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爷爷目光顿了顿,脸上有些微心酸,随后道“阿弟……也可,这便是你的乳名了。”
“好了,走,阿弟,天已晚,与我一同去吃晚饭吧。”
随后,云爷爷便领着弦页朝院外走去。
自此,弦页便在医馆中安顿下来,
一年后,俩个伙计抓药时议论道
喜树:“诶?你说这小阿弟怎么来了一年了,身型都没怎么变啊?”
石菖蒲:“是啊,莫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赶明儿让师傅给他瞧瞧呗”
喜树:“唉,你说他小小的一个,在医馆又帮不上什么忙,还吃喝用的哪里不是钱?这要是给他再治病,那不得亏本了,真不知道师傅发这个善心干什么,白养了张嘴在这儿”
石菖蒲:“你呀,小点声,若是被阿弟听去了,心里得多想了。”
喜树嘴一瘪:“我看你也和师傅一样,只顾着心软,你们是大慈悲,哪里还想得到过日子要吃饭?哼,这医馆若不是我时时盯着账面,怕是早不知道亏损多少了。”
石菖蒲一笑:“是是是,这医馆离了谁也不能离了你喜树啊,我们这些脑子里只懂经络草药的木头,哪里有你这么懂管家治理。”
喜树随手朝他身上扔过去一株草药:“少在这儿恭维我。你不就想护着那小阿弟嘛,行~看他也是可怜,别真有个什么大病,这要是说出去,他在我们医馆病死了还不砸了我们医馆的招牌。”
石菖蒲听着低头笑着不言语。
第二年,云爷爷收了弦页为孙赐名玄参。
一日,弦页正在药房归置补添草药,一阵焦急的声音从馆外快速冲进来
一个中年人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慌忙跑进来,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女儿!!”
弦页朝着声音看过去,在看到怀中女孩时眸中怔住,:阿姐!!
云爷爷和石菖蒲赶忙迎上去,将小姑娘放到就诊榻上
小姑娘浑身发热皮肤干裂,双目赤红,口舌皲裂,看上去像是身体中又把火,从内燃烧着。
云爷爷赶紧让石菖蒲去拿针,在身上各处穴位扎上,小姑娘才舒展了眉头,昏睡过去。
云爷爷送下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将针收起,道“孩子暂时无碍,只是病得奇特,还需再找找病因慢慢治疗。”
中年人忙放下心来,单膝跪拜在地“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云爷爷赶忙将人扶起,吩咐石菖蒲去抓药煎药,
众人纷纷四散开
云爷爷转身收拾东西之际,瞥见弦页直勾勾的盯着榻上的小姑娘,不免有些好奇。
晚间,云爷爷过来号脉,
“您家女儿此病多久了?”
林斗回道:“不瞒老先生,小女自幼便有此怪病,常年体弱,尤立春后病情更甚,我与爱妻只此一女,妇人生下孩子后不久便离去,这些年,我访遍天下名医,就是为了救小女……真是黄天不负,终于让我们遇到先生了!”
林斗越说越悲戚,人到中年也忍不住眼眶泛红,朝着云爷爷单膝跪地抱拳作辑“老先生,您能将小女救回,定有不凡医术,还望您救救小女!!”
云爷爷扶起林斗,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不可不可,医者父母心,您放心,我定全力医治。只是贵千金病情怪异,一时也不能确定病因,疗养也需长久,恐怕你们要在此停留许久了。”
林斗欣喜道:“无碍,只要能医治小女怪病,我们便是自此住下都可。”
云爷爷笑道“好”
此后,林斗便带着林阴文在医馆中住了几日,待病情稳定,便买下了隔壁相邻的院落搬了进去,方便来往。
自林阴文来后,弦页对他甚是上心,总是抢着与她接近照拂。
医馆众人虽有些不解,却也没多加细想,
眼看着弦页身形渐渐开始生长起来。
俩个小小的人儿渐渐熟知交好,感情深厚起来。
转眼十年,俩人均已是花样年华,出落得郎才女貌,均是气质卓然,样貌出众。
林阴文也在云爷爷的医治下渐渐好转,体质也大比从前,
偶尔也能和弦页出去走走逛逛。
只是弦页时常也不知为何就惹得林阴文生气,每每生气,她骂了几句又独自憋着,一下子又气得倒下。
吓得弦页总是不敢去找她,又憋不住心里的想念,偷偷的去看她。
被林阴文发现又被骂了一遭问他为什么不来寻她了,又要气上一气,
如此一来二去,弄的弦页也不知该如何。
本来林斗见女儿被气倒,也是气愤的拦着不让弦页来此,谁知俩日不见弦页来,林阴文更是气得厉害,险些病死,好在云爷爷救治的及时,才将人救了回来。自那之后,林斗也是颇为束手无措,只好由着他们俩人去了。
弦页见林阴文病倒,又急又怯,
云爷爷见状,倒是笑的开怀,便提醒道“阴文乃胎中自带的热毒之症,性情也受其影响颇易急躁,可叹啊她又是个多思的性子,多思多虑又受其害,甚是易悲愤郁结成毒。如此,你便知晓她为何会这般,往后也知该如何相处了。”
知晓林阴文病因后,弦页便常去陪她在院中小憩,为了让她开心,便在她院中种上了她最爱的桂花。
林阴文总说自己夜里睡不着,不管喝上多少种汤药食补,点上多少种味道的安眠香,唯有每年秋季,东斋城中的桂花散出香气的那几个月,她才多了些安稳的觉。
弦页还去制香房跟铺子老板讨学研制了几种桂花香的熏香,
制香工艺复杂,制香房的老板又是个执着于香的人,刚开始以为弦页只是一时兴起死活不愿搭理他,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弦页仍旧每天前去请求,到后面,制香房的老板干脆见他来直接躲起来。
可弦页仍旧不死心,市面上的香虽也有桂花的,可种类繁多味道也不尽相同,没有一个能让林阴文睡得安稳些,他一定要给她做出一款有用的桂花安眠香来。
逼不得已,弦页连着几日见不到制香房老板,情急之下,便在老板的茶水中下了药,整个制香房连带着伙计都虚软无力,眼前发黑,茶饭不思,下不来床只好关门暂停营业。
云爷爷上门就诊时,一号脉便知来龙去脉,开了几服药,交代了几句便回了医馆。
一回来,便冷着脸,叫弦页罚跪在后院整夜。
第二日天微微亮,弦页刚跪足时间,便颤巍巍的起身出了医馆,喜树石菖蒲喊他,他也似没听到般。
弦页径直去了制香房,伙计们一看是他,赶忙向后退,哪里不知道是他搞得鬼。
制香房老板一见他也是一惊,不顾形象脱下鞋子就朝他身旁扔过去,嘴里嚷嚷着:
“小兔崽子,我不同意你制香,你就给我下药是吧!白疼你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折腾我的?”
弦页正色的朝着制香房老板一跪,吓得众人都噤了声。
制香房老板虚弱的扶着桌角,也是蒙住
“你,你这是干什么?知道错了致歉不就得了,你跪下做什么?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弦页不动身,眸中坚定:“伯伯,这香我是非制不可,你若不应,玄参必定还有下次,下下次。为了铺子的经营,为了各位的身体,还望伯伯您就应了玄参吧!”
众伙计一听他还要下药,均是吓得朝后退,离他远远的,
制香房老板更是又恐又气,扶着桌角就想冲上去揍他,奈何还是体虚乏力未过,刚迈出一步就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赶忙扶住桌角站起身来,气喘嘘嘘道
“你,你……好你个兔崽子,你现在还威胁我了是不是?你为了你那林阴文就要逼死我这个老的不成?”
弦页:“不敢!”
“哼!我看你敢得很!你,你就不怕我也同你一样在香里放毒,毒死你的心上人!”
弦页猛地抬头,眼中一阵慌乱,随后很快平静下来
制香房老板见他慌乱,正准备得意,便听到
“您不会的。”
制香房老板诧异的看过去,便见弦页心意坚定的跪在那儿。
盯着弦页看了好一会儿,制香房老板终于松下口来,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开口
“行了,真是个前世来讨债的主……你要制香我应了便是,快起来吧”
弦页惊喜的抬眼笑看着制香房老板,俊美的脸上更是华彩照人。
制香房伙计们也松下口气来“……终于安心了”
此后弦页在制香房老板严苛的教导下进入香坊,因为他常年与草药为伴,身上总带着药味,每次制香前都需仔仔细细的沐浴,甚是麻烦但他也从未不耐。
之后日日钻心制香,寻找香料,足用了三年时间才研制出适用于林阴文的桂花安眠香,期间试了不下百余种,才研制出这世间仅有的一款。
并命名“浮生”。
此后,林阴文的房中便夜夜燃起“浮生”,为了安神连衣物上都每日用香薰上。
日子便这样过着,温馨恬静,二人的情愫愈加深厚。
一日,城中的媒婆来找云爷爷,二人在后院正厅交谈许久,一旁跟着的喜树面色渐渐黑了下来。
许久,云爷爷才送别媒婆,略显愁容的回身坐回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