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声起高台 > 第25章 第25章

声起高台 第25章 第25章

作者:素手罗衣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12-14 09:54:15 来源:文学城

第二天一早,姚复竟卸掉了甲胄,只带了应瑕和新涂,骑着马去了那传闻中的大王庙。据说这庙宇从前是求财和求仕途的,十分灵验呢。现下起兵也算是求仕途了,只希望那位长沙王能指出一条明路来。

那大王庙虽说是在城池中央的繁庶地带,却是已经破败不堪了。街上的行人见着这庙宇都恨不能绕的远远的,大王庙的庙门已经朽坏地无处可寻了,庙里的景象大喇喇往外露着。至于庙上的牌匾,“大王庙”三个字的金漆褪掉了一半,三个大字如同锈蚀的铁骨,锈迹斑斑。

透过这幅荒芜景象,姚复好像能看到几十年前此地香火繁盛的景象,可他也没什么文化,不会赋诗明志,千言万语终究只在唇边汇成一句——

“真是物是人非呀。”

姚复咋舌,一边下了马,率先进了这一方庙宇。

大王庙外表看起来已经不怎么样了,里面景象更是惨不忍睹。墙角处有蜘蛛网,神像下有老鼠洞,长沙王的像上斑斓的漆和外面的牌匾一个下场。更要命的是,小小的一方屋子里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人,都是些乞丐,整个屋子里散发着难言的气味。

姚复站在门口,伸手拦住应瑕:“你别进来。”

应瑕爱干净,这场面定然会脏了她的眼。还有鼻子。应瑕被他一拦,身子猛然撞上姚复的背,正在神游的意识也被强行叫了回来。应瑕很听劝,也能才出来里头什么景象,干脆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新涂,银子带了多少?”姚复仍是背着身问。

新涂抱着装银子的小包裹,走上前去,拆开数了数:“有二十两吧。”

姚复侧着头看了看那包裹里的银子,确实白花花一片,他懒得去数具体数目,只撤开了撑着门框的手,侧身露出里头成群的乞丐——这些人见着姚复的衣着,能猜出来他身价不菲,大多人已经坐起来看着他们了,只等着向姚复要点值钱的东西。

“匀出来一点,让他们都出去。”姚复的目光定格在一个乞儿身上。

新涂从包裹里拿出来二两碎银,稍稍举高了一点,好让东南的阳光照射在银子上。乞丐们见着了银子,一个个眼中都闪着贪婪的光。姚复拉着应瑕往侧边躲了一下,新涂则往里进了一步,贴着墙根站好,猛然把银子抛出去。

那些乞丐顾不上身上的残疾病痛,都急急跑出去了。

姚复不提倡这种折辱人的方式,但又不能和这些人讲道理,搞不好他们一行人都得被这群乞丐扒个干净。

神像前的功德箱早就被拆毁了,香案上还残留着数年前的烛烬香灰,铺了厚厚一层,蒲团也是十分脏污,只好将外袍脱了垫上去。上头的香烛只剩了底座——香烛拿油脂做成,怕是被谁拿去吃了。好在姚复提前准备了几根香,他把香插上去点燃,自己施施然跪在外袍上。

应瑕也许还是嫌脏,并不跪,站的稍远一点,姚复并不苛求,心诚则灵罢了,跪不跪只是个形式。新涂从包裹里拿出一半银子放在原本功德箱的位置,剩下的仍护在胸前。

姚复把几张纸条一字展开铺在香火之下,虔诚地拜了两下便站起身来。

新涂见姚复起来,便也跟着起来了。

香火很快燃尽,香灰却多数落在边缘的“齐”字上。

姚复拿起那张纸条,抖了抖上头的灰烬,拧着眉说道:“真是奇了,方才也没风啊。”

“大约是天意吧。”应瑕捂着鼻子开口,这屋里的灰可真不少。

姚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一眼长沙王的塑像——当年的帝王可真是上了心,这像塑的惟妙惟肖,只是造型与姚复从前见过的观音像大差不差。长沙王半合着眼,旁观着长沙的兴亡变化,也不知当年的皇帝见过这塑像后有没有再拜过观音。

他迈步出了门,买了两个小童,教他们说了些什么,便带着人离开了。至于留在大王庙里的银子和外袍,就当是周济那些可怜人吧。

不过一旬时间,一首民谣传遍了鄂州——

“长沙好,长沙妙,大王佑我长沙昌;长沙饥,长沙荒,齐王改我长沙旷。”

这几句话朗朗上口,一时间传遍了鄂州。现在鄂州许多地方都与长沙一般,不是连年饥荒就是战火连天,大家都盼着有个齐王救众人于水火。

姚复见舆论酝酿地差不多了,马上放出了已经攻克汉昌、武陵、岳阳三城的消息,自称为齐王。

原本他就制住了整个鄂州的两个命脉,现在一放出称王的消息,在鄂州可谓是一呼百应,不到半个月便将整个鄂州收入囊中了。

“为什么突然想称王呢?”应瑕喝了一点酒,晃着酒壶,微笑着问。

姚复坐在案前,笑了笑:“陈重熙告诉我的。”

陈重熙会看天象,这在整个营里不是什么秘密,他算的又准,还会医术,甚至有人也信了他所说的修道云云,认为姚复找来个仙人。因此他说的话在军营里有很高的可信度,姚复能听他的话也不奇怪。

应瑕笑了一下,把酒壶放在桌上,脸上的笑忽然冷了下来,她说:“你朝屈郢投诚被拒了吧。所以才称王。”

姚复面色凝重起来。屈郢势力很大,他尚未在鄂州站稳脚跟,虽说已经有了舆论加持,难免会有其他人跳出来。这种情况下寻求屈郢的庇护才是最为稳妥的举动。

“屈郢势强,是个不错的靠山。”应瑕撑着下巴,又倒了一杯酒,“但他思想简单还疑心重,不是个好选择。以后同他结盟也许能捞到好处。”

姚复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往唇边递酒杯的动作:“别喝了。你今天喝了多少了,快一石了吧。”

应瑕有些惊诧地看向他:“我还没醉呢。”

“只有醉鬼会说自己没醉。”姚复拉着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喝完了杯中琼液。

也只有近日安稳才能找到这样的好酒一醉方休了。

自他在鄂州称王,前来自荐的人不在少数,招买的兵马也有十几万了。现在能一醉方休,可明日还要驱策烽烟——北边的幽州和晋州相继有人称了王,什么燕王黄柳、魏王魏平,这些人的势力不很壮大,朝廷现在能掌握的有整个秦州、河西走廊、幽州南边、晋州西边和大半个定州。定州最东边的睢阳已经被屈郢攻陷了。

“明日发兵攻打定州吧。”姚复微笑着问应瑕。

应瑕却皱紧眉头,一句话也不说,只不住摇头。

姚家的整个宗族都在启封呢。而启封与睢阳接壤,一旦官兵有半点不慎,整个启封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不会有事,你别担心。”应瑕似乎是有些头疼,站起身来说道,姚复见她站的不稳,也连忙站起来扶着。

应瑕被半扶半拉地按到床上躺下,姚复正要去找陈重熙弄些醒酒药,应瑕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姚复转头看去,应瑕一双眼明亮的吓人,一点不见醉酒的迹象,姚复正纳闷呢,后者突然开口说:“他们都知道,你别管。”

这话云里雾里的,姚复不禁自嘲:她分明就是醉了。正要挣开出去,应瑕却忽然扶着脑袋坐了起来,拉着姚复的袖子,执拗地说:“别去定州。”

醉鬼的力气竟比平时还大,姚复被拉的一屁股坐回床上,只哑然失笑。应瑕仍是说:“别去。”

接着她似乎是头痛难忍,额头磕在姚复肩上。姚复连忙扶着她躺下,她却又说:“你别去。”

这次话里还带了两分委屈和一分嗔怒。姚复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安抚道:“好好好,我不去,你躺着休息吧。我去找些醒酒药。”

“我也没醉。”应瑕这回皱着眉说。

“好好好,我去给你找些糖丸。”姚复一边扒着应瑕的手一边敷衍着。

她终于松了手。姚复出了门才松了口气。要是说不去定州自然不可能,可现在答应了应瑕,也只能瞒着她了。

姚复在鄂州称王一事闹的也太大,朝廷和屈郢那边都得了消息。年轻的皇帝拿到折子时脸上并不显愤怒,他看着奏表,一言不发,朝堂上倒是一片死寂。最终,皇帝露出一个微笑,那笑面底下似乎藏了狰狞的野兽。

如金石相击的声音在大殿上久久盘旋:“这样啊,那……拖下去斩了吧。”

上奏的老臣其实是想借着剿匪清君侧,现在一听皇帝的话,一双恭顺的吊梢眼立时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高位上的帝王,又立刻被侍卫拖了下去。另有别的臣子看不下去,不由皱了眉,上前一步:“陛下,剿匪此事,王尚书说的没错,仁君怎么……”

“你也拖下去斩了。”皇帝抬手打断他的话,草草下了结论,“朕累了,下朝。”

那谏言的忠臣也被拖了下去,剩下的人再不敢多说一句,连忙作鸟兽散了。

等到人都走尽,皇帝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半晌才问身边的太监:“四弟呢。”

亓官卿回来的太不是时候。当初他安排了刺客,以为把他弄死了,高枕无忧了好一段时间,可没成想,他排除了所有兄弟,得到了太子之位后——这个漏网之鱼又回来了。要不是得留着他立个仁君牌坊,彰显新帝的德行,他保准不会让亓官卿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还有……还有后宫里的太妃涂山氏。

太监瞄了两眼皇帝的脸色,几乎要把头埋到胸口,只战战兢兢说:“陈王……去启封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笃笃”敲着扶手,半天才说:“他对那养父母真是情真意切啊……连我这个亲兄弟都弃之不顾。”

“我记得他姓姚吧……鄂州那个造反的齐王也姓姚,当初太妃递的拜官帖也姓姚……哪有这么巧的事呢,嗯?”皇帝闷闷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监握着拂尘,感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侍候了三个皇帝,早就处成了人精,陛下的言外之意不就是……亓官卿授意了齐王么。哪有这样的帝王呢,连兄弟都要猜忌,还是猜忌兄弟与叛贼有染。

“你说是不是!”皇帝忽然发怒了,他狠狠捶了一下扶手,“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他似乎觉得坐着发怒不过瘾,又猛然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

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急声道:“陛下金口玉言,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

很快他就发不出声音了,皇帝发疯一般抽了侍卫的短剑,割开了太监的喉咙。

淅淅沥沥的血点子洒在玄黑的龙袍上,很快消失不见,皇帝几近癫狂地笑起来。

“我们……马上去会会那姚家人。”皇帝捂着一只眼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最终不知对着谁说道。

过了三日,皇帝便衣出行,车辇却铺张浪费,仍是浩浩荡荡进了启封城,车夫寻着知府给的地址找了一圈,得来了宅子易主的消息。

皇帝坐在马车里,忽然摔了茶盏,怒喝道:“找!今天必须找到!”

侍卫和车夫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了,那宅子里的管事却没见过。他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到这场面,立时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事情:“公子息怒,三日前,有、有个貌美的公子也来过,也是找那姚家的……”

“我问你那姚家人在哪!”暴怒的皇帝掀开车帘,手里拿着另一只杯子。

管事腿都软了,只好和盘托出:“那姚家祥和七年才被赶了回来,从前在乡下装佃农。他们前两年卖了宅子,说是要回乡下去……我只知叫做临河村……”

皇帝收回杯子,笑了笑,把脑袋缩回马车。他是生性残暴,但也不至于闹市杀人。

亓官卿给管事塞了银子,来来回回问了几次,才弄清楚姚老头带着三个儿子回了原本住的房子。光是找人花了不少时间,他到同一天上午才勉强回到姚老头家里。

彼时姚老头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到底是个老人了,这两年又生了病,身体也不如前些年硬朗,见着亓官卿走过来才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还没看清是什么人。

亓官卿拎着衣服下摆,赶紧走上前去,蹲在姚老头身边,焦急地说:“姚公,快起来罢,皇兄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今日已经是丙午日了!您已经收拾好了吧?”

姚老头这两年老花眼越发严重,听清楚亓官卿的话才认出来是谁,连忙坐了起来,着急地喊:“啊呀!我忘了收拾了!老大老二!”

姚大哥和姚二哥应声出来,姚三哥去年去了赣州,眼下不在家。

“快去简单收拾收拾,咱们马上跑!这他怎么能寻过来呀!我都从城里搬回乡下了!”姚老头站起身子,急的团团转。

姚大哥和姚二哥马上通知了老婆孩子,随意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往鄂州去。

亓官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用手挡着看了看太阳,才说:“就算皇兄找不到你们,屈郢也要打过来了。”

姚老头似乎被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急的直跺脚。

不多时,姚大哥和姚二哥就扛着东西出来了,姚老头喜出望外,瞪着半瞎的眼喊:“走走,咱们马上雇一辆马车……”

马车的隆隆声响起,姚老头的话音戛然而止,亓官卿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

车子停在姚家门前,一只手掀开车帘,凉凉问道:“雇一辆马车,然后往哪去?”

亓官卿撩起衣摆,扑通跪在地上。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