’的目光,泰然自若地做坐下。
众同门瞪大了眼睛,甚至还包含着一丝不可置信。
“她居然敢与...做同桌,她莫不是没收到消息?”
“勇气可嘉。”
前桌正好是洛棠,楚沅元问她知不知道大家都在讨论什么。洛棠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回道:“不知道啊。不过师姐昨天一天没见你了。”
楚沅元仓促捂住她的嘴,生怕暴露,小心翼翼道:“可别叫我师姐了,我们现在算同辈,你叫我沅元姐也行。”
洛棠是楚不修的关门弟子,是由楚不修亲自带领去点的道心命火,自然不是和楚沅元这些刚入门的弟子一起。
说起来,楚沅元的同门大多数是经过宗门选拔,获得录取资格才能来经论殿听讲。等新弟子系统学习了一些道法剑术基本常识,经过宗门大比之后,才能拜师各长老、师叔。
只有拜师成功,才能算得上是各峰正经弟子。
而洛棠和他们则不同,是直接由内门长老外收的弟子。按理说,辈分比在场的人都要高那么一点。
楚沅元是楚不修独女,比洛棠入门早。按辈分,洛棠叫她师姐也没错。
只是目前她遮遮掩掩、改名换姓才好不容易换来的现在,可不能让洛棠一句话给漏了底朝天。
反正元和沅同音,加之楚沅元比洛棠年长几岁,叫沅元姐不为过。
洛棠睁着眼睛点头,她这才拿下手。
楚沅元天生活泼爱凑热闹,不一会便和周边熟稔起来。
“你胆子也真是大,你同桌可是那位宋兄啊!算起来他和我们也是同届,他是燕长老弟子,想来定是学识渊博之人。只是传言他冷酷不近人情,是个剑痴。你身边的位置就是他常来蹭课的位置,你且小心点,别被他‘冻伤’。”
宋兄?难道是宋祈年?
应该不会那么凑巧,真要遇到这位,楚沅元那就时日无多了。
事关身家性命,楚沅元问道:“他全名可是宋祈年?”
那人听了一头雾水,道:“什么宋祈年,我说的是宋辞宋道友啊!”
“不是宋祈年啊,那就好!”楚沅元绷紧的弦松了下来,还好不是那天煞孤星,不然真是逼上绝路。
稍后,她好像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慢一拍反应过来,不确定道:“刚刚说的是谁?”
宋辞?宋辞!
楚沅元最不希望这个宋兄是宋祈年,其次就是宋辞。
难道是她坑了的那个宋辞?不,不一定就是那个她认识的人。
还未得到那人回应,只听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就是宋辞。”
楚沅元瞳孔微缩,身上彷佛压了千斤似的,缓慢转过身子。
这熟悉的声音和语气,楚沅元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老话怎么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楚沅元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彻底暴露在宋辞目光下。
她是不是该找个大师给自己算一卦,这很难不怀疑楚沅元命里和姓‘宋’的犯冲。
楚沅元假笑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宋辞打招呼:“宋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绝顶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姜行云与其师尊李乘风居住的绝顶峰是天剑宗最高的山峰(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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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宗门再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