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可兮骤得 第11章 第 11 章

幽暗密林之中，容与悬立半空，满天剑光如空里流霜，寒芒闪动处便是鲜血四溅。他已看清此阵，阵眼埋在那棵高大铁树正下方，铜墙铁壁般的岩石祭坛之下，一切设阵灵力如漩涡般自此处出，又回至此处。

此间怪物善冶炼，这祭坛之坚硬，怕是九天玄雷也劈不动。

被护在天水长绸阵中的众仙，亦举剑而飞，只高呼：“水君不必如此相护，我们尚有一息，便与您战至最后一刻。”

容与回身，退至他们身侧：“欲破此阵，先破阵眼。我已找到阵眼，还麻烦几位同僚为我腾出破阵的间隙。”

众仙：“水君速去，不必担心我等。”

天水长绸陡然散开，缭乱漫卷，将怪物们冲散，众仙们举剑相合，以北斗之形变换阵型，和怪物缠斗在一起。

容与手腕一横，如行云流水般取下面前怪物首级，然后踩着滚落的头颅，借力跃至高空。他衣裳飘飞，手中长剑光芒大放，剑身上有着复杂优美的纹路，纹路里流溢着淡紫色的光。流光一开始从剑柄紫玉处向上延伸，愈蔓延愈明亮，当剑尖被点亮时，幽暗可怖的扭曲密林全都沐浴在淡紫色的辉光中。

容与回头笑了一下，光辉从侧面落进眼中，如桃花映入春水，众仙忽觉有十里杨柳风拂散身上阴寒。容与俊秀的脸庞被光芒映出柔和的轮廓，他伸出手，掌心有一块温润剔透的珠玉飞至众仙身边。而后他挥袖飞临祭坛之上的万尺高空，衣袖翻飞，他竖长剑于面前，以掌抚过剑刃，鲜血沿着剑身流下，剑柄处的紫玉将长剑周围的灵力搅动成漩涡，光芒大放。

原本护在众仙周围的天水长绸突然迅猛增大，形状有如游龙，闪着白亮寒光从四面暴卷而上，沿着剑身周围的灵力漩涡不断旋转，一时间满天阴云也被这股力量撕碎，从边缘透出清明天光。落叶随之起舞，树干摇动欲倾。

漩涡外侧四散的水滴化成无数细针，如暴雨梨花般飞射，阻碍了异兽们的脚步，容与以身化作剑意，如江海中凝聚的清光，俯冲向祭坛。

世上至柔者，驰骋于至坚。

绵长无尽的天水舞于剑光，两者缠绕着一同落向祭坛，坚硬的岩石被冲塌了一角，天水便肆流进垮塌的缝隙中，破开岩石祭坛。

远天，烈阳乘凰鸟向此处飞来，上百神鸟随伺，两列精兵纵队随行。

她只见前方天空之上，一道白光气冲星汉，风云为之失色，灵气有如深海漩涡，向中心白光旋转而去。

烈阳挥袖起身，直射向白光地带，随行皆被落在身后。当她赶到之时，足下阴翳鬼影正一只只散为黑烟，一颗珠玉当空散发清光，形成光罩，将七位重伤的仙人笼在其中，仙人衣袍染上鲜血，却在结阵守着十二个木桶中的人彘。

烈阳眉头微拧，挥手一道生机打入众仙体内，便问此处发生何事。

有一人勉强有些余力开口，三言两语便告知大概。

烈阳闻言望向四周，思考这些怪物因何而来，却见那束耀眼白光渐淡，从中露出一道修长身影。那人单膝跪地，身姿如青竹，白光逐渐没入他体内。他回过头，白玉般的脸上虽还残留着血迹，双眼却似浩渺水泽上的漫漫云烟，沉静清润。

他面前浮着一朵火焰桃花，花瓣渐渐飘零，散作满天星。烈阳从久远的记忆中，找到了关于这朵火焰桃花的记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那是自己曾随手赐予秋水之子的礼物。

容与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伤，支着剑身勉强稳固身形。

阵法方破之时，爆发的灵力足以将他震得神魂俱灭，而他已将庇护的神器赠予众仙，自知以身破阵会与阵同亡，仍向祭坛而去。灵力相接时，从他胸前飞出一枝火焰桃花，无限生机将他笼住，才抵御住这股撕裂神魂的力量，保住了一命。而他已无力再举起神剑，手臂筋脉尽碎。

但比起身上的疼痛，在阵法破碎之时，他感受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那丝秋水神力竟已断开，一时心痛难禁，一股血气涌上喉头。他抚住胸口，大口喘气。

一阵灵风拂过，他回过头只见云端之上立有身着五彩羽衣、金冠玉带的烈阳神尊。

烈阳抬手，生机之力涌入他体内，受伤的脏腑开始愈合，容与却强撑着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广袖垂落，险些触地。

烈阳停了片刻，面前广袖博带的青年虽衣襟沾血，如破碎的冰面般脆弱，却举止有度，难掩风流。

容与自陈自己为秋水之子，他知此刻邪祟乱行、众仙重伤，神尊急需处理，他若请求神尊为他私事烦忧，实在逾制。但母亲神力已气若游丝，已然崩裂，觍为其子，实是无法，才不得不于此时此地延请烈阳神尊去救一救母亲。

烈阳垂眸，四周风止，而后生机之力再次覆上容与，烈阳翩然落在他面前。

烈阳：“水君，非我不愿，而是不能。神灵生情，便脱离天道，如凡人般开始衰亡。生命是灵气的聚散，聚集则生，飘散便死。

生命灵气的飘散是无法阻止的事情，这道理就像水会向下流，热气会向寒冷的地方去一样。我当年延长秋水的生命，并不是真正的延长生命，而只是减缓她灵气飘散的速度。如今她的生命灵气已经散尽，也就没有了生机。天道之下，谁也无能为力。

所谓阴阳相合，死生一条，万物灵气都有聚散，既有新生也有衰亡。我虽主生长，其实也只是顺应天道，在灵气聚集之时，助万物生长，并不能凭空创生万物。这就如同你的脏腑本有自愈之能，我才能助你愈合。”

容与闻言，眼眶发红，眸中氤氲的云烟凝成实质水露，几欲落下，他轻敛眼眸，掩下情绪，垂头施礼：“容与已知，谢神尊相助。今母上将衰，请允容与奔走疾行，为之送终。”

烈阳：“水君，你的伤。”

容与：“母上病笃，气息奄奄，容与不能以伤废远。”

随后，容与伤势未痊，便拜别烈阳，拘了天边一片浮云落地，浮云化作一只奔马，云气浩浩汤汤，容与御云马，向北海奔去。

他来此只为寻一个契机救母亲，原来即便是身为生长大帝的烈阳也无法可为，而母亲怕是此时已魂归北海，他却不能伴她身侧。

此行原是如此荒诞，他为了一个虚无的机会，跋山涉水，心中念着母亲，母亲却已魂散。而他在她撒手之时也未能与她相见，他却还在想着待到相见那日，会让她拥有更多的时间，世上最痛不过如此。

烈阳看了眼天边云气，云气漫漫，水君的身影被白霜般的云气掩藏。

她先前所乘的凰鸟落地化作人形，面容姣好，羽衣绚烂。此为百凤之主皈章。皈章见地上一片狼藉，忙令随行众人解救众仙与人彘，且详细问询。

烈阳闭目，无限生气涌入众仙与人彘体内，众仙只觉伤痛舒缓消散，人彘纷纷长出手足，眼神恢复清明，从木桶中爬出。

而后天边飞来一只赤色巨鸟，气势腾腾，日光大盛，来者为南方朱雀。

只听得朱雀当空一声高亢鸣叫：“愚钝！速去追击！”

皈章闻言立刻站正行礼，应了一声，便领诸神鸟向四方追寻那群邪异生物的踪迹。

待到众人已无碍，烈阳才睁开眼，朱雀化作人形扶住了她。

朱雀：“神尊，断臂重生，实逆天势，若时常为之，当遭天诛。”

烈阳摆了摆手：“我无碍，此间事还需详查，你先将伤者带回去，我去追那群邪祟。”

朱雀：“你追甚？我朱雀来此一趟，岂有无功而返之理？你速带人回天宫。”说罢，朱雀便冲天飞去，翼展数千里，遮蔽天日，双目如电，无有生物能在她眼下遁入阴虚。

烈阳便差随行的天兵护众仙归还，行路之时，烈阳想到若放任容与之伤，只怕他此后会留下病根。况且听闻五百年倏忽而过，秋水将死，她也想去看一看。

容与追着天风中微弱的潮湿水汽，一路行到北海。彼时，遍知伏在海岸上，半个身子已没入水中，伸长了手欲从海水中捞出秋水散如烟尘的灵力。

容与跌落云马，扶着右肩向他走去，脚步忽深忽浅，泥沙上落下滴滴鲜红的血。他走至遍知身侧，弯下腰，试图强拉遍知起身。

容与：“父亲节哀。”

遍知心痛到难以起身，无能回应他的话语，只攀着他的肩膀，刚站起一些又跌落在水中，泪水溢出眼角，遍知望着天空，双眼眨都不眨，只默默无言。

良久，遍知才问：“你去哪儿了？你母亲还未来得及见你最后一眼。”

容与垂头：“南方密林，诛邪。”

遍知：“何来邪祟？”遍知说着，浑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身形晃动，神魂欲散。容与感到父亲因心痛难忍，竟想殉情。

容与双手撑着父亲的双肩，呼唤道：“父亲您竟想追随母亲而去，留我一人在世上么？”

遍知：“你已长大。”

容与扯着遍知的衣袖擦拭身上血迹，血在遍知青色道袍上洇开深色的花，血腥味侵入遍知的鼻腔，容与道：“容与无能，若父亲不在，我受重伤也无人问津。”

遍知逐渐涣散的目光又清明起来，他握住容与手腕，问他怎么伤的。

容与便与他细言邪祟之事，将当时的场景描述出来。

言语间，北海中有几只游鱼跃出水面，落向容与怀中，容与心念一动，便有一汪天水将游鱼笼住，游鱼在天水中绕圈游动。

容与看着水球中的游鱼，清澈波光映上遍知的脸庞，游鱼的影子在揺动。

容与垂眸：“父亲，母亲自河水（黄河）化形，以北海为乡。生为百川之主，死为百川之水。水润万物，此间之游鱼，此间之蜉蝣，此间之藻荇，皆得母亲灵力而生。父亲，母亲虽死，却已化为此间万物。她在这里，游鱼是她，蜉蝣是她，藻荇也是她。您要往何处去？难道您只爱她表象，却不爱她所盛载的万物么？蜉蝣虽生生灭灭，却代代无穷，您不应该陪伴它们，看着它们生生不息么？这便是母亲的愿景啊。”

烈阳赶到时，便见容与拢着一颗水球，其中有着几条游鱼游动，遍知呆呆地看着游鱼。而后，那颗水球飞向远方，落入北海，海面激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如一颗小石头落入水中，溅起微波，而后一波接一波，海面连波而动。

情之一字，大抵也是如此。

容与又言：“母亲早已知晓自己的终局，在北海之畔，她设下五百年禁制时，便已知道会有今天。她也挣扎过，彷徨过，可情不知所起，生而不灭，至死方休。无论她当年是否步出北海，经行天门，今日都必将到来。虽如此，她仍九死无悔。她说愿得一夕相守，不愿无知无识地做无情之神。因为直到与您相遇之时，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我早已知晓此事，也知生为始，死为终，人生于世，寻的便是有始有终，方才在虚无世界中拥有意义。

父亲，飞鸿越过天空，它不必留下痕迹，只要心知自己走过这条路，也便拥有了属于自我的情感与记忆。可飞鸿不能一直飞翔，永不落地，那飞翔于它便成了负累，而曾越过哪方天空，它也不再能记得了。情感构筑了记忆，记忆构筑了人，失去记忆的能力，人便成了虚无。

只是，母亲生前放心不下的，无他，唯您而已。游鱼与我，便是她离去，也能如常生活，可您不能。她常要我看顾于您，我想，她有心愿未了，您应不会逆她心意。若您随她而去，便是魂魄皆散，化作这北海之水，游鱼之形，你们仍不能相守。可那些过往，再无人记得，母亲来世一遭的记忆，便真的雁过无痕了。”

遍知闻言跌落在地，浑身颤抖着哭泣起来。

烈阳走上前：“遍知仙君，水君今受伤颇重，他承载着你与秋水的过去与未来，我想，秋水也需要您陪在水君身边。否则剩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也是痛苦。”

遍知用袖子使劲搓开泪水：“神尊，我愿长伴此间蜉蝣，如同长伴吾妻身侧。”

烈阳不置可否，只看了容与一眼，挥袖将生机打入容与体内。他身负重伤又忙于赶路，如今哀痛滞于心间，怕是难熬。

容与挡回了那些生机，而后拜了拜，他劝烈阳不必为他忧心，这世上无有无需代价便能做成的事，这些生机怕是烈阳要以自损为偿。先前烈阳已不停歇地救治多人，如今他虽有伤，但将养几年便能自愈，若是遗患也是天意，岂能损神尊以全自身，故而不必强求。

烈阳顿了下，便收回了手。又有游鱼跃上容与身侧，他抬手，一颗水球将游鱼包裹，送回了海中。

烈阳说这些游鱼倒是喜爱他。容与只言自己为水君，司职天水，游鱼见他周身水汽漫漫，有灵力自生，便欲接近，却不知危在旦夕。

容与：“书中曾有记载：‘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①’这些游鱼见我，常跃至我侧，若我不管不顾，它们多是陷入涸泉之境。何必如此，不如送归江海，相忘于江湖。”

烈阳闻言以为他是在叹息父母之间的情意，若终是此局，不如相忘于江湖，便说道：“水君，节哀。”

容与笑了笑，北海的沧浪在他眼中生波，天地万物都盛在他眸中。

容与：“神尊，古来得道之人，不会因活着而喜悦，也不会因死亡而厌恶。他们无拘无束地遨游在天地间，记得自己从哪儿来，却不寻求要去往何处，无论承受什么样的际遇都会欢欢喜喜，忘记了生与死的区别，就像是回到了天地最原初的模样。而天地之初，生与死，光与暗，都是一体，没有区分。我们一旦也做到这样就不会再用自己的喜好去损害大道的运行，也不会用人的选择去改变自然的法则，那便是真正明白什么是道了。②

世上的一切事情，比如生老病死，那都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只要是自然的，又何必为它悲哀呢。我只是遗憾，遗憾于我本可以陪母亲最后一程，却因我想延其寿命，逆天而行，终是一切都化作虚妄。而这样的事本不该发生，是我的执念造就了这个后果，所以我遗憾。”

倏忽间，天边有巨鲲凭空而游，它们在云气间拍打着尾鳍，背鳍如巨翼，舒展背鳍时，云烟散如浓雾，弥漫天际。

巨鲲体背苍蓝，遨游四方，时而隐于云海，时而露出庞大的身躯，有飞鸟在它们身侧穿行。

而后它们渐落于北海，齐声鸣歌，辽远空灵的歌声响彻天地，似是在为秋水鸣唱挽歌，令人无端生出苍凉之情。

忽然他们背孔处喷出齐天水雾，北海上出现如星河般浩大的虹桥，远而不见尽头。

青云欲雨，水波生烟，漫漫海浪中，有云雾缭绕，霞光流彩的仙山向这边漂来，上有光彩玲珑、耸构巍峨的楼阁相连。

仙山慢慢升起，玉楼金阙没入青云，从海中浮出一只巨型玄龟。青云中有玄蛇探头，其长而柔软的蛇躯盘旋缠绕着仙山。巨鲲伴着玄龟游动，如群星拱卫明月，四周皆是虹桥水雾，此景奇妙绝伦。

烈阳盯着远方的巨物，其形之巨大，即便相隔半个北海，也足以遮蔽她视野中的天地。

烈阳叹道：“传言中瀛洲烟涛微茫，实难见之，当初绝地通天，世间大小仙山都被移上天去，唯有瀛洲遍寻不得，原来是生在玄武背上。秋水为百川之主，是玄武神君从神，她既离世，神君相送，当是为全惜别之情。”

言语方毕，巨鲲又喷出万丈水汽，空中虹桥大放异彩。

烈阳又叹：“这是浩大的送行之礼么。”

容与遥望远海，玄武静默地浮在水面之上，不再有动作，只安静地望向岸边。

几个呼吸之后，玄武仍分毫不动，任海中波涛汹涌，天风乱卷，他只静比山岳。

天光落上容与的眼睫，其上跳动着斑斓光彩，容与淡望着玄武，只言：“神尊大约是会错意了。所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玄武神君主北方天地，属冬，秉性淡漠。玄冥陵阴，蛰虫盖藏。草木零落，抵冬降霜。神君主管掩收籍敛，以终止为本源，并非来挽歌送行，而是来为母上终归大道、魂散事消，而高歌心喜的。”

烈阳闻言眉头轻皱：“岂有此等神明，便是主杀的白虎也不至如此。”

容与：“神自混沌出，并无本性，仅有司职之形。白虎神君主刑杀，所以收割罪恶之时他便来到；玄武神君主夭陨，所以敛藏生命之时他便满意。神尊您主生主长，苍龙、朱雀二位神君为您治下，热爱生命与成长便是您与生俱来的天性。

在这个世界上，天地的变化催生了灵气，灵气的变化催生了形体，而形体的变化催生了生命。那么人们的生命回归死亡，让灵气回归天地，自然就像是四季在交替运行一样，这便是天地中的道了③。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神尊您既为两仪本象，阳气之尊神，又岂能在天地之道中有所偏爱呢？偏爱生七情，七情生七窍，就很危险了啊。”

烈阳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前的人虽身负伤痛，却姿态飘然，广袖轻扬、玉带端正，如轻云皎月、晴空清江，一派玉骨、自生仙风。

秋水亡故，他虽有心伤，却也是淡然，还在劝诫自己。

烈阳：“你不心痛么？”

容与：“我字容与，母上赐字时，言及‘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容与处世间，以此言为准。”

烈阳：“身在世间，却以为能一直超脱世外，是谁在欺骗谁呢，心生偏爱才是正常。”

烈阳说罢，看着水雾中的光点尽散，叹道自己尚有急事未曾处理完，便不在此久留，待日后再来看他。

容与闻言，似想到了什么，便叮嘱道：“神尊，密林之事极不寻常，其祭祀之人似早有准备，非在唤邪神，而在诛仙神，只怕内有隐情。蜀山穷奇，密林蚩尤，皆上古邪神，频频出现，或是有所关联。若是如此，容与担忧其意在您。您司吏政职守，若诸仙有难办的公务，皆会步步上呈至您面前。幕后之人多是已经算好此事，才引您出现。便是失败，然伤者众多，依您性情，也会频频救治他人。您亦说过所得有所失，天道自承负。您救人不惫，所负的逆势之殃，日后当会反伤于您。若再遇此类事端，还望神尊慎重考虑。”

烈阳点头：“谢水君提醒。”

容与：“神尊，穷奇被天皇封于邽山之下，以穷奇之力难以破开封印逃至万里外的蜀山，若穷奇是外人放出，则此人实力不俗，局势相当艰险。容与有些微猜测，正如神尊刚才所言，神明虽永生不死，但身临世间，岂有不沾尘心之理。所谓七情，并非只有风月情浓。神尊怀璧，便为竖子眼中的罪责了。若是再有类似事件，切不可当作巧合。”

烈阳：“我知，此事后续处置，需审过那群邪祀之人再议。”

注：

①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庄子??大宗师》

②此段主要为《庄子??大宗师》的自译文，原文如下：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

③此段为《庄子??至乐》中一段的自译文，原文如下：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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