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长廊,从地狱里传来的尖锐的笑声,被剥夺的意识。。。。。。永不得再见黎明的光辉。。。。。。】
各大领事和地方法官纷纷挤在宫殿大厅里纷纷攘攘。
突然巨大一声响声,宫殿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一个身佩黄金腰带,红色肩带,身材矫健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男子冷着脸,神色肃静。黑色的头发凌乱由于赶路凌乱的散落在额头上,英俊又不失风雅的潇洒。
众臣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微微鞠躬,”殿下“
男人摆摆手,如同风一般地疾步走到了宫廷医师正在处理的帝王身前。
此时帝王已没了意识,也没了气息。
淡定、冷酷、却要有人情味和孝顺的表现,这些他作为皇子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知道该怎么让众臣心甘情愿地奉他为王、称他为帝。
只是这一切一切的野心也好,体面也好都在他看到那个的时候功亏一篑。
医师们见了皇子,连忙避到了一边,完整地露出了帝王已经死去了的尸体。
而他才第一次完整看到了自己命运。
只见那尸体坐在皇位上,四周全是已经发黑的浓稠血液,帝王垂落着毫无生机的头,而他罪魁祸首的利器,是胸口的一把匕首。
一把银色,花纹繁琐的匕首。那匕首上沾上了老帝王的血液,花纹如同玫瑰花的藤蔓,狰狞的可怕。
风声从整个殿堂贯穿,呼啸而过,今夜是凉飕飕的,空气里是金属和无情的黑白气味。
众臣们站在皇子身后和身边,只听见那方才如同一匹黑色的骏马大步走进来的人此刻低声的喃喃着什么。
身旁的人凑得极近才能发现,他说的是:”回来了,他回来了“。仿佛一摸猩红。
人们这才顺着皇子的视线看向匕首的把手上,才发现,那上面竟刻着一个花体的血淋淋的字母:
“B”
站在帘子后面的管家擦了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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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多米提亚后,玉瓷抑郁了一阵子。
可是人总得生活。精神上的痛苦总是自己的思维造成的。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可不可能回到自己原来的时空世界里去。
现在最令玉瓷懊恼的,其实是她本可以,她本可以不去探索那个秘密,她本可以不被卷入这场游戏,她本可以跟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而不是一不小心被放置到了错误的时空。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就不能生活了吗?
走到还算宽敞的卧室的窗边,坐在窗沿上,往下探望。
人们照样熙熙攘攘的在街道上走着,买卖着,生存着。肮脏的臭气熏天的牛车上,一批一批的战败俘虏被压过来卖,男女老少。鹅卵石路上,就连这个奴隶制社会最底层的奴隶也都有照样活着,她也许已经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投生到一个奴隶身上。
人嘛,总得先看到自己有什么,天塌了也得快乐到最后一秒,先不论这个思维是不是所谓的正确。
说实话,做为一个学历史的学生,自己还是对这个古罗马世界充满着好奇的。就当作是一次沉浸式剧本杀好了。在心里默默决定,从今天起,在这个世界待一天,她就扮演多米提亚一天。
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多米提亚”,倒是个古罗马普遍的名字。
就她的理解,多米提亚的家庭是个还算富裕的商人,家里房间充裕,设施全部都算齐全,加上不下五个的奴仆和院子里显然有着希腊甚至印度元素的雕像全都证明着这一点。
就在这时,房间的木门被敲响。
“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从后面,一个深色头发的女生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盛满水的盆,替换掉了原先架子上的洗漱盆。这是昨天她进入这幅身体后,陪她去花园的那个奴隶。
她年纪应该跟我一样大吧。
女孩全程低着头,两个小辫子搭在肩膀上,正要退出房间。
“哎,你别走。”
女孩愣了一下,“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呃,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那个,你说说平时我都能干些啥。”
“小姐一般都跟着妈妈在家缝纫种花什么的。”
“可是那些都好没意思,”多米提亚沉默了一会,道,“要不你带我去澡堂吧,我想去城里最大的那个大澡堂看看。“
女孩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我这就叫人备轿子。”
“不用了,我想走过去。”
说完便从窗台跳了下来,走到女孩刚放置好的水盆处梳洗。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胡乱地撒了几捧水在脸上后,抬头问一旁站着的女孩,脸上还滴着水滴。
“朱诺。”
最后,如多米提亚所愿,带着朱诺和另外两个仆从便上街了。
嘈杂的街道比方才从屋内看到的实际更加嘈杂。老实说,有点糟糕。人们穿着凉鞋,走在鹅卵石路上,时不时有驴车和奴隶们经过,空气中都是人们粗鲁地叫唤声和糜烂了的肉味和汗味。
太阳太热,难受得多米提亚直冒汗,身上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脚底出了汗凉鞋潮乎乎的,难受得很。好在没走太久拐了几个街道后,空间变得宽阔,人群分散了些,也能让人踹口新鲜空气了。
没一会,多米提亚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如同庞然大物的建筑前。高大的拱门微微发黄,建筑的前侧有着一个硕大的三角顶,中间画着古希腊神话来的壁画,整个由底下四五个极粗的白色的科林斯式柱子支撑着。柱子上头有着两三圈名为老鼠簕的叶子,尖尖的叶子往外翻去,令人联想到热带雨林。
四周人来人往,人们成群结队、有说有笑的进进出出,与多米提亚擦肩而过。多米提亚站在建筑前的楼梯上,叹为观止。她只在书里的插图上见过罗马澡堂,却不知道现实里亲眼所见正在运作的澡堂是多么令人震撼。这简直是历史系学生的福音!
她太激动了,感觉全身沸腾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拉着朱诺要往里走。
“哎小姐,咱们的澡堂在那边。”进了拱门后朱诺指了指一个拐像右侧的分叉口。
“哦哦对,”她差点忘了,还得分性别,她尴尬一笑糊弄了过去。
后面跟着朱诺,更了衣,入了池子。池子里的水比体温要稍微低一点,多米提亚怕冷,想一点点进,可身上**着,虽然池子里都是女性,第一次还是难免得害羞,想要赶紧钻到水里去。
朱诺则站在一旁帮她拿着衣服。她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朱诺在笑,脸颊红红的。
好家伙。是不是心里拿我打趣呢!
多米提亚一狠心,一鼓作气跳进了池子里,微微弯膝的话,水可以到脖子。
一开始到还是觉得凉,但适应了一会才发现,好舒服!周围环绕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石头还是矿石的粉尘味和甘甜的泉水味。呼吸的空气不再是炎热的,而是冰冰凉凉的,令人舒心愉悦,很是沁人心脾。
抬头看去,是一个长方形镂空的顶,由池子四周的一列柱子支撑着。
能看到长方形的一片蓝天白云。由于没有风,今天天上云朵飘得很慢,要静静地待着仔细观看才能察觉到移动的痕迹。多米提亚找到了一个可以靠着的角落,身体半瓢在水里,双手扒着池子的边沿,仰着头盯着天空。
她在玩一个经常无聊时玩的游戏。找到建筑物一个明显的特征,记住现在它对应的云的部位和形状,静静等上一会再看看现在对应的地方到哪里了,方才对应的云的部位又到哪了,这样就能在云朵漂得很慢的情况下确认云在往那边飘去,速度大概是多少。
下午的阳光一点点移动,斜着照射进池子里,能看见空气中一丝一丝的金丝,在进入水面的时候折成一个角度,在水面上形成金色的波纹。明亮透彻,很是漂亮。
时候不早了,再泡一会多米提亚手指都要泡皱了。
朱诺很贴心的帮忙擦干了身体,帮她穿戴好她还不是很会穿的衣服,两人回到已经快要黑了的街道,跟等待在外面的两个仆从碰头。
多米提亚愉快的拉拉伸,回去的路上拉着朱诺聊天。
“怎么现在街上人比早上少这么多?”
朱诺发现是在跟自己说话后回复道:“因为大家这个时间都开始吃晚饭了。”
这提醒了多米提亚:“男人们会举办酒宴是不是?”
“是的,在自家中的安德隆里。”
多米提亚认同的点点头,这倒是和她学得吻合。
她感叹:“我也好想参加啊,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
朱诺立马说:“这可不行,那只是给男客人的,只有”
突然不说了,多米提亚转过头看向朱诺:“怎么啦?”
朱诺低声道:“只有妓女和仆人才会参加那些。“
“哦,”多米提亚偷偷看朱诺,感觉她好像有点情绪低落,便不再说话了。
快到家了才再次开口:“其实,你不用叫我小姐。”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空里,在古罗马是有奴隶制的,但是她真的习惯不来,她就是看不惯一个跟她明明一样的这么一个女孩需要如此卑微,毕恭毕敬的伺候自己。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也不正确。人应是平等的。再说了,在自己的时空里,她不过就是个普通历史系大学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感觉很是别扭。
一直习惯性低着头的朱诺现在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透露出这小心翼翼。
“直接叫我多米提亚好啦。”
朱诺捏着自己的手,显然有些犹豫,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尊重,毕竟是直呼大名。
多米提亚见她不乐意,又思考了一下:“要不这样,我们以后私底下你叫我娅娅吧。”
朱诺想了想,觉得还算妥当,点了点头。
后来想想,其实,娅娅也是她在本身属于的原来那个时空的小名,就这么突然想起来了。
也挺好,在异国他乡,甚至他时空的这么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人能叫她原本的小名。
入夜了,外头下起了滂沱大雨,哗哗打在窗户上,她害怕。犹豫许久后,还是决定去请求朱诺能陪着她。在走廊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在走廊尽头找到朱诺在角落里和家里另外两个女奴隶公用的小房间。
那房间及其狭小,黑不溜秋的,也不透气。多米提亚将头伸进松松垮垮的木门,里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她小声问朱诺在吗。回答她的是朱诺的细小的声音。
回到自己宽敞的卧室,朱诺本来想搬个椅子坐着睡的,可是多米提亚执意要让她一起睡床。她拉过朱诺的手,才发现这么一个看上去稚嫩,羞怯的,跟自己一样的女孩手上竟然如此粗糙。
屋里有点冷,两人很快睡下了。
“朱诺,你一般都干哪些活?”
朱诺静静地躺着,小心翼翼的不挪动,竟可能的让自己不占太大空间,想了想回答道:“厨房,打扫,花园,打水,什么都干的。”
”哦,好多啊,我下次帮你吧。”
朱诺很安静。
“那。。。”多米提亚困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那晚安。”
旁边背对着她的朱诺一动不动。
“嗯,晚安。”
这晚不似前晚,睡的还算踏实。半夜,她感觉到有人在给她盖被子,一直都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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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得发亮的夜晚里,一辆皇族的马车在离城不远的地方快速飞驰着。
浓稠的黑夜,在黑夜的掩护下逃走着。雨水啪嗒啪嗒击打着马车的顶檐,淡泊又庞大的撞击声在这个阴森森的凉夜里恐怖如斯。凉风从马车的缝隙里钻进来,呼呼作响。
车里的人被黑暗笼罩住了淡泊的面庞。那人虚焦着望着什么,马车内一切都是级暗的,就连那人的脸也仿佛被步上了一层象征着死亡的黑色薄纱。唯有真皮座椅和沾了雨水的黑色外套反射出些许油亮的光点。
一声沉重的嗓音,“备好的玫瑰呢?”
坐在斜对角的管家低下头:“殿下,这次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
马车内沉默了一会,半响后仿佛自言自语道,“没时间了”
马车夫闻言,更加奋力的鞭笞着马匹。马蹄在雨淋后潮湿的草地上奔腾着。
雨水从马车夫满是皱纹的脸上侵入到衣领里,车夫抹了把脸,随后用能够传进车内的音量说道:“殿下,这片林子里应该有玫瑰,若是殿下觉得可行,我这就把马车停下,去林子里快速寻写玫瑰。”
“好。”
很快,马车减速,停了下来,在森林和草地的分界处。车前窸窸窣窣,是马车夫锁好马匹下车走远的声音。
空荡荡的森林,空荡荡的黑夜,夜晚里的森林是如此庞大无限的黑暗,仿佛是幽魂野鬼会游荡的地方。
会从那里来呢?是左边窗户还是右边窗户?
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马车夫都没有回来。
雨水噼里啪啦的击打着窗户。
这看上去真奇怪,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在这个怪诞荒凉的夜晚里,竟停靠在荒山野岭里。
风继续刮着,弯刀般弧度的声音,仿佛是魔鬼的笑声。
他在靠近。
什么东西在飞速靠近。而没有时间再坐以待毙了。
他丝毫没有犹豫的迅速打开马车门,用力解开了马匹身上的绳索,矫健地奋身一跃跨上了那匹黑马,调动马头,沿着一条隐隐可见的小道,朝着森林深处奔腾。
高大的马匹和身上浑身黑衣的人影融为一体,如同一缕黑烟,穿梭飞腾在杂乱无章的丛林之间。若不是马蹄踏在泥水上的声音,他们会被视为在森林里穿梭的幽灵。
持续跑了不知道多久,森林远处一声如禽类的鸣叫,马匹突然受了惊,前腿高高翘起,中风了般弓起背剧烈跳动了起来。背上的人只得放弃驾驭,降低身体,侧着翻了下来,肩膀重重的摔到地上。站起身后,马匹早已跑远。
“哈——”他仰头长叹,“原来是他引我出来的诱饵。”
又是他的游戏。
很快,一团从四处聚集的黑影以非自然的速度凝聚在了一起。
随后,一双黑手覆盖了本就在纯黑中所剩无几的视线。
是那熟悉的,恶魔的气息。
“想我了吗,小。殿。下。”那个久远得早已在他记忆里沉睡了的声音,那恶魔的声音现在却再次回荡在了耳畔。那人将下巴从身后搭在怀中人的肩膀上。
黑夜还有那人身上永远带着的血腥味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每一个空间,每一个缝隙里,令他作呕。那浑身无法控制的排斥如同一个哥特式建筑的尖锐刺破着心脏。
他知道他完了。
从此,他的世界只会剩下造物主残酷的游戏,和另一个现实世界里魔鬼血腥暴力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