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东那边一喊放水, 人们这才上来。冰兰给吴桂敏装了好几条个头大的鱼,又帮着送回家,那几个知青已经进家门了, 冰兰这才朝着三奶院里扔了几条大鱼, 梁振和儿子们出来捡进大盆,招呼着老婆子媳妇们赶紧做出来。
“是建国吧!”三奶问。
“我看那影子是冰兰”梁振欣慰地笑了, “做熟了给那边送去一碗”
“真是好好的孙子孙女不要, 二嫂也不知道想啥!”
村子很快恢复平静, 冰兰趁晚上就炖了两锅, 知青来了后家里就多了一口锅,这回两口锅一起炖。上面蒸了窝头和混合面的馒头。正好早上和中午的饭就有了。
早上回来的男人们吃了个贼饱才去睡觉,冰兰一早给梁开全送去了一盆。这天熬鱼的人家不少,吃完鱼大伙意犹未尽还想着找机会再来一次。
没想到没几天有人就将这事捅上去了,周玉东第一个被揪出来批.斗, “那天还有谁?都站出来!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来的人是县里革委会的人和公社的领导,他们带着武装队的人来的, 气势汹汹, 不可一世。
“葛主任,大伙只是弄点鱼吃,没犯什么大错!”老村长不知道该怎么帮大伙,不过吃几条鱼, 至于上纲上线吗?
“吃几条鱼没犯多大错, 不过是几条鱼!错就错在他们私自截断河道, 停止灌溉农田,知道会造成多大损失吗?要是影响了今年小麦的收成怎么算?你们觉得是不是没什么?同志们!你们用脑子想一想,你断一会儿, 他断一会儿?都觉得无所谓,小麦呢?没有足够的水小麦会有产量吗?
啊?没产量我们用啥交给国家?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工人阶级弟兄吃啥?同志们啊,社员们,这是很严重的思想问题!有人早就反映你们村一直存在着这那问题,有问题不解决,看到了吧?这就是没抓思想的后果!…….”
这位可真能说,现在都来开会就不影响小麦灌溉了?老村长被说的哑口无言,那边喊着昨天掏鱼的人都站出来!不然等揭发出来就罪加一等!
冰兰神识扫视着人群,他娘的!谁去告的密?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面露担忧。
赵旭东这个后悔,干啥要把那几个姑娘叫出来!现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想横没资本。这回他相信老爹说的话了:这人啊没本事就不能瞎得瑟!捅了娄子能兜住不?兜不着便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出去是不出去?大伙相互看,昨晚去的大概有二三十人,吃到鱼的估计最少半村人。现在讲究邻里关系,一个村的又都有些亲戚,一桶鱼恨不得吃了十来家。
没有人站出来,葛主任怒了!让公社领导做决断,“村长带头违抗,民兵连长监管不力是不是都该撤了职?”
公社书记站起来:“我宣布撤消大辛庄村长李保山的村长职务,由民兵连长杨树德担任,民兵连长由杨晓光担任!”书记的话刚一说完众人哗然,“村里干部要选举,没有任命的!我们不承认!”
“谁说不承认的?站出来!”
没人出来,但村书记却站出来对公社书记道:“徐书记,你是老同志难道不知道村里干部不是谁想任命就任命的吗?我们就是换干部也要等举行选举大会才能更换!你说的我不接受!不然连我也撤了!
你们听谁说的有人截河道掏鱼了?让那人站出来!我倒要问问,我们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干了推给了别人?”老书记对台下人问道:“谁拦河道了?有这回事吗?”
“没有!我们谁也没去掏鱼!”底下齐声声一片。
“不可能!明明那晚我就看到你们几个抬着鱼桶回来的!”杨晓光一听这不睁眼说瞎话吗?一个个吃了鱼却不承认?他走到周玉东梁建国等人跟前一个个点着喊道,“还有你们,你们大半夜炖鱼,当我不知道?四叔,你不是也闻到了吗?”杨树德是杨晓光本家四叔,那晚他告诉了他四叔的。
“那天我们浇地,抬的是氨水,那是要浇地的!”周玉东哼道。
“胡说!就是鱼!不信去他们家粪堆找找,肯定有鱼刺!”杨晓光可不想将到手的民兵连长放走,这事没完!
“我是闻到炖鱼的味道,后来查看河道有拦断的沿”杨树德也不想错过当上村长的机会,这次错过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那就一家家查!查到了我看你们怎么说!”葛主任见这群村民根本不给他面子甚是气恼。
村支书沉着脸对公社领导道:“几位领导,你们想查就去查!但是地里的活计不等人,秋收交不出粮食谁负责?粮食的重要性我不说都知道,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转头对下面的人喊道:“散会!各生产队长带人干活去!什么事我担着!”
众人一下子散了,不知是谁一把将杨晓光推了一下,杨晓光一个劣斜倒了,随后又被踩了几脚,李桂花招呼着儿子们想拉却被人拦着。地上的杨晓光嘴里一阵阵惨叫。等人走了才被他兄弟们扶起。
葛主任拍着桌子喊着“反了!反了!”
老书记哼道:“我们都是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是反了,只知道没粮食饿肚子,徐书记,肖主任,葛主任,杨晓光是什么东西你们可能不了解,他就是一个混混,不是偷鸡就是摸狗,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你们应该是被他骗了!不信你们就去查,要是查到谁家吃鱼了你们立刻革了我的职!”
黑脸的领导干部心道:查?你都把人放跑了,有啥证据还能留下?这个大辛庄从上到下都需要好好整顿!“晚上开会!七点半都到这里集合!”
“晚上我们打夜战,壮劳力轮班浇地,能来的也就是老弱妇孺”村长道。
“你们是想抗拒到底是不?我看你们村委班子是应该换换了!”葛主任一挥手,带着人只好回去了。
剩下村委几个人面面相觑,老书记一挥手:“晚上开会!领导班子会议!叫上各生产队的队长!”
周玉东干着活嘿嘿笑,“他娘的!小王八犊子竟敢去告密?看我不弄死他!”
“玉东,以后还是小心点吧!这回有村长支书挡着躲过去了,下一回可不一定这么幸运!”陈胜利一点都不高兴,毕竟是自己生产队出来的事。
“行!以后我看到鱼都不捡!”
“那到不至于,总之别给别人落下话柄!”
这件事后村里人都老实了,干点啥恨不得相互提防着,杨家成为众矢之的,一个个被村民唾弃着,一家子出来恨不得躲着人走。
开春种红薯、土豆、早玉米,由于不多,活计也没那么累。冰兰家的小鸡倒是出来了,一共十五只,不知道能剩下几只,只能先养着。
天气暖了家家也到了下大酱的时候,大酱要吃一年,人口多,知青和冰兰他们准备做两大盆,这回知青算知道了破家值万贯的道理,盆没有!
赵旭东连夜带着鸡蛋回家要盆,顺便将村里这阵子事说了一下。赵国强道:“那个革委会的葛主任阴险着呢,你们得罪了他肯定遭到报复,我看看吧,坏事做多了总有有报应的时候。”
“太好了,爸!以后我也学着背后阴人”
赵国强脸一黑:“说什么呢?”
“呵呵,是暗中除害!”
大盆是赵旭东他爸从货场找来的,两个大瓷盆,还有两个搪瓷盆。搪瓷盆磕了的,据说是损耗,不算数,两个大盆却是记账了。一年还没过一半又欠债了!
几个女生围着那几只小鸡开始盼着它们长大,长大了不吃鸡蛋能换钱也好。不然油盐酱醋的怎么办?难道继续赊?赊谁?目标只有一个,冰兰家!别看家里只有十三块钱,可人家还有三只下蛋的鸡!
“我提议,等鸡下蛋了换成灯油,盐,酱油,肥皂之类必须品”这次开口的是孙红兵,没有灯油晚上就生活在黑暗,连打牌都不成了!
“我赞同!”
“同意!”
没有人不同意,在他们的鸡没下蛋前,开销还是先由冰兰兄妹垫付。赵旭东理解了当初为啥冰兰说家里一盒火柴都没有了,现在他兜比脸光滑,他爸说他能自食其力了,家里的钱也就不给了。
他这叫自食其力吗?突然他想到了另一个主意:“想解燃眉之急还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卖点粮食啊!咱们不是有粮食吗?”
“还真是,只能卖玉米面,算算能剩多少?”董涛道。
“你们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要是今年天灾粮食不多,咱们分到手的粮食也不会多,完全有可能不够吃一年的,你们打算再挨一次饿?”冰兰告诉了他们一个现实,村里人都是经过那三年的,现在谁家都是积攒粮食,轻易不会卖粮。除非家里储备下最少三年的粮才敢卖!
“冰兰说的有道理,真的赶上灾害怎么办?还是好好伺候着这几只鸡,但愿都是母鸡,天天能给咱们下蛋!”贾静道。
自此,别说女生,就是男生都对那些鸡祖宗上心了,就怕饿到了,渴到了,或者被黄鼠狼吃了。门户更严,他们养这么多只鸡可是违规的,但愿别被人发现。
梁家的老太太来了好几次都进不去院子,气得回来没少骂那俩兔崽子,她当然不敢骂那些知青。
大伙忐忑不安等着随时降临的报复,左右却没等来,后来人有传说葛主任犯了事被抓起来了,众人这才松口气。
“坏事做绝早晚有报应!”
“就怕走了一只狼,来了一只虎!”
“随他们吧!以后不犯错,看他们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