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仍不愿,淮与眸光暗了些,到底说不出逼迫的话,妥协道:
“莫慌,我有些猜测,你若实在不愿说,我说出来你听听是对是错,可好?若仍害羞,今夜我去隔壁,我恰好也要瞧那些话本。”
虽说她也不知风升到底在害羞些什么。
隔壁。
和在流云居一般,这两个房间仍是四楼。
分明是在溟诡城,可跟着师尊,怎么好似从未变似的。
若是再去别处,也会如此么?风升想,兴许是。
如风遇了云,辗转来去,回眸却发觉仍是此处,仍是此人。
心中颇文雅地想了一瞬,她回神走近淮与,纳闷:“师尊为何好奇此处?”
淮与摇头,将早先倒好的茶水递给她,“不知,不过我确想知晓。”
顿了顿,她道:“知晓你为何如此执迷于故事,我总觉你虽瞧着兴奋,实则没那么上心。”
“一路来皆是,你喜欢的不是它们,只是这个过程……和你看书一般,是么?”
风升失笑,“怎会?……”顿了片刻,她改口,眨眨眼不确定道:“兴许也是?”
“与您一同无需忧心安危。”她蹙眉,摊手,“过于轻松惬意,不知不觉就成这样了。”
“有何不对么?”她问。
淮与摇头,“并无对错……”她微微歪了下脑袋,“那你是喜欢与我同出,如你所言轻松惬意,还是喜欢与旁人外出?”
她似乎不知此言何意。
风升抿唇,嗓音略轻:“自是与师尊一同。”
淮与满意,“与我一同自然无需忧心安危,旁人比不上。”
她心中如藏了轻飘飘的棉花,带着她思绪也轻盈起来,“极好,那先前呢,是为了去看故事么?看看那鬼婴的故事,故而并不着急去,无论如何发展你都能瞧见,是么?”
风升忽地抬手捂住脸,她坐在淮与对面,肘部压在桌面,双手将脸捂了个严实。
淮与瞥见她耳尖,再次感叹她的皮薄,虽说仍不知为何。
“师尊为何……”风升吐字艰难,“如此,如此直白。”
“不喜么?”淮与问:“你不言,我讲出自己的猜测,无需你说,如此也会害羞么?”
说着,她抬手碰了下风升耳尖,轻笑。
风升拍开她的手。淮与手被徒弟打开,如此大逆不道,她也不在意,只觉得被打到的地方略痒,不疼。
“师尊。”风升瓮声瓮气,“这便好比,我们两个在研究我自个的心思一般,你想想,若是我与你一同研究您的心思,而后我还对着您讲了出来,多……不好意思啊。”
淮与恍然大悟,“原是如此,不过若是我,应当无感。”
风升瞪她。淮与笑了声,抬手摸摸她头发,“无妨,你若不喜那我下次便绕些弯子。”
“倒也无需特地如此。”风升嗫嚅。
“所以我猜对了么?”淮与唇角勾起些微,问。
“……”风升沉默良久,还是决定找回些面子。
她嗯了声,甚至捏着手指补充道:“想与您多经历一些,虽说在客栈和藏雪峰也欢喜,可总想与您多看看这世界不同的地方。”
说完,她立即道:“莫要开口!”
淮与愣了下,轻笑。
“好,我不开口。”
风升合眼,觉得更丢人了。
她思索再三,还是和淮与分开睡了,她不敢想象若在一处,师尊看话本时会对她做出什么,且若是那般,她怕是一晚上也睡不下了。
虽分开了,这一晚到底没睡多好,尽想着师尊是何反应去了。
她给淮与的是一些讲情情爱爱的话本,她自己便是在此启蒙,想来看这些比自己说要有用许多。
次日,她起身时淮与就在她房间内,正坐着直直瞧她。
她一瞬便醒神了,“师尊?”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淮与嗯了声,语出惊人:“所以我对你是……”正要说心悦,想起昨晚答应了要绕些弯子,她改口:“是那般心思。”
风升彻底醒了,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愣在原地。
“啊?”
淮与重述她的学习成果,“我有那般心思,需征求你的同意,你情我愿之后才可进行先前我做的那些。”
风升宕机的脑袋缓缓运转,她舔了下唇,好奇她的学习进展,试探问:“哪些?”
淮与思索片刻,先提醒:“你会害羞。”
风升缩回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我挡着,说嘛,我想听听。”
淮与本就难拒绝她,昨夜挑灯学习,明了自己的心思之后看她越发心软,哪会说半个“不”?
“对你身体的幻想与**,此为一。对你……”
她话还没说完,风升猛地咳嗽起来。将话咽回去,她轻轻笑了声,似嗔似笑的,“说了你会害羞。”
风升彻底缩回被子里了,低声:“哪有这么讲的。”
淮与长长嗯了声,思索道:“那我换换措辞。”
“便如你方才手中捏的被角,此刻所待的被窝里,我都想碰碰。”她顿了下,努力寻找含蓄些的词汇,“自然,若能与你直接相触便更好了。”
“此为一。”她继而道:“其二,我不欲你与旁人一道,譬如那青无牙,我便瞧它不爽。”
风升心脏如同脱缰的马,脑子也乱成一团,良久没有回应。
“你呢?”被子里久久没有动作,淮与问。
“这两点需你情我愿,才可进行。”她一板一眼道:“你不同意我就不能做这些,若是旁人自然不必管这些烦人的规则,可你不同,我还需征求你同意。”
那团被子动了动,半晌憋出来低弱的音节。
“若我与您一般呢?”
淮与毫不犹豫,“那你我便可结为道侣,世间并非没有师徒成道侣之例。”
风升顾左右而言他,“您还知道这呢。”
“昨夜去问的。”
“……”
“师尊……当真清楚么?”风升肖想已久,可事到临头却又犹犹豫豫。
“您会不会是……一时兴起?或是实则还没有清楚。”风升踟蹰着道。
淮与沉默片刻,如实道:“我先前的确不知,你有此担忧亦是正常。”
她沉默,风升也沉默。
安静许久,她问:“那要……如何?”话中有些茫然。
风升慢吞吞道:“我对您之情……兴许更深些,也更早些。”
淮与闻声愣怔,风升却不肯多说了,转而道:“故而我怕若师尊只是一时的兴致,待其落幕后,我们便走不向一个好结局了。”
人心她摸不准,淮与更摸不准,即便那颗跳动的心脏属于她自己。
“如何才算是好的结局?”淮与问。
“相濡以沫,亦或一同游山玩水,亦有人天各一方相隔甚远,但心仍在一处……好坏岂有定言?”
淮与点头,“那为何不试试?若你觉得我那所谓兴致落幕时,我们仍是师徒,这身份总不会变化,有此在,你我便永远绑在一起。”
风升探头出来,眸光似有无奈,“师尊,你好天真啊。”
淮与:“……”
她抿唇,却又不知说些什么,相处之道她的确不怎么懂。
风升不开口,她也不知说些什么。沉默似乎在告诉她答案,她颓丧道:“此言是拒绝之意么?”
“也不是。”风升犹豫着,“只是……”
不知是何心绪,淮与声音略低,唤道:“阿升……”
“……”风升本也满心妄想,哪受得了,她语速快而声音小,“那,那就试试。”随后又立即道:“不过!”
“不过师尊要守信噢,你说即便兴致落了,师徒之名也会将我们绑在一处。”
淮与身子当即坐直了些,话中也带着愉悦,“可你不是不信么?”
像是控诉,“说我天真。”
风升纠结,“那,书里都是这样的。”
“……”淮与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她哼笑一声,“你我都未曾试过,你也是,所言都算不得数。”
她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书不可尽信,你不也晓得么?”
“可书里都是这么写,所有书都是。”风升解释,“皆是恋情坎坷,辗转反侧,求而不得。”
“兴许写这书的人也没试过。”淮与手指轻叩床边,俯下身子问:“我来了?”
这场争论似乎一开始就不求胜负,如两个人冠冕堂皇的狡辩大会。
风升闻声,登时不和她扯了,慢吞吞往里挪,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淮与躺进去,暖融融的被窝顿时被她身上的凉气侵染,冰得风升下意识瑟缩。
淮与一顿,往里进的动作停住了,“稍待片刻。”说着,她欲往外出。风升抓住她的手拦住她。
“煞气不可以灵气温热,您要如何?”
“寻些水以灵力温热,再将我温热。”
“那多麻烦。”风升抬手抱住她的腰,“我身上热,也不惧寒的。”
淮与僵在胸中的那口气一松,她放松而后将风升揽在怀中。
“如此看,你哪里会拒绝我?”
风升沉默,淮与松开她离了被子,“稍待我片刻,几息便好。”
话音落她便消失在原地,不出片刻又回来,身上带着些水汽,凉意消失殆尽。
她只着了里衣,掀开被子将风升彻底揽进怀中,道:“若靠近热源,我身上的寒意是能被驱散的,只是离开后会逐渐转凉而已,不是问题。”
风升嗯了声,没能如平常般多说些话。
淮与垂眸看到她耳尖薄红,甚至蔓延到了脖颈,浅笑,“若抱着你,你便是热源,也不会转凉。”
“道侣……待回藏雪峰后,我好生准备再结契。”她又道,“书中皆说不可草率。”
风升本要害羞的,听到后一句愣了下发笑,“您方才还说书不可信。”
“我说书不可尽信。”淮与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书中还说要尊师重道呢,你可常常逾矩。”
风升哼哼唧唧赖过去,“我定然比世上所有人都尊敬您。”
淮与还惦记着方才她说的,“你才怨我天真。”
“……”风升企图撒娇蒙混过关,“师尊~您忘了嘛,您也说了,我那也是看书看出来的半吊子,咱们要自己试试嘛,不偏信书里的。”
“你撒娇撒得日益得心应手了。”
风升喊:“师尊~”
淮与无奈,心软成一滩水,“好。”
风升闷闷笑了两声,“那我们便是道侣了。”
淮与纠正她,“暂且不是。”
“马上就是了。”风升后知后觉乐道:“也可以当作已经是了。”她感叹:“好虚幻啊,和当初拜师一样,我还没反应过来,您就来找我了,还直接要收我为徒。”
“是真的。”淮与眸光暗了瞬,“当时带了别的目的,要恢复剑灵,此刻目的便只是你。”
“我很欢喜。”她坦诚道。
风升做不到她那么坦坦荡荡,呜呜哝哝跟了句,“我也是。”
淮与轻笑,“似乎从未如此欢欣过。”
风升听不得这些,哎哎呦呦憋出些弯来绕去的话。
温存良久,淮与问她要话本。
“总还是要学习些。”她解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风升发笑,到底是给她了,“我们都是半桶水。”
“不过若是旁人晓得我给您话本,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是何反应皆无妨。”淮与道:“旁人不是你也不是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顿了顿,她道:“升升,江师姐这么喊你。你莫与她亲,若你想如此,我也唤你升升。”
风升愣了下,“啊?”
她实在没忍住,“您才说了与旁人无关,这便……那个了。”
淮与昨夜瞧了一晚上话本,晓得她是何意思,“是,我醋了。”
“……”
半日下来,这二人才发觉还没去寻青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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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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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