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风雪衣过得的确挺累的,她用尽了力气把闫七月封印在床上。他说他是大家公子不能白天胡闹那就一晚上别睡,两个人一起折腾一夜,然后白天闫七月补觉,修竹就会拉着风雪衣给她弹曲沏茶,每每使劲浑身解数就发现风雪衣无精打采,最终都是铩羽而归。
风雪衣无比庆幸修竹只是在家住几天,这如果真是娶回了家,可怎么过?
终于在最后一晚的后半夜闫七月顶着黑眼圈和瘦了一小圈的脸求饶了,“奴再不敢乱来,求妻主让奴缓缓吧。”
“下次再阴阳怪气的,就这么罚!”风雪衣非常得意,哪怕她已经用灵力偷偷给自己治疗过好几次了。
而闫七月觉得原来妻主一直压抑自己,难怪要去青楼,是他太自私了,或许再给妻主找几个男人是对的,他一个伺候不了。
结果当天竟然真的有媒公上门,风雪衣懒得理,闫七月却恭恭敬敬的接待了他,还给了风雪衣的生辰八字。
第四天一早,凶手被捉拿归案,萃文楼的马车就急急地来接修竹了。
马车等在外面时是风雪衣送的他,她将一个木盒放在他手里,里面是一千两银票和两瓶玉雪露,她不缺钱,施瞬可以用计把他弄来,但自己不能占一个风尘男子这个便宜,谁知修竹却没有接。
“大人,修竹是个什么都卖的下等人,不入大人的眼,但在大人家这三日,修竹不卖。”他收了总是荡漾在嘴边的浅笑,像竹子挺直脊背,缓缓走出,跟着施瞬上了车。
风雪衣怔怔地望着修竹的马车离开,她有点看不透这个人。
当晚,萃文楼八大公子之一的修竹公子,名牌由蓝字变为红字,修竹公子接客卖身。
====
本想带着一家人去京郊踏青,谁知修竹刚走圣旨就到,风雪衣被封为五品御医,比牧灵儿还高了一品,明天风雪衣就要走马上任。
一起到的还有牧灵儿,比起行为跳跃、性格洒脱的施瞬,二人都觉得跟彼此相处更安稳些。
“这是怎么了?”二人一起在东市找了个茶馆,慢慢品着,牧灵儿看出风雪衣心情不好,问。
风雪衣深吸一口气,“我总觉得最近闫七月怪怪的,他总催我娶夫,还找了媒公,这几天动不动就下跪,连饭都不跟我一起吃了。我当他是相公,他当我是主子,挺别扭的。”
“什么相公,这里不是青龙了。”牧灵儿道。
“我也没要他向青龙男人那样,我也不喜欢那样的人,就是总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了。”风雪衣很苦恼。
“你们家的事我也多少知道,咱们都是青龙来的,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牧灵儿道,“小雪衣,一个人你对他在一定范围内好,他会很幸福,但如果超出了范围,只会让他困惑、猜疑。”
风雪衣不是很懂。
牧灵儿耐下心来解释,“这么说吧,你在青龙时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如果知县家的少爷要纳你为妾,你会怎样?”
风雪衣摇头,“我这种野丫头是入不了官家少爷的眼的,不过,若真有那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自然开心,就算那个少爷不是很好,但知县家肯定不缺吃穿的,这对当时的我已经是奢望了,况且,能给知县家少爷做个小妾我后母估计要巴巴的看我脸色了,我爹的铁匠铺子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可不是那种宁死不做小的烈女,这种好事,我当然乐意。”
牧灵儿继续道:“那如果这个少爷英俊潇洒,对你温柔宠溺,他的正室夫人和别的妾室虽不怎么喜欢你,却也从故意不为难你呢?”
风雪衣想了想,道:“若是当时,我一定觉得一生足矣,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你会尽一个妾室的本分,服侍少爷,伺候主母,生儿育女?”牧灵儿问。
风雪衣点头。
“可是,如果是个公府,算了,如果有个丰神俊逸的小王爷,谁都不要,哭着喊着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你回家当王妃,还把半个王府的财帛送你,一生只守着你一人,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还让你与他平等平等相处,更是为你不能跟他一样整天出去闲逛、不能随心所欲施展抱负而忧心,你会觉得怎样?”
风雪衣被逗乐了,因为太荒唐,除了绘本和戏台子上,哪有这种事,就算是戏里也都是郎才女貌,书生和小姐才会传为佳话,翩翩公子和大字不识的村姑剩下的只会是抛妻弃子的惨案。
她也大概明白了牧灵儿的意思,苦笑道:“如果是那样,我大概会觉得这王爷得了失心疯,或者是妖怪变的只等哪天把我吃了,吓都吓死了。可是闫七月不一样,他是……”
“虽夸张了些,但道理是一样,在闫氏看来,他是个逃家的不贞之人,还不如你当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今你已是五品御医,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丫头了。”牧灵儿笑到。
风雪衣还是很迷茫,她挠挠头,“可是,灵儿姐,我要怎么办呢?我不想闫七月总是阴阳怪气的,而且、而且我喜欢他,不想要别人。”
听罢,牧灵儿的动作忽然顿了顿,看向窗外,已经春末,院里的花都开了,他那里要更早些吧,她们是不是已经相见了?
长叹一声,牧灵儿道:“其实侍人是没有权利管妻主是否娶夫的,朱雀有很多给男子的书,《男戒》什么的,里面记录了言行规范。如果你真想让他觉得心安理得,就照着那上面写的放的稍微松一点,对他好一点,等到以后他做了正夫你就对他比别的妻主对正夫好一点,但不要一下把什么都扔给他,无度的宠爱他,闫氏是雌璇出来的,极重规矩礼法女尊男卑,你拿他当青龙男人,只会让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哦。”风雪衣似懂非懂,她决定去看看那些书,“灵儿姐也有喜欢的人?”
牧灵儿看向西南方的目光,笑道,“没有,我是个好色之徒。”
风雪衣也没多问,谁知这些话说完牧灵儿定要喝酒,恰好这馆子里也有酒菜,不过在三楼,二人又喝了不少酒,回家时风雪衣都有点醉了。
刚回家,见闫七月正在看书,忽然想起牧灵儿的话,指着他道:“你,伺候我换衣服。”
风雪衣平时哪用人伺候,闫七月虽诧异,但知道大概是因为她喝多了,也不说什么,帮风雪衣换了衣服。
“鞋。”风雪衣站不稳,找了个地方坐下,抬着脚指着自己的鞋喊道。
闫七月蹲下帮他换鞋。
“不错,我要吃点心,你去给我做。”风雪衣忽然想起了闫七月做的点心非常好吃。
“是,奴这就去。”
闫七月答应着走了,风雪衣起身蹑手蹑脚的跟到门口,坏笑着看闫七月去做点心,原来他喜欢这一套,还不错嘛。
回头,“咚”的一下撞在门框上,顿时起了碗大个包,赶紧给自己治疗,这才没被人发现。
捡起刚刚闫七月看的书,名叫《夫道》,他看的恰好是里面的一篇《侍人之道》,不看不知道,这《侍人之道》严苛急了,风雪衣大概总结一下与妻主见面时侍人几乎都得跪着,要按着下人言行来要求自己,妻主和正侧夫的说的话更是要句句奉如圭臬,不可不从。连晚上房里的事都有规定,妻主不提侍人是不可主动惑主的,平时也不可有任何媚态,连穿的衣服都必须是素色,面具、发冠更是都以木头、黑铁为宜,还有什么走路不能与妻主并行,吃饭一定要先伺候妻主和正夫,自己则要像下人一样找个空当胡乱吃些。
再翻在正夫篇里还规定了怎么罚侧夫、侍人和下人,侧夫是最轻的,不犯大错一般不罚,侍人和下人差不多,什么不给妻主请安打二十板子,伺候妻主用餐不用心罚跪两个时辰,如果被正夫发现魅惑妻主可就严重了,可以发卖了侍人,也可撤去侍人名分,做个屋里人……
更是言明侍人不可在正夫进门前有子女,须得按时服避子药。
风雪衣打了个寒战,这里面的大多数她都不知道,也许青龙那边的小妾也与这差不多,但她在青龙时只是个连给大户人家做小妾都不够格的小丫头。再说她那时候又不怎么识字。
正想着,闫七月把几样点心端上来,就要去换掉一身油烟的衣服,风雪衣喊住他,“不许走,在一边伺候着。”
闫七月觉得风雪衣古怪,便问到:“这是怎么了?我见着这会儿酒也醒了。”
风雪衣拿着那本《夫道》在闫七月面前晃了晃,得意道:“我可都看见了。”
闫七月赶紧跪下,道:“奴以后定当严格按着书中规矩行事。”
风雪衣见他跪下,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她把这人放心里,他却总要虐待自己,也许牧灵儿说的是对的,自己与别的女子太不同,让他心中不安了?
“我、我是想说,哪个混账写的这书,真该丢进尿痛里淹死。”本想说就按着书中规矩行事,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一句。
“不可辱没圣贤。”闫七月嘴角忍着笑,还是习惯性的制止风雪衣。
“好吧,”风雪衣答应着,“可是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这里面有上百条,这样吧,你挑其中十条遵守,如果有犯就按前面正夫篇的责罚来,其余的,不必管它。”
牧灵儿说的,要按着侍人的要求稍微放松一些,这算是放松了吧?
“恩……”闫七月一时语塞,“哪有这样的。”
“你是妻主我是妻主?这第一条就是妻主说的必须遵守,现在我说只按照那书上其中十条照做。”风雪衣神情严肃,没再去扶闫七月,“这第二条就是侍人不得干涉妻主,其中也包括娶不娶正侧夫、纳不纳侍人,以后少惦记这些,我说娶才娶,我说不娶就是不娶。”
闫七月听罢,知道风雪衣虽用规矩压他,却都是为了他,刚刚紧绷的心里一松,笑着听风雪衣继续说。
“每天早晨请安也算一条吧,反正你都请习惯了。”风雪衣想着,“伺候妻主用餐就不必了,我还是喜欢大家热热闹闹的一起吃。这第四条嘛……就不能与妻主并行吧,第五条出门必须带面具或者面纱……”风雪衣一边想一边说,她挑的都是即使没做到也罚的极轻的,可是想到八条后却再也想不出了,“后面两条你自己选吧。”
“是,”闫七月道,“就不得魅惑妻主和不得花枝招斩惹人臆想吧。”
风雪衣想了想,闫七月本来就很少主动,魅惑不魅惑的谈不上,至于穿戴打扮,他即使穿最素净的衣服也是俊朗不凡,就答应下来。
“不过,这两条的责罚要改一改,犯了第二条一天下不来床,犯了第一条,三天。”
闫七月听罢脸上呼的一下烧了起来,迅速低下头只觉得无地自容,果然,女人在某些方面,学的很快的。
“行了,没有必须跪着说话这一条,你快起来吧。”风雪衣去扶他,“以后都不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