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妖 第12章 第 12 章

苏方木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睡得好不安详。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枕头柔软冰凉，鼻尖空气清新，周围还有微微和风吹拂。

植被茂密的一处凹地内，一条十米长碗口粗的森蟒静静蛰伏着，它围成一个圈，将睡着的苏方木围在里面保护照看着，甚至非常贴心地将身子给苏方木当枕头用。

苏方木睡得甜美，做着梦傻笑着翻了个身，森蟒察觉动静靠了过来，蛇头抬起，它眼睛盯着苏方木，分叉的舌尖不停吞吐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源姬和阿刺站在凹地边的高处，俯视下方的苏方木。

源姬淡淡道：“你就把他放这儿？这蛇不吃人么？”

话虽如此，她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阿刺更不担心，它说：“我跟它说不能吃，它们都很听我话的。”

源姬不禁低头看了它一眼，问：“你有驭兽的能力？”

只见小刺猬双手叉腰，面露得意：“哼！没想到吧！没错，我坦白了！我是兽选之子！天降大任于我！”

源姬语气平淡地捧场：“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呢。”

阿刺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妖，竟然是难得的【兽选之子】。

源姬以前听说过这种兽选之子，那是一种十分少见的妖，可以驾驭各种飞禽走兽，不过源姬只是听说过，没有遇到过，她本以为那种妖的本体会是猛兽抑或猛禽，从没想到会是一只小刺猬。

“虫蚁鸟兽你能驾驭多少？”源姬问。

阿刺一屁股坐到地上，掰起小指头：“虫子、兔子、画眉……”

源姬不得不提醒它：“你一只足就五个指头。”

阿刺一握小爪子：“反正普通的虫鱼鸟兽都可以的，大一点的像野狼和熊只能控制一点点时间。这片山林我已经逛遍了，去北边的山林被狼咬过屁股一口就没再去了。”

源姬说：“你是兽选之子，一般兽选之子容易夭折，有许多还未长成就急于驾驭动物，或者中途失控，被自己控制的动物咬死。”

阿刺愣了愣，说：“阿婆也说过这种话。”

不过它旋即又恢复了得意的小模样：“反正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谁欺负我，我就放大蛇咬它！”

源姬转头看下方枕蛇而眠的苏方木。

如果阿刺一直伪装，谁又能想到它可以控制比它大十几倍的森蟒？

苏方木终于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正上方俯视他的源姬。

“你回来了！”就知道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苏方木忙撑起身，自己竟然心大到在山林里睡着了。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源姬问的是苏方木，看的却是阿刺，阿刺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

源姬自然明白小妖怪的心思，若是将苏方木放走，它是不可能再遇到她了。

“大概是太累了。”苏方木道，他手下一凉，以为摸到露水，待他看清自己面前横陈的黑青色蛇身时，瞬间被吓得尖叫。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森蟒爬动，苏方木一不留神踩了它一脚，它被惊到，粗重的身体瞬间将苏方木缠倒且迅速地将他缠绕起来，苏方木被勒到发不出声音，只得抓住横在自己脖子前的蛇身瞪眼看着源姬。

源姬上前一步，森蟒与她对视一眼，源姬眼下妖纹一闪，森蟒气势立时弱了下去。它松了桎梏，苏方木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源姬身边，森蟒后退着，慢慢爬走了。

“咳咳……咳咳……这是什么东西啊，太可怕了，这蛇是哪来的？”苏方木道。

“不重要。”源姬说。

“这还不重要？”苏方木惊讶得咳嗽都忘了，他一低头，看到垂着脑袋的阿刺，忽然紧张，“你没事吧？”他记得蛇最喜欢吃小刺猬小老鼠了。

阿刺摇摇头。

“那个……源姬，我们带上阿刺吧，它一个小不点在这里容易被欺负。”苏方木说。

源姬看了他一眼，苏方木觉得她的眼神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可是阿刺就是很可怜啊？苏方木摸了摸脑袋。

阿刺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睛里咕噜着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源姬。

珍贵的兽选之子，会有很多用处。

源姬看了它一会儿，说：“生死有命，我要去的地方可能凶恶异常，若遇到危险，我不会去救你。”

阿刺愣愣地听完，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奶声奶气。

苏方木安慰道：“不怕，方木哥哥会去救你的。”

虽然阿刺五十岁自己二十岁叫哥哥不太合适，但是体型上，确实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哥哥。

阿刺：“……”

源姬道：“你问问阿刺，这条蟒蛇哪里来的。”

阿刺：“嘿嘿，方木哥哥，这条蟒蛇是我找来照看保护你的。”

苏方木：“啊？！”

——

日近晌午。

苏方木肚子咕咕叫起来，阿刺找来几个果子，趴在苏方木肩头，一人一妖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他们原路返回镇子，到镇口时刚好把几个果子啃完。

阿刺把果核一扔，从苏方木肩头蹦下来，它嗅了嗅空气，说：“腐臭的气味。”

时近晌午，应该是做饭的时间，可是家家户户的烟筒都没有炊烟。

原本还算热闹的街上此刻安安静静，没有一个行人。

阿刺走了几步，忽然蜷成一团滚了起来。

“哎呦……好疼……”

苏方木忙蹲下，阿刺满身的刺，实在是无从下手：“怎么了？吃果子吃坏肚子了？”

源姬冷声道：“让开。”

苏方木忙让开身。

源姬弯腰，直接一只手将阿刺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心刺。”苏方木出声提醒。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源姬的手变得苍白细瘦，指尖长出了长长的指甲，手掌表面长出细细的白色鳞片，密布整个手掌，在阳光下反着鳞光，看起来针刺不入。

阿刺展开身体，源姬一手托着阿刺，一手在它的肚子上戳来戳去。

源姬戳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把你阿婆的妖元吐出来。”

阿刺翻了个身，难受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发光的小圆球来。

源姬伸手将圆球抓在手心，仔细看了看。

“被恶鬼侵染的妖元，你也敢吃。”

不知道阿刺什么时候将它阿婆的妖元吞了下去，倒是物尽其用，可惜用错了。

源姬本想将其捏碎，却在中途停下，她转头看向苏方木，将妖元递给他，“找个罐子把这东西装起来。”

“啊？哦。”

源姬把手里托的阿刺扔到他怀里，顾自从他腰间扯下一个黄铜小瓶，将手里的妖元装了进去。

源姬手指在瓶口转了一圈，“封印一下，有那样的符吗？”

“有有有。”苏方木一手抱住阿刺，一手接过罐子。他不小心碰到源姬的手，被冰了一下。源姬的手冰冷异常，根本不是活物的温度。

半妖半鬼，冷血异常，真不知是什么怪物。

阿刺幽幽吐了一口绿汁，恢复了点力气，它看起来很累，很快蜷起身体睡着了。

“把它装起来，你想留下的，自己照顾。”源姬说。

苏方木莫名多了一个照顾“孩子”的任务，但这又是他自愿的。

苏方木用衣服将阿刺兜起来，又找出符贴到黄铜小瓶上，将妖元封印起来。

源姬和苏方木在街上缓慢前行，源姬不时停下来，查看周围的住户。

镇子像是遭遇了一场无声的屠杀，正在劳作的人还在自己生前的位置上，无论老幼，皆是七窍流血死去。

他们转完了整个镇子，竟无一人幸免。

苏方木抱着用布兜起来的阿刺，看得心下骇然。

如果昨晚他没有离开，今日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下场？

“这些人死得好诡异，你看出什么了吗？”苏方木问。

源姬摇头：“不知道。”

苏方木又问：“这……是什么东西杀的？妖？还是鬼？”

源姬也看不出来，如实相告：“都像。”

苏方木不禁往源姬身边靠近了几步。

镇子上的人少说也有几千，却是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间全部死亡，究竟是有多么变态的力量才能做到这样？目的又是什么？

苏方木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凶手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