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苑华庭 第3章 窥见

张嘉华已有半年没出过院子了，自从母亲过世后她便和弟弟都生了病，一直昏昏沉沉床上躺着，日复一日，春去夏来，她和弟弟都瘦了一大圈。

她倚在窗前，十一岁的婢女荷花拿了件黑色长袍披在自家姑娘身上，“姑娘，病刚好，窗口风大，姑娘小心着凉了。”

“即将七月天酷暑天，哪里还能着凉？”她还是披上了长袍。

“姑娘这病刚好，多注意些必须的，姑娘自己可不能大意了，姑娘饿了吗？是否用早善？早善已经准备好了。”

张嘉华本想摇头，她没胃口，可是又想到自己刚病好的身体以及瘦弱的弟弟，便道：“叫上元墨一起吧。”

“好的姑娘，墨哥儿知道要和您一道吃饭定是高兴得吃下很多的。”荷花高高兴兴出了门。

饭食由程嬷嬷和张嘉华的贴身大丫鬟兰心端到了屋内，饭食是：菠菜葱花馒头，银耳红枣汤，一碟蜜豆糕，一盘春笋炒鸡丝，一碟韭菜炒鸡蛋，一碟卤肉。

张嘉华的父母一向崇尚节俭，不喜铺张浪费，所以一日三餐的饭食都是简单营养分量刚好，虽然父母已亡故，但家风早已深深影响着她和弟弟。

程嬷嬷和兰心给姑娘和墨哥儿各自舀了一小碗银耳红枣汤，然后程嬷嬷和荷花退出，只留兰心一人在屋内。

菠菜葱花馒头长得有些丑，张元墨本不想去拿，奈何肚子空空，主食才是解饿了最好食物，他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姐姐，今日的馒头格外丑，却甚是清香甘甜。”

张嘉华会心一笑，她好久没有笑了，差点忘了笑是什么滋味了，“凡事不能只看其表不看其里，这馒头虽丑，却比往日还更是清香，就是这个道理了。”

张元墨点头，他虽小，这个道理也是明白的，他只是十岁的孩子，本是天真可爱的孩童，如今双亲相继离去，小小的孩子脸上失去了笑容，变得敏感与成熟。

“姐姐你也吃一个看看？”

“好的，听你的，”张嘉华执起一个馒头，“好吃你就多吃点，往后姐姐都陪着弟弟一起吃饭可好。”

张元墨点头如捣蒜，这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张嘉华轻轻咬了一口，满口清香。

“兰心，今日这馒头与往日不同，也是出自李妈妈之手？”李妈妈是张家惯用的厨娘，在张府大房这边做事已是十余年了。

兰心囧道：“是奴婢做的，并非出自李妈妈。”

“想不到兰心姐姐也能做馒头？”张元墨调侃。

兰心脸一红，“奴婢也是这两日刚学的，李妈妈那缺帮手，我看她来不及所以就搭了把手，好在新麦子面出了，新麦子面自是比陈粮清香可口，虽然现在我们需要到二房那领新麦子面，不过还好，每次过去要，那边的管家也没给脸色。”

张嘉华脸色微变，她的婢女话中有话，她放下馒头问道：“厨房帮手不够是什么意思？”

兰心本不想说，毕竟她家姑娘和公子心中悲苦又大病初愈，她不忍心再拿一些家中锁事让两位主子更烦了心。

张嘉华也不催，又执起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兰心想了想才说：“厨房本有九人，三个掌厨，两个柴火，四个帮厨，夫人走后不到一月，掌厨顾妈妈嫌庙太小，跳到隔壁二房那了，”兰心一脸嫌弃继续道：“她自个去了就是了，还带上了两个帮厨也一块跑去二房那了，真是不要脸的，想当初咱们还对她那么好。一个月前果子叔家里的婆子出了事，所以也离了，现在就只剩李妈妈一个厨娘。两个帮厨中叫小花的本不是长工，昨日活契到期了，家里农忙也离开了，两个柴火伙计倒是好的，一直呆着。”

“人数这么少？”张元墨看了张嘉华一眼，“得要速速找点人手方可。”

“管家本也是要去招人，确又被二夫人回了，说是没必要再招人，往后饭食皆可由二房厨房出，我们这个厨房留下几个人就当是小厨房，只当偶尔改改口味用的。他们二房那边的厨房远，做的饭菜油多，我怕姑娘墨哥吃不下，所以还是嘱咐在自家厨房做饭。”兰心顿了顿，继续道：“管家张叔前些天闹着要离开府里，说是自己无事可做，不愿意白吃白住还白拿月钱被下人笑话了去之类的。若不是程嬷嬷劝着说至少要等姑娘和哥儿身体好了，让他自己亲口向主子们提了离开的事，主子们同意了才是有始有终，不负这么多年主仆一场的，不然张叔现也是不在府里了。”

张嘉华已吃完一个馒头，舀了勺银耳红枣汤喝了一口。

张元墨看着姐姐，见姐姐不说话，问兰心，“此时是麦子收获季节，刚才兰心姐姐说要去二房领麦子面是什么意思？”

“二房老爷说我们府里人丁稀薄，又没有大人主事，所以就暂时先替我们管，田里庄稼好了直接转到他们家的仓库，他们会统一发放，还说我们可以随时去领，不受限制来着。”兰心越说越气愤，却也不敢说出半个不满的词。

“弟弟怎么看？”

张元墨一脸阴沉，他自小是个好脾气的孩子，但是兰心的话却让他气得扔下筷子。“姐姐，母亲才走才半年，叔父叔母这么做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二房这么做算是什么？要把他们这府里的事务都抓手里不成？

“是操之过急了，不过面上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张嘉华放下那碗甜汤，今日的汤格外甜，腻的慌。

“早上我和姐姐给祖母请安时，祖母是欲言又止，想必也是因为这事吧？”

“祖母近来大病初愈，二房所提所做也不算是太过分，所以祖母应是束手无策，也无能为力。”

“姐姐可有法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墨儿，母亲临时前说过让我们远离二房，如今是他们要和我们纠缠，想来我要动一动让二房明白我们并不是任他们欺负的。”

“弟弟自是一直陪着姐姐，无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