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 第8章 第八章

你其中一个朋友不是人类。

深深半眯着眼休息，右边翅膀上有一根羽毛耷拉着垂下来，血顺着那根断裂的羽毛滴了两滴下来，旁边还有一根带血的羽毛已经被它硬生生啄下来了。

江深看得心疼又没办法，她的手和腿上也都被深深蹭上了一些血迹，只能看着它闭眼休息然后被痛醒惨叫，它抬起翅膀继续想咬下那根断羽时，江深能清楚地看到有一块半凝固状的血块在断羽处晃悠。

她心急如焚，以至于完全没听风跟她说了什么，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深深肚子下让它慢慢站上来后，把它放到怀里轻轻抚摸它的头，很久以后她才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其中一位朋友很厉害，她似乎不怎么怕尸卫。风换了个说法。

“你说扬祈吗？她确实很厉害。”听到它夸扬祈，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神情自豪地说道：“她是很厉害啦，她刀术特别好，教她剑术的老师都快打不过她了，其实许橖也很不错。”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容停不下来了，许橖说得没错，这是一个特别臭屁的家伙，她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三个都很厉害啦，是我用神赐把尸卫弄到的……嗯，赵简伊和周漾也挺厉害的，居然能在那里待那么久。”

你朋友厉害的可不止这点地方，她还能看到我。

江深抚摸鸟头的动作停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抬头去看，又意识到自己看不见风的身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我的意思是，你这位杀死尸卫的朋友和你一样都不是正常人类。

她怀里的小鸟惨叫了几声后就从她怀里跳到了沙发上，继续咬自己的翅膀。江深对自己听到的话感到不敢置信，她看着受伤的小鸟问：“那她也是神裔吗？”

不，她和你不一样，你是风神的神裔，你能通过裂缝进入风神创造的梦境，读懂神的语言，我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关于神的痕迹。

江深双手捂脸深呼吸了几下后，有点疲惫地回答：“不管她是什么我们都会是朋友。”

如果你能再次去到神殿里，我或许会知道她的身份。

江深站起来在客厅走了一圈，她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思绪，在里面找到了一点可疑的证据，她靠在窗边问：“你很想我进去神殿，为什么？只是为了让我封印那个裂缝吗？”

我是被你唤醒的，你每一次尝试操纵风，我散落的身体碎片就会被拼凑起来，直到我完全苏醒。风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江深叹了口气，她终于体会到扬祈和许橖让她别再玩什么召唤风的游戏时的用心良苦，她痛苦地问：“你和裂缝都是因为我才出现的吗？”

风神已经在几千年前死去了，祂创造的梦境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分崩离析，你学会的神赐并不完整，新的裂缝已经出现了。

被风判定为“非正常人类”的扬祈天刚亮就出门了，周末的学校里没什么人，安静得很。她哼着歌轻车熟路地去往废旧实验楼，太阳还不是很晒，她不用寻找阴影处来躲避阳光。

她推开门时，梦境里的尸卫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吼了一声后带着滔天的怒火朝着一个方向奔来，复活后，它的动作竟比之前灵活了许多。

浑然不知梦境里发生了什么的扬祈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确认里面大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后，毫无防备地走了进来。

它一路狂奔，沿途不停打碎那些人像来发泄自己的怒火，所到之处，一片狼藉，等它来到了教室之时，扬祈正凭记忆站在被修复好的裂缝那环顾整间教室，它冲上去用锋利的爪子狠狠朝着那块地方劈了下去。

梦境之外的扬祈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甚至在课桌之间转悠，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梦境里的尸卫疯狂破坏着堆叠的课桌，利爪所到之处课桌都会被劈成两半，它甚至把课桌举起来在地上乱砸，课桌砸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这更加刺激了它，仅剩的眼球里充满了愤怒。

扬祈轻轻碰了下桌腿，这些桌子叠放得挺整齐的，应该不会倒塌。转了一会后，她找到了当初她们三个躲藏的地方，她站在那往外看，低头笑了一下。当时只觉得出去就是最大的奢望，哪里想得到第二天就会再进来这里救人，还杀了一只尸卫才走。

想到救人，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要不要再感谢一下周漾呢？虽然她的伤口还是一如既往地恢复得很慢，但许橖说的也不无道理，周漾送药给她，她却毫不在意周漾的腿也受伤，不对，她是忘记了。她边想边往回走，犹豫着要不要发条信息给周漾。

梦境里，教室已成了一片废墟，它能感觉到扬祈就在附近，可始终找不到人。它站在废墟中，不甘地看向扬祈离去的方向。

她应该是有周漾的联系方式的吧，她看了下手机，她记得上次在病房里加了的。她找到周漾的对话框，点了进去，里面的聊天内容无非是她让周漾别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用词十分生硬。

她犹豫了一下，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是的，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周漾和赵简伊在她这还是陌生人。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说得话周漾应该看不到她发的信息，等周漾回复了她再过几个小时后在回复，可以完美避开聊天的机会。

规划好后，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重复了几遍打了又删的流程后，终于确定了要发什么，于是点击发送：“你昨天送的药很好用，谢谢，你的腿怎么样了？”

发送完后她瞬间将手机息屏，然后放进了口袋里，都还没走几步路，手机就响起了声音提示她有未读消息吧。

应该是许橖吧，她打开手机后感觉天都塌了，她居然醒那么早。

“不客气，我的腿已经好了，现在正在散步，你周末也醒得这么早吗？”

扬祈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她傻眼了都，她没想到周漾不仅起得早，还留了个问题给她回答，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迟迟不回答的话又有点不礼貌，她只能硬着头皮打字：“刚好起来散步。”她瞎说的，她不会起这么早也不会去散步。

“我也在散步，你要一起吗？”

她们好像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扬祈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去和一个陌生人散步，深呼一口气，她回复道：“我已经回家了，下次吧。”没有下次了！她不会起那么早！

她等了一会，看得周漾没有在回复后才松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没走几步又有一条未读消息的提示声响起。她快速把手机掏出来，都说了下次了怎么还要约她，真不知道散步有什么好散的！好吧，误会周漾了，原来是江深发的，不过她不看，她现在要回家睡觉。

周漾看着她发过来的信息笑了笑，她当然没有在散步，她也知道扬祈不会答应，所以才这么逗她。她似乎很抗拒和陌生人交谈，高中三年的交际也仅限于班里同学和初中升上来的同学，许橖和江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经常会走在一起。

她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跟她想象中没什么差别，她们的聊天内容里，扬祈对她防备很重，话里话外都在问她是不是真的会保守秘密，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她们两清了。

当然不可以，我可以保密，但你救了我是另外一回事。她这么回复扬祈。

谢谢，你真想报答我的话，让赵简伊也千万别说出去吧。在今天之前，这是她们的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信息。

那天她是和赵简伊进去存放损坏的器材的，意外进入梦境后她十分绝望，在那里的每一秒她都会感觉要被身后的尸卫追上了，在这种绝望之中，她看见江深向她们出现在她们面前，后面还跟着扬祈。

窗外出进来的风吹响了画纸打乱了她的回想，她来到画架前，补充最后的细节。画上正是那只尸卫，虽然只是素描，但周漾画得栩栩如生。她看着画中尸卫的心脏，那里原本就被刺穿了，那为什么它还活着？她皱眉回忆那些细节，除了被刺穿的心脏，尸卫的脑子也被削掉了半边，以及它身后拖着的醒目的锁链。

她还记得江深说过那里有几千年的历史了，这种生物能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存活这么久吗？还是说它们是被中途关押进来的。如果这种生物这么容易就被她们杀死的话，为什么要把它们关起来而不是杀了？毕竟，能把它们关起来的人也能轻松杀掉它们。

她想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脸色有些差，但是她们是亲眼看着那只尸卫被刺穿心脏后再也没了动静，难道尸卫被关押在那还有别的用处吗？

她打了个寒噤，停止了这些可怕的想法，取下了那幅画，带出去烧了个干净，画像被烈火吞噬，尸卫也随之化为灰烬。

她准备再画一幅画的，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赵简伊约了她出去玩，她收好画笔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周末的街上人来人往，赵简伊挽着她的手找了条人少的路走，“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有吗？我们要去哪玩？”应该没有那么明显吧。

“不知道，随便走走吧。”她俏皮地笑笑，先把人约出来再说。

周漾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扬祈发过来的消息。

“你不是说救了你一命的事情另算吗？你能和我们再去一次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