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继续 第366章 拖油瓶 13

季锦堂没买成胶皮却买了一辆自行车, 还是比尔帮着从意大利带过来的。有了自行车的好处就是可以去更多更远的地方，可以提高办事的速度，可以摸清孙二爷到底有多少人手。季锦堂也可以去码头逛逛, 看看那些洋人，偶尔搭讪几句帮个小忙, 而那些洋人喜欢给小费。

外国商人和有些身份的人是不屑搭理像他这样半吊子的小人物的, 但有些却需要他帮助, 就如那些临时上岸的外轮船员, 他们只是上岸吃吃喝喝玩玩。

有的船员拿出一些洋玩意换取码头上小贩商铺里的东西或银钱，两边语言不通, 国人心眼多, 洋人吃亏不知道，明明一条价值两块的老刀烟可能只换出一块钱的东西。

这是不是可以用来赚钱？季锦堂寻思一番，试着用英语与三个刚上岸的洋人搭讪：“你们需要帮忙吗？”

一个会说英语的男孩, 看穿着又不像要饭的，而且还骑着一辆自行车。几个人就如看到了希望, “你会英语!太好了, 我们正需要一个翻译。我叫盖茨，他叫保罗, 这是大卫”叫盖茨的男人兴奋地笑着。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我们想吃想玩, 找姑娘, 还要给家里人买一些礼物。”

季锦堂一扫三个人拎着的包，闻了一下三人身上撒发出来的难闻气味一笑：“我先带你们三位泡个热水澡，找几个搓背的, 你们可能没享受过我们的澡堂，去一次你就知道有多舒服了！东西我帮你们去卖，保证价钱公道。”季锦堂笑得很绅士。

三个水手那是非常高兴, 正要上来做生意的小贩一看有人截胡了将季锦堂围住：“小子！你哪来的？知道规矩不？码头上的生意可都是二爷的。赶紧走，不然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季锦堂一哼：“不好意思！这三位是亨利公司的客人，比尔先生让我来接的，怎么着？你还想阻拦？”

那几个看看季锦堂的穿着，有些狐疑却没想让开，那三人手里可是带了东西的。季锦堂用英语对水手说：“他们不让咱们走，说是打劫，留下你们手里的东西和身上的财务！”

三个火气很旺的英国水手袋子一扔，朝着那几个就挥拳过去：“想打架，来啊！”

小贩别看敢跟国人大喊大叫，真的面对洋人就怂了，忙说这对不起跑人。几个人哈哈大笑，“弱男人！中国人太弱！”

这句话刺激到了季锦堂，“弱？你们三个一起来，我们就在这儿比试一下，赌十块钱的！我输了十块，你们输了每人十块！”

一听赌注，那三位更兴奋了，嘴里打着呼哨拿起姿势双脚不停运动着。“来！我们比试！输的十块钱！”

又有热闹看了，国人们立刻围拢起来，一人挑战三人，季锦堂一看朝人群里喊道：“有设局的没有？我可以等等啊！”

“哈哈哈，去叫天元赌坊的来，开局了！”众人哄的一声开始张罗起来。

三位水手莫名其妙，季锦堂一解释才明白，“下赌注？好，下赌注！”人家拿出来的是英镑，一英镑可是相当于十块袁大头！季锦堂手里可没这么多钱，他出门最多带一两块。但他有自行车，一辆自行车价值二三十块大洋。

天元赌坊的搬来了桌子，当场设局，季锦堂一赔三，洋人一赔一，平局一赔。

闻声赶来的孙二爷来了兴致，他一来众人让开一块。

季锦堂将自行车押上，也就他自己押自己，当然也有两头押的。孙二爷各押了五十，那小子看似有功夫，但对付三个膀大腰圆的洋人怕是——

让人瞠目的是，战局刚开始，就意味着结局了。少年利用个小优势在三个人之间辗转腾挪没几下就干趴下了三个大洋汉子。

人们张大嘴巴，这也太快了！完了？这就完了？三个洋人起来举起季锦堂：“你很厉害！哈哈哈——”

“走啊！咱们去吃喝玩乐去！”

人们目送走包了一堆银元的小屁孩和三个浑身是土洋人垂头丧气散开。

“去查查那个小子！争取让他加入我们。”会功夫会洋话，这是人才啊！孙二爷需要这样的人才。

澡堂子泡澡加搓背点压，那是非常享受的事，三个人包里是香烟和打火机。季锦堂知道小贩给他们的价，“一条老炮台一块二，我帮你们卖，打火机一块五。”季锦堂解释了一块钱在这里能干什么？就是姑娘都能玩两个。当然漂亮的姑娘要贵一些。

三个人挺有意思，要五毛的姑娘，季锦堂解释了五毛的太老太丑，太脏。先去吃饭，吃饱了再玩姑娘。于是季锦堂一条龙服务，直到将洋大人送上老鸨子那里，顺便将烟和打火机卖了。

等敢去接冰兰三个时差点迟到。一包洋钱叮当响，半路季锦堂买了烧鸡和卤肉，蜜饯和新鲜的水果。冰兰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发了财。

季锦堂是很想找人分享兴奋的，将码头截胡到洋人服务一条龙说了一遍。

冰宇即使听不太明白都是一脸羡慕，何况书玉和冰兰？只是冰兰淡定：“你这是抢了别人的生意，我想你很快就有麻烦上身了。”

“我很想深入虎穴，有机会将他们都杀掉！”少年豪情万丈！

“最好不要去，办法多的是，真的入进去再想出来很难，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冰兰不想当着书玉说很多，那夜她却跟季锦堂谈了很久，季锦堂也沉思了很久。有些事他是没看明白，不过他不明白的为啥冰兰能明白？难道只是读书的问题？

季锦堂问王秋远，答案差不多，没有人愿意他入伙混，“我向钱主任要一个军方的证件，在外面他们应该给你点面子。”王秋远尽可能帮他。

与军方挂上钩很多人不想招惹，季锦堂觉得还不够，最好能弄到一个合适的身份。他找到了一个发不了大财，却能很好养活自己的路子，就是赚外轮船员的钱。

当然想与洋人打交道外国话一定要过关，这也是他必须在安家，必须紧跟着冰兰，必须去教会学校。

孙二爷将季锦堂底细摸清后却不想那么快吸收他了，季锦堂与安家关系好，他入会难免听到一些事，他怕万一。所以季锦堂一直担心的事没上门，王秋远给他弄了一个军需特供的片子，季锦堂又给自己弄了几张外国公司的中国客服证。

冠名可是冰兰找洋人拿来的，卡是冰兰手工做的。镶金的卡，拿出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球！有了这几道护身符季锦堂很牛了，身边堂而皇之地带了小弟。他将整个天津及周边跑了一个遍，他会两种外国话，特意穿的体面一些，在租界几乎是没人刁难。他有驻军军需处的通行证，租界外都要给点面子。

他想有自己的力量干掉孙二爷，他想在这片天拥有自己的地盘。他目前的能力决定他的地盘只能在别人看不上的地方，或者别人不敢要的地方。别人看不上的只能在穷乡僻壤，别人不敢要的怕是军队和外国势力范围。

穷乡僻壤没油水却有人，或者叫廉价的劳力，或者是未来的助力。军队和外国势力别人可能忌惮，他觉得他还是能插针的。季锦堂的钱能从外国船员手里买到外国烟酒，到了租界能批发给小贩。他的烟酒能打开驻军军需处的门，与那些兵混的贼熟。

如果货多完全可以随着军需物资运上岸，这是他的资本，资本越厚底气越足。季锦堂又多了几个自己的名片：威虎背包公司销售经理翻译。威虎是公司的新名字，销售经理是冰兰给他取的，因为他帮助背包公司在开拓海外业务，王秋远认可的，翻译是众人共识，尽管遇到新客户还是要冰兰出面，但很多沟通联系还是要靠他。

名片挺唬人，见到的都会用怀疑的目光仔细再仔细打量后确认：“这是你的名片？”因为眼前的少年只有十三四岁，长得再高也只是孩子。

人微言轻，季锦堂不时感慨感慨，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个小姑娘偶尔的叹息声中的含义。接触的人越多他才觉得自己是那么无知，那么目光短浅，小小的少年开始收敛了。偶尔随着冰兰站在某处感叹人生。

这年王秋远给王氏送钱来的时候王氏便没再给老太太，老太太身体不好了，好像有些忘性，经常拿东忘西，更别提及时拿出生活费和孩子们的日常开支了。

王氏手头没了钱的时候不好意思向老太太开口，可一家子要吃喝，孩子要做衣服要读书。

王氏不知何时喜欢跟冰兰唠叨了，或许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说话对象了，冰兰小却很懂事，即使不能帮她解决什么听听也好。

王氏唠叨的时候冰兰是认真听的，回来就要跟书玉和冰宇说。一张炕用炕桌分成两边，她们眼看着九岁了，冰兰决定过了年就把冰宇送到王氏屋子与小宝一起睡，安书青那里想都不要想。冰宇倒是想去季锦堂那里，冰兰觉得还是不合适，毕竟季锦堂开始给房租了。

现在是王氏做了好事无人知，冰兰不会让她白做，书玉也懂事了，冰兰觉得家里的事一定要让姑娘知道，现在她娘在用私房养一家子。

小姑娘果然往心里去了：“我也觉的奶奶记性不好了，这事要不要跟哥哥说说，哥哥或许有主意。”

“我觉得还是一家人谈谈”冰兰道，冰宇不明所以地点头：“一家人谈谈”

“你也知道一家人啊！”书玉笑着点冰宇，毕竟一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彼此有了感情。

冰兰将王氏叫来，书玉拉来书青，大家不得不面对现实。冰兰怕王氏不好意思开口，对书青说了家里面临的问题，“奶奶有些忘性了，经常忘记给娘生活开支。她可能以为给了，其实是没给。跟这样的老人是没道理可讲的，我娘已经把舅舅给的钱花干净了，哥你说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