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讲究地形,鸟鸣谷本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有着天然的驱魔的功效,可眼下这里被毒物浸染,草木萧疏,百花凋零,阴气深深,处处弥漫着死气,而且这股死气已经向秘境之外的鸟鸣谷散去,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照此下去,相比之前的白魔秘境,鸟鸣谷只会越来越糟糕,白白浪费掉白锦的一片永生花瓣。
雪山的伤势已经等不到他们离开鸟鸣谷,需要尽快救治。除此因素,他们也不可能做出弃鸟鸣谷于不顾的行径。
玄丹要摆的阵法难度很大,阵法要驱魔,驱的还不是普通的魔物,是天魔魔气,这是一个看不着,摸不到,全凭感觉判断魔物的存在。更为麻烦的是,魔气中还夹杂着毒气,青羽方才把雪山挖出来的刹那,毒气就已经蔓延扩张。
玄丹环视了四周,他把阵眼定在之前的阵法上,以阵压阵,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压不住,除了不能破阵,不能救治雪山,还会激发之前的阵,到时两个阵的力量一旦爆发,鸟鸣谷就会成为人间炼狱。
白锦走上前说:“你是竹彦唯一的劲敌,你如果出现什么闪失,有谁能对付他?只有你的神之藤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彻底消灭他。现在,他是故意消耗你的灵力,以此减弱神之藤的力量。”
玄丹想到白锦为了救他已经失去了一片花瓣,懊恼道:“以前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没想到,我遇到的劲敌竟然是我身边的人,处处受到他的制约。”
“这不怪你。”白锦将手覆在玄丹的手背上。
“救雪山,必然激发竹彦和屠月布好的阵,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山去死,他断定我们不会放弃雪山,今天这一战在所难免。”
玄丹冷冷一哂:“我就说嘛,这处秘境怎么会瞒过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这也是他一贯的做法,连环阵,环环相扣。”
白锦:“雪山拼命要保护的那些草木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寻常的草木吧?”
玄丹:“应该是掌门归途和昭宜他们几人的化身。”
白锦恍然大悟:“是雪山为了保护他们,将他们变成草木,掩饰身份。”
玄丹:“嗯。竹彦算好了雪山会这么做。等我们找到雪山,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们都会破阵,现在不正是如此吗。”
白锦:“太阴损了。”
“该来的终究会来。”玄丹没有其他选择,就在他准备布阵时,白锦说:“在凡界,人人都说要活在当下,如果你的阵法真的会……”白锦本想说,会斗不过竹彦,略有迟疑说:“会中了竹彦的计,我会用永生花解困……”
“不行!”玄丹拒绝。
白锦:“我不会丢下你们自己逃命。你不要忘记,我们是绑在一起渡雷劫的,如果你死在这里,剩下的花瓣也许要再等个几万年才会苏醒,可我不会等!我虽憎恨屠月和竹彦,巴不得现在就扒了他们的皮,但我更在乎你们,所以,未来的事让天道老东西定吧,他要是看我顺眼,就多给我几次机会,让我继续玩,看不顺眼,让他找其他人唤醒永生花,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这就是白锦的可爱之处也是可贵之处,直接、率真、坦荡。
玄丹一哂:“我还是头一次听有人把天道比作老东西的。”他看向捧着雪莲的青羽问:“你是鸟族,虽说鸟族与木族相生相依,但你大可不必被搅到这趟浑水中,你可将鸟鸣谷中的飞禽带走,凭你现在的实力和纯正的血统,回去同你们家的鸟王打一架,大王的宝座就是你的了。”
青羽嘴角上翘:“师父,你都说了我们彼此的关系是相生相依,天地间的灵气,有一部分是从草木的精髓中散发出来的,鸟族的修行离不开草木,没有你木神,我大王的宝座也坐不了多久,兴许还得带着众鸟去要饭,还是跟着你体面。”青羽坦然道:“非生即死,命数也。”
“好,布聚灵阵。”玄丹腾空而起,脚尖点在怪石耸立的崖壁上,他召出神之藤剑,半空之下,万丈悬崖,丝丝缕缕的黑雾快速聚集,发出阵阵鬼吒狼嚎的声音。
神之藤剑在玄丹的操控下,快速地在空中画出符文,作为阵眼置于其中。
鸟鸣谷之外,有一处诡谲的阵法,之所以称为诡谲,是阵法之外,坐了好几圈的修道之人,少说也有上千人,他们表情呆滞,一副等着任人宰割的状态。阵中央则是仙帝云霄,他的全身被画满了咒文,像是等着献祭的祭品。
坐在一旁的屠月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竹彦,我等的就是现在,玄丹把游渊送走了,这个仇我必定会报。”
一处虚拟的幻境中,竹彦摇着竹扇:“阵法我帮你巩固了,人……”竹彦看了眼云霄:“我也给你带来了,剩下的事就靠你了。至于玄丹,我只要活的,你想把他做成傀儡、还是腐尸都随你。”
屠月哈哈大笑:“玄丹,你要完了。”
鸟鸣谷内。
玄丹布置好阵眼,用气势磅礴的灵力在空中写了多道符咒,以驱魔符为主,以解阴符为辅,再加上与天命抗衡的续命符,都会耗费玄丹一半的灵力。
白锦轻蹙眉,五片花瓣莹莹流转,她将体内的灵力送给玄丹。
玄丹传音:“多谢!”
白锦嘴角微勾:“客气!”
青羽扭过头,心说:“你们俩有意思吗?”
鸟鸣谷外。
竹彦感应到玄丹写下的符咒,心中为之一惊:“能画出这样的符咒,配得上我的对手。”他示意屠月:“还不开始?”
屠月抬手,阵中最外围的两圈傀儡修士,顿时七窍出血,这些血没有顺着他们身体往下流,而是逆行而上,汇成一股血柱,强大的气流使草木俱动,流云翻滚,随着屠月的手指在阵眼的上空写下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再看那些被抽干了血的修士,个个面目狰狞,张着嘴却毫无声息,所有的愤恨都化在流失的血液中。
鸟鸣谷内。
玄丹隔空将青羽手中的雪莲花悬浮在神之藤剑上,他掐了一道诀,剑身金光四射,万千金叶载着符文如流星碎雨般洒向雪莲花,一息尚存的雪莲花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快速吸收着数道金光,枯萎褶皱的花瓣逐步伸展开,渐渐地退下了暗黄的色泽。
白锦和青羽雀跃道:“有救了!”
可玄丹却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为了保险起见,他分出一缕神识探视竹彦的阵:“没有异常,可我的心悸为何而来。”
鸟鸣谷外。
屠月冷哼一声:“这世上有一种痛苦就是见到希望的一瞬间时再承认失败,这样的痛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屠月抬起一指,划出一道黑红色雾气,雾气顺着符文进入云霄的天灵穴中,云霄倏然睁开血红的双眼,瞬间从他的体内跃出一道人影站在屠月的面前。
“去吧,好好跟他们聚一聚。”屠月话音刚落,云霄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竹彦望着远山,悠悠道:“我早就说过,较量才刚刚开始,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一朵枯萎的花随风飘来,竹彦手指一弹,花瓣碎的连渣都不剩。
鸟鸣谷内。
聚灵阵中,雪莲花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金光中的灵力,同时接受着符咒中为他化解阴寒之气。
玄丹问:“白锦,你的灵力还能坚持多久?”
白锦:“你尽管用。”
玄丹蹙眉:“竹彦将雪山的命脉与鸟鸣谷连在了一起,我们现在不单单是在救雪山,而是救整个鸟鸣谷,你确定能坚持下来?”
白锦:“能。”
“好!那我就继续了。”玄丹看向青羽说:“青羽,你要提高警惕,我之后的阵法不能中途暂停,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他的嘱托主要来源于心中的不安。
“师父放心。”青羽拔出赤羽剑站在阵外。这把剑,他轻易不用,只有在十分危及的状况下才会拿出来。
护法,灵力都有了,玄丹将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阵法中,阵外即便有再大的动静,他也不会感应到,如若在此刻中断了他的阵法,他会与阵法共同消亡,这就是以阵压阵的可怕之处。
玄丹袍袖翻飞,灵力激荡而出,神之藤剑,所散发下的叶子,都来自于玄丹真身上的叶片,每一片叶子上的灵力外加玄丹体内的灵力再有符咒的加持,如果单凭救一个雪山,恐怕雪山现在已经被撑的爆体而亡了,可是对于鸟鸣谷来说,这些灵力只够驱散谷中的魔气。
眼见着暗沉的山谷有了一丝清明,一个人先是轻松地破了玄丹设下的结界,又如鬼魅般突兀地站在青羽的面前。
青羽顿时头脑发懵,他刚要叫出声时,却迎来了对面的一掌,这一掌的力度非同小可,如被击中,青羽的下半辈子就只能泡在药缸里度过了。
青羽幻影一闪,险险躲过,他还没想清楚仙帝为何会来这里时,云霄的剑已经要抵到他的咽喉。情急之下,青羽向后一退,用赤羽剑挡住了云霄的凌霄剑,两剑相碰,灵气暴增,震耳的轰鸣声令青羽有些眩晕。
这不是仙帝,虽说仙帝曾出手教训过他,可都是点到为止,哪有奔着取性命而来。
好歹青羽的修为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如果还以当初的实力,青羽已是云霄的剑下亡魂了。
白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得不轻,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可看青羽之前的状态有些畏畏缩缩,心中十分不满。现在能来破阵的人除了屠月和竹彦还能有谁,青羽为何不拿出本事全力以赴呢?可考虑到玄丹正在关键时刻,她不能离开,否则她早就一剑把这个来捣乱的人捅成筛子,白锦不悦地问:“青羽,你能行吗?”
青羽:“你守好师父,不要管我。”
仙帝云霄对青羽和玄丹来说如兄如父,仙帝能把仙界灵气最为充沛的合虚山交给玄丹就是一种莫大的信任和厚爱,而玄丹也从没有让他失望。合虚山在他的管理下,通过草木的精髓使得灵气最为醇厚,成为五界中的圣地,作为玄丹的近侍,青羽也从中得到了云霄的厚爱,万年来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但现在青羽时刻提醒着自己,眼前的人绝不是云霄,不能手下留情,不能退步,要先发制人。
一念间,青羽的剑光掠过云霄的面门,毫无面部表情的云霄不退反进,像是赴死般等着挨青羽这一剑。
青羽见状,顿时又改变了心意,剑尖一偏擦着云霄的颈部滑过,而云霄没有感激之情,就在同一瞬间,他的剑已经刺向青羽的心脏。
“完了,我要死了。”青羽已经没有躲闪的余地,就在剑尖刺破他的外衣时,神鞭倏然缠住云霄的手腕,一股大力将他甩出百米之外,撞到一棵断为两截的树干上,噗嗤一声,树干上的枝杈穿破云霄的胸膛,没有血迹,只有浓墨的雾气飘散出来。
“仙帝!”青羽喊道。
鸟鸣谷外。
云霄一口鲜血喷在阵中的符文中,顿时与之对应的符文自动变幻着方位。
竹彦在幻境中冷冷一笑:“你们不是能打吗?我倒要看看对上几百、上千个云霄,你们能打到几时。”他哈哈大笑,用阴寒的眼神看向阵中的云霄说:“还有你,我也想看看以你的修为能坚持多久?你可是天神啊,试想一下,当仙界的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成了魔,会怎么想?会纷纷投我门下,还是把你钉在仙门的耻辱柱上。”竹彦说道这里,再一次开心大笑。
“我一直很奇怪,你怎么舍得把云霄交给我?”屠月控制着阵法。
竹彦:“我既然能控制一个云霄,就有能力控制其他人,他只是我的一个试制品。”
屠月心中一冷:“你最好对我老实些。”说罢,他手一挥,从云霄的身体里又走出一个人,随之变幻的是阵外的修士已少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