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疆第一部风花雪月 第8章 第二回 闺怨案4

尸身体表仍能看出布满鞭痕、棒痕，深可见骨。毛发、指甲脱落，正在白骨化。致命伤在胸膛处，十几个箭洞透骨而出。与蓝山雪听到的情况吻合。

萧凌风计算了一下死亡时间。袁和见过小青之后，恐怕一回侯府，就遭遇了毒手。

几人将另两座坟冢原样埋好，萧凌风让蓝山雪用暗银斗篷来裹挟袁和的尸身。

“哎！我的宝贝！”蓝山雪心痛道。

萧凌风轻飘飘一句，“今夜事了，洗洗还能用。”

蓝山雪无奈，只得照做。

傅花卿背起尸体，蓝山雪将机械拆了，塞回木箱。四人跑至侯府外院墙根下，放倒墙头暗哨，翻墙出了侯府。

此时已近五更，街上空无一人。风花雪月一阵疯跑，惊飞几只昏睡的翠鸟。

萧凌风突然觉察后面有人悄无声息地跟来，心中一惊，低声对三人说道：“有人来了，你们先走。”

傅花卿神色一凛，“小心点儿。”

萧凌风点头，催他们，“快走！”

蓝山雪和楼心月心中忧虑，但他俩武功不算好，留下也是拖累。两人凝重地看一眼萧凌风，扭头跟上傅花卿。

萧凌风听得身后只有一人，寻思着若是不敌，甩脱他也不是没有办法。纵身踩上街道边的屋檐，如鹰隼般俯冲向跟来的那人。

那人一袭黑袍，面目也被黑巾遮掩。他没料到萧凌风竟敢回头堵他，旋身一躲，游走到萧凌风身后，击出一掌。

萧凌风也不回头，一个倒踢，踹向黑袍人。黑袍人再次躲过，鬼魅般游到萧凌风身侧，屏指点向萧凌风肩头。

萧凌风大骇，此人轻身功法竟在自己之上！

萧凌风不敢托大，快速旋身，双腿交替横扫出去。黑袍人含胸后退，再次游走到萧凌风后方，迅疾如电，向他后心击去。

萧凌风堪堪避过，腾空劈掌直冲黑袍人面门。黑袍人嘿嘿低笑两声，跃上屋檐，留下一句“后生可畏！”径自离去！

萧凌风呆立半晌，摸不清此人是何路数。与之交手，他往往不做正面回应，皆仗着身法避开。似乎，没有恶意。

此人是谁？跟在我等身后，是何用意？

萧凌风甩甩脑袋，还是尽快赶回柳府更为紧要。

花雪月三人一路飞奔到柳府门前，翻墙跳进院中。

蓝山雪边跑边大呼小叫，“柳大人！柳小姐！袁小青！快出来！”

院中一片慌乱，守门的护院惊骇莫名，怎会有人明目张胆闯府而来？

各院沉睡之人纷纷惊醒，披着衣服跑向前院。

傅花卿将暗银斗篷解开，将袁和的尸身放在堂前。

蓝山雪喝退欲近前触碰的人，“离远点儿，有尸毒。”

柳梦诗之父柳云霄才到前庭便见到袁和惨白的头颅和破碎的尸体，大惊之下，昏厥过去。

柳梦诗和袁小青从后院跑来，眼见地上横躺着的无声无息的腐烂尸体果然是袁和，袁小青尖叫一声，也厥了过去。

柳梦诗心头大恸，一条年轻的鲜活生命，一个温和勤俭的好人，就这般没了？生前还遭遇了如此令人发指的酷刑！他是为我而死！我若嫁给赵笑仁，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柳梦诗浑身哆嗦，眼神发直！

楼心月冷静地道：“我等夜探伏威侯府，找到了袁和的尸体。”

傅花卿道：“我等出了侯府，行迹被人察觉，萧兄已去拦截。如若阻拦不成，或者侯府中被我等打晕的人醒来，赵笑仁发现袁和头颅不见，必会立刻来柳府追责。”

蓝山雪急道：“报官吧！此时人证物证俱在，机不可失！”

柳梦诗镇定下来，环视周围悲愤哭泣的家人，当机立断，吩咐管家安排几顶轿子，带上袁和的尸身、头颅，带上晕厥的御史中丞大人和袁小青，以及与袁和亲近的家仆，一起去京兆府鸣冤。

柳梦诗转身去了父亲书房，找到柳大人的印信，嘱咐管家与护院看守好柳府，请巡城街使派人来保护柳府。伏威侯府若有来人，拒不开门便是，谅他们不敢在京城里大张旗鼓地杀人。

京兆尹曹丰驰昨夜秉烛批改公文，睡得晚了些。不料，卯时未到，京兆府前的登闻鼓便被人敲响。

曹丰驰慌忙穿好官服，来到大堂。一眼瞅见人群中的风花雪三人，隐隐头疼。这几人同时出现，准没好事。三人旁边站着的劲装女子，却不认识。

柳家人出府时，萧凌风正好赶来，便一起直奔京兆府。

柳中丞神魂还未归位，已被簇拥到公堂之上。一时见到上官，略觉不安。但是，府中已有枉死之人，怎么说也得保护女儿不会成为第二个受害者。柳中丞拜见了上官，腰杆挺直几分。

袁小青在轿中便被唤醒，后悔万分。那日哥哥一瘸一拐离去，分明浑身是伤。自己就不该让他走，当时就该拦下他。那日一别，竟成永诀！哥哥那般淳厚隐忍之人，怎能如此轻易被夺了性命？袁小青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今日哪怕拼上自己一条命，也要为哥哥平冤！

伏威侯府被打晕、迷晕的守卫、暗哨，一个个醒来，觉察到昨夜遭人偷袭，个个惊魂不定。刑房值夜的首领觉察昨夜情状，进去刑房查看，一切如常。但是，地上却有轻微的凌乱脚印。首领又进密室查看，惊骇发现，袁和的首级不翼而飞！

刑房首领禀报小侯爷赵笑仁。赵笑仁后半夜疑神疑鬼，睡不安稳。清晨便听此异变，一个耳光扇倒首领，气急败坏跑去校场，点了私兵，纵马奔向柳府。

曹大人听取苦主一一陈情。柳梦诗详述事情经过；袁小青以袁和遗言为证，希望官府能将凶手尽快缉拿归案，为哥哥偿命；柳云霄要官府出面，为女儿退婚。

风花雪月四人呈上袁和尸体和头颅，详述头颅被硝制的残忍手法、尸身情状和死亡原因。软化的破碎尸身能够看出生前被虐打的痕迹，胸口十多个血窟窿触目惊心，全身骨骼多处有红色斑点和骨裂，手脚腕有剧烈挣扎造成的软骨挫伤。

萧凌风等人在离开侯府前，特意去了趟校场马厩旁的兵器库。萧凌风用自制麻药迷倒守卫，与傅花卿、蓝山雪进去找到穿胸而过的凶器——破甲箭。楼心月在外望风。

傅花卿解说此箭是侯府特制，箭身有侯府特殊烙印，会此箭术和使用此箭簇的只有伏威侯与其子赵笑仁。世人皆知侯爷伤了腰骨，无法骑射，箭头穿刺进去的方向和力道是五十至百步距离斜上自下的骑射手法，袁和身上的箭洞当为小侯爷所为。

萧凌风当场开颅，颅骨骨折，多处凹陷，说明头部也曾遭受猛烈撞击和捶击。

蓝山雪提供侯府下人的谈话，傅花卿提供校场查证的结果，两人判断校场为第一凶杀现场。萧凌风描绘收藏头颅的刑房密室陈设，楼心月描述抛尸埋骨地在何处，地貌如何。

曹丰驰还在复核尸体状况，巡城使仓惶来报，伏威侯世子带兵围困柳中丞府邸。众人心惊，来得如此快！

此案牵连王侯，曹丰驰无法独立做主，连忙整理官袍，与柳云霄立即进宫面圣。

点卯的太监正愁御史中丞缺勤，便见曹丰驰与柳云霄匆匆而来。

兴华帝听闻此事，酌令三司会审，太子督办。

太子听闻伏威侯世子兵围柳府，立即令羽林卫出兵保护，并将赵笑仁擒拿入宫。

正逢伏威侯赵英朔此时进宫，老泪纵横，跪倒在玉阶前。直言早间方醒，便听闻逆子无法无天，兵围亲家。赵英朔捶胸顿足，痛骂自己教子无方、罪责难逃，特此向皇帝请罪。

刑部、京兆府、大理寺主官就位，提审伏威侯世子赵笑仁。

赵英朔在堂责问为何会有江湖人进出侯府。柳梦诗挺身而出，直言柳府多次向侯府讨要下人，未果，只得悬赏请江湖中人帮忙寻找。此事与义士无关，柳小姐愿一力承担夜闯侯府之罪。

伏威侯多年来称病不出，小侯爷常年混迹军营，侯府鲜少有人出入。风花雪月几人对侯府的描述，一半落空，一半如实。伏威侯老谋深算，进宫前便令管家带人销毁刑房密室，清理抛尸埋骨地。那一室的头颅，几十个土坟堆，王侯之家隔出一片埋尸地的诡异行径，自此淹没于尘埃，再也无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三司派人去搜查，只查出了兵器库特制羽箭与袁和尸身箭痕吻合，与萧凌风等人带出的箭簇一致。赵笑仁手部肌肤比其他地方更为苍白，并有灼伤未痊愈的旧疤，这是长期硝制头颅的癖好留下的痕迹。侯府校场杀人的痕迹也未被清理掉。伏威侯府无法抵赖，赵英朔只作不知逆子行径。

三司长官问讯赵笑仁为何单单指定袁和去侯府帮佣，又残忍将之虐杀。赵笑仁招认袁和曾阻止他与柳小姐相见。袁小青在堂上泣不成声，怒斥赵笑仁到柳府议亲，却借酒醉欲闯小姐闺房，幸得哥哥阻止，小姐方才无碍。没曾想竟遭赵笑仁恶毒报复，死后还要被污蔑。

注12：御史中丞四品官，京兆尹从三品。

注13：三司会审，明代设立，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构成；唐代设三司使，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会审；此文借用名词，设计为主管刑法的刑部、主管京城案件的京兆府、负责司法案件复审的大理寺联合问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二回 闺怨案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