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萧景焱在一片昏暗中缓缓醒来。他只觉脑海中残留着一段支离破碎的幻象,那白影挥之不去,眼神中的温情与悲悯宛如刀锋般刺痛着他的内心。他下意识地抬头四望,目光急切地寻找故人的身影。然而,眼前只有顾清尘盘膝而坐,神色淡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旁的江玄策满脸疲惫,靠在树干上浅眠。白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胸口传来的隐痛,让他深刻地意识到幻象中的一切并非简单的虚妄。那股熟悉的气息、那一刹的凝望……仿佛带着某种未解的宿命。
“景焱,你醒了。”江玄策察觉到动静,立刻睁开眼,声音中透着一丝庆幸与劫后余生的疲惫。
“这里是……”萧景焱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他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身处一片密林之中。晨曦透过重叠的树冠洒下点点光斑,空气中夹杂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江玄策缓缓站起身,活动着因为长时间紧绷而酸麻的肩膀,低声道:“昨晚你突然昏迷,状况十分危险,我们拼尽全力才将你从龙王庙带出来。”
顾清尘这时也睁开了眼,起身抖落衣摆上的露珠,语气淡淡:“你能醒过来,算是命大。”
萧景焱听闻昨夜的事,回忆像被潮水冲刷的沙滩,残留的记忆模糊而支离破碎。他想问更多,却不知从何开口。最终,只能将那份难言的疑惑压在心底,低声说道:“多谢你们。”
顾清尘并未理会他的谢意,面色平静如常,仿佛昨夜只是寻常一夜。而江玄策则大方地挥挥手,笑道:“别客气!命都快丢了,咱们兄弟不帮你,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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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龙王庙内阴风阵阵,墙壁上的咒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萧景焱突如其来地倒下,身上缠绕着浓稠的黑雾,气息紊乱,眼神逐渐涣散。他挣扎着,却似被看不见的力量死死钳制,神情痛苦得如同置身炼狱。
“他的心魔爆发了!”江玄策急忙冲上前,但被黑雾的威压逼得退后几步,满脸慌张。
顾清尘则神色冷静,目光锐利如刀。“撑住,我来稳定他的灵脉。”她跪下身,指尖点在萧景焱的额头,一道清冷的灵力缓缓涌入他的体内,将那翻涌的黑气稍稍压制。
就在此时,江玄策注意到龙王像后隐约显露的暗门。他急忙指着那方向,低声喊道:“这里有路!”
顾清尘抬眼看了他一眼,未发一言,便扶起萧景焱,与江玄策合力将他架起,朝着那暗门冲去。暗门之后是一条幽深的密道,狭窄而阴暗,墙壁上覆满湿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
两人一路小心前行,耳边咒语声渐渐低沉,却并未彻底散去,仿佛在无形中追逐着他们。密道尽头,一扇石门阻挡了去路,门上刻满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森冷的微光。
“这是一道古老的禁制。”顾清尘蹲下身仔细查看符文,眉宇微皱,手指轻轻划过符文的边缘。她闭上眼,低声念动破阵的口诀,符文应声亮起,石门缓缓开启。
顾清尘一声令下,江玄策拖着萧景焱迅速穿过石门。就在石门即将闭合的刹那,顾清尘忽然回头,目光冷冷扫过龙王像的方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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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的那些,真的是幻觉吗?”萧景焱缓缓起身,低声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疑,更夹杂着深深的不甘。
顾清尘目光沉静,声音冷淡而直白:“既然已经走出来了,执着于真假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江玄策一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顾姑娘说得对!咱们先找顾前辈会合,接下来再慢慢琢磨这事。昨晚那场劫,够咱们吹三年了!”
萧景焱无奈地点点头,但他心中的迷惑并未因此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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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青溪村,晨光笼罩下的村庄一片安宁,田间忙碌的农夫、路边打扫的老妇、嬉戏打闹的孩童……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和谐,仿佛昨夜的龙王庙从未存在过。
萧景焱走向正在劈柴的一位老者,试探着问道:“老人家,昨晚村里可曾发生什么异常之事?”
老者放下手中的柴刀,抬眼看了看他,表情茫然:“异常?没有啊,昨晚平平常常,大家都早早睡了。”
三人接连询问了几户村民,得到的答案皆如出一辙。无论是龙王庙、咒语声,还是那压抑的黑雾,都仿佛从未存在。
顾清尘平静地收回目光,冷声道:“看来,我们经历的一切,只有我们记得。”
江玄策皱眉,沉思片刻:“这种诡事,还是禀报宗门为好。我们三人,怕是无力处理。”
萧景焱心中虽满是疑问,却也知此事非他们所能解决。他默默点了点头,与二人踏上归途。然而,他的心却始终停留在那抹故人的白影之上。
晨光洒在他的身上,却照不进他的内心。他知道,昨夜龙王庙触动的记忆,绝不会简单地烟消云散。那些被封印的过往,终将如冰雪融化般显露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