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 第6章 第 6 章

撞见了那样的事，我怎么也无法将其当作没发生过。一连几天，我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天，袁女士望着我手中的苹果，皱了皱眉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遇见霍涟的事，只好装傻道：“什么怎么回事？”说着，就要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

结果递到一半的时候，我有些尴尬地发现，苹果居然被我削得坑坑洼洼，完全是一个四不像，看着着实不能让人有什么胃口。我顿时尬笑着想要把苹果扔到垃圾桶里重削一个。

袁女士见状抿了抿唇，在我快要扬手的时候伸手从我手中将苹果夺走，毫不在意地啃着吃。虽然没听见她发出什么嫌弃的声音，但直觉告诉我，她等下绝对会说些什么。我有些不自在地搓搓手，坐在冰凉的陪护凳子上等待着接下来的来自亲妈的“问候”。

袁女士丝毫没有将我的局促看在眼里，咔咔几下啃完苹果，随手将剩下的果核扔进就近的垃圾桶里，便斜眼睨我，道：“说吧，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啊？”

就知道瞒不过她，我有些失落地低垂眼睫，闷闷地点了点头。

袁女士对此恨铁不成钢，拿手指不轻不重地戳我脑袋：“是不是傻啊你？我袁楣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蠢闺女？说，是不是那个谁？”

她嗓门素来就高，如今语气里还掺着些质问，立马就让从小屈服在她淫威之下的我举旗投降了。我不敢瞒她，只好老老实实将前几天遇到霍涟她们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末了，我张张嘴，想要询问袁女士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谁知她却恨铁不成钢地瞧了我一眼，道：“你这个傻丫头！”

又一次被亲妈嫌弃了，然而我却头一次没有跟她对呛，只是见着她一脸扼腕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可能有些不对。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问道：“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袁女士没好气道：“本来不知情，现在不知道也知道了！叫你平时多随我看些肥皂剧你不听，现在好了吧，什么都不懂！”

听着袁女士一系列的精准分析，明晃晃地要把“霍涟绝对有苦衷”这个猜测拍到我脑子里，我目露茫然，喃喃道：“真的是这样吗……”

像她那样通透的人，也会因为某些原因把爱人狠心推开吗？我觉得霍涟可不想这样的人，可转念又想，倘若袁女士的猜测是真的，难道在对方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法坚守到底的人么？

一瞬间，我的心情不知道该说明朗还是黯然，袁女士瞅我这模样，当即有些不耐烦地要赶我出去走走。

实际上，却是要给我一个私人空间让我想清楚，琢磨透自己的内心。潜台词很明显，如果我心里还有霍涟，就应该亲自那个病房去看看，亲口问一声那个人，她是不是犯傻……

被她这样一推，我心中纷乱如麻，竟也有些想要过去看看了。正巧这时候小爸也提着水果进来了，我冲他颔首，终于鼓起勇气冲了出去。

我噔噔跑下楼，冲到那个几乎让我魂牵梦萦的病房门口，敲了敲门打算进去。结果推开门一看，里面一个护士在收拾床单，除此之外早已变得空空荡荡，哪还有霍涟她们。

我不死心地过去询问，得知霍涟早在我撞见她的那一天就办了出院手续后，心中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断掉，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满脸。

这个人怎么这样，连见我最后一面都不肯了吗……

我没出息地抹着泪黯然转身，想要找个地儿平复一下情绪，谁知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猛地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那天站在我身后痛骂我的白月光情敌。

我不愿意在这人面前落了下风，只好迅速地擦擦泪准备绕道离开，哪知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女人却蓦地伸手拉住我，语气高傲道：“我们谈谈。”

虽然是打商量的话，却全然没有尊重人的诚恳语气。我不愿与她多费唇舌，摇摇头不愿搭理她，结果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渐渐加重，我皱眉抬头，看见她脸上出现一种似乎很脆弱的神色，转眼便消失不见。

这样高傲的人，也会觉得感伤吗？

想到她要说的事可能跟霍涟有关，我不再抗拒，低眉顺眼地跟着她出了医院大门，坐上那辆颜色低调的劳斯莱斯，七扭八绕地向一个不知名的地点而去。

我俩同坐在汽车后座上。汽车配置很好，靠背也舒服，即便坐了许久也不觉得累，我跟白月光小姐默默坐在两侧，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幽幽出声，半讽半自嘲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我？简直开玩笑。

一个情场失意职场也不怎么得意的单亲家庭的普通人，居然也能被这位有钱人家的白富美羡慕？

说出来简直笑掉大牙。

可那位白月光小姐看起来并不这么想，只是像是陷入什么久远回忆似的，同我说起她与霍涟的过往。

她说她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感情不凡，相处着相处着就走到了一起。毕竟两人自小便玩得好，家里边又是门当户对，因而两家家长便没有对此多做阻挠……

我听得心里有些酸楚，倒不是酸她们的从前，毕竟那个时候我又不认识她们。我失望的地方在于，相处五年，我竟然都不知道女友的真实身份，是S市首富的女儿……由此可见，霍涟她，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还没等我伤心多久，方芷柔——也就是我身边的这位白月光小姐，丝毫不顾我的感受，继续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她说她们本来是打算毕业后就结婚的，只是她天性不爱受束缚，尽管喜欢霍涟，却也没有深爱到愿意为了她放弃自由的地步，一毕业就想了个借口逃之夭夭，留下霍涟一个人应对双方家里盼着女儿早日成家的长辈们。

“那时候我只觉得不能那么早失去独身的自由，却不知道她得了重病，等后来从我们共同好友的口中得知的时候，她已经遇到了你。”

所以，那时候我之所以会在医院门口遇见霍涟，并不只是巧合？

我心头纷乱，密密麻麻的痛苦席卷着我，从心头慢慢蔓延至四肢百骸。再想到前几天在病房门口看到的霍涟的苍白面色，我心中发冷，一瞬间竟是不知道接下来在见到她时，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