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无限流] 第1章 楔子 游戏开始

丙午，庚寅，己酉，丙寅，平。

由纯粹的光组成的巨大人型穿梭在无数不停转动着的轮盘之间，它们有的手中拿着纸与笔在记录着些什么，有的却只是纯粹在观察。

每一个轮盘中间都是一片小小的宇宙图景，站在地球图景面前的那名光之巨人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图景便切换成了地球大气层内部的模样。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月亮却还没有完全落下，有人正站在海边拍摄日出，水在上、火在下。

在这片稀薄日光的掩护下，地球上的人们谁也没有看到，从一位刚刚咽气的老人的身体里，有一片轻盈的光，摇摇摆摆地穿过一切，向上方飘去。

它好像还有所留恋，试图抓住些什么，但是初生的婴儿毕竟不可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它拼尽全力最终也只抓住了一声亲人的哭泣，随后便如同一滴水归入大海那样的归入到了日光中。

无数细碎的光之羽从医院、坟墓、山川、废墟中飘了出来，这是站在宇宙角度才能看到的奇景，繁星正从地面上升起。

“结束了。”

光之巨人完成了它的最后一次记录，完成使命的笔记本自动腾空飞起，归档到了黄金书架中。

依旧停留在地球上的芸芸众生们毫不知情地开启了自己崭新的一天。一名卖菜的小贩刚将三轮车从车库里倒出来，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他呼出一口白气，感慨着今年似乎格外冷些、盼望着新年快些到来。

“最后一个了？”

另一名光之巨人突然出现在了地球记录者的身后，它越上前来，摆弄玩具似得不断切换着轮盘中的图景，擅自窥探着一个又一个地球人的生活。

“我有一个提案，会是场很好玩的游戏，或许能让这些没有希望的地方，再为我们多增加几名同道。”

地球记录者惊奇地“看”向来人——尽管它并没有眼睛这种生长在肉#体上的器官——它的“眼睛”直接看到来人的灵魂，这个灵魂精神愉悦，并没有疯。

似乎是在嫌弃语言这种表达方式的局限性，来人直接将自己的精神世界摊开来展示给了地球记录者瞧，地球记录者便看到了一场在整个宇宙中都没有先例的盛大游戏，听到了由无数人声交叠在一起发出的哭泣与悲鸣，伤病、死亡、欺骗、压迫、分离、肉#体的痛苦、精神的折磨……无数人漫长的人生故事被压缩得仅剩苦难，短短几天便是一个人的一生。

来人的精神世界打着愉悦的节拍，“很有趣吧？很有趣吧？”它们的询问声一刻也不停。

“很有趣吧？”来人真的这么问了出来。

只是还没等到地球记录者组织好语言回答，来人就扫兴地转身要走，因为地球记录者全身的光芒都涨大了，汹涌澎湃，明显就是生气了。

地球记录者赶在来人离开前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你这根本就是伪装成游戏的修罗场，过多的苦难只会压垮他们！”

来人笑了起来:“那么你要瞒着孩子家里已经破产的事多久呢？好妈妈～”

它消失了，于是世界重新恢复了平静。

有看到了一切的光之巨人说:“其实我觉得还蛮有趣的。”

丙午，庚寅，壬戌，甲辰，大吉。

提案会议如期举行，地球记录者也出席了此次会议，为了反对它。

会议厅中的一切都是金色的，金色的地板、金色的墙壁、金色的云雾间穿梭着金色的光之巨人们，它们一个个都彬彬有礼，“同行者”、“同道人”、“同归”、“同归”地打着招呼。

只除了那一个讨人厌的。

提案者今天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特意戴了一顶黄金桂冠，它因为兴奋和迫不及待，全身的光芒都变成了炽热的红色，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团烈火，在烤黄金小串。

滑稽的模样搞得地球记录者一时都没有那么生气了，因为这正是它所钟爱着的、生机勃勃的生命的模样。

等到宾客终于聚齐，大厅中央的那团火烤小串便开始了它的提案流程:“感谢诸位同道的到来，相信诸位同道都已经对我的提案内容有了一定的了解。

“地球纪年丙午年庚寅月己酉日丙寅时，按照宇宙法则推演，地球人类文明中所能孕育出的最后一位同道者已经来到了我们中间，距离本次宇宙的毁灭还有五亿七千六百万年。

“相信诸位同道都已经看过了我的提案计划书。

“是执行‘安乐死’计划，除了继续保护地球人类不被宇宙中的其他文明摧毁以外，放任不管，任凭他们抵达自我毁灭或是与宇宙一同终结的命运。

“还是执行‘神选’计划，由我全权负责主持召开一场为地球人生命加速的游戏，为他们的未来开启一丝名为‘可能性’的大门？

“决定权就在诸位同道者们的手中，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坦率地做出正义的决定。”

有光之巨人提出了异议:“同道者，你的语言之中充满了诱导性，我想这并算不上正义。”

「我的同道，我相信你们都拥有足够的智慧来辨明这一切，不会被语言的小把戏所欺骗，而我也有表达出我的观点的需求。」

“你这个疯子，我不管你想对地球人做什么，但我绝不会允许你对我的母星做出同样的事情！”

「我很难过你爱你的‘母星’多过爱地球人类，不过或许你可以等到尘埃落定时再重新评定这一切。」

“宇宙是公平的，它给我们每个人的时间的都相同，又何必要给一部分人特殊待遇呢？一切的命运，都是我们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不是吗？”

「宇宙并不知晓什么是公平，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从一开始就比他们拥有得更多，如果从微末处走过来的同道者能多一些的话，不是会变得很有趣吗？」

“我的同道，我觉得在你的‘可能性’发生之前，地球人会先灭绝才对，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又要如何安置那些可怜的灵魂？”

「我会用我自己来弥补他们的一切真实损失，消除那些令他们痛苦的记忆。我在此向诸位同道郑重发誓，地球人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

也有光之巨人表示了支持:“给生命加速的游戏诶，这听上去很有趣。”

「我希望那会是一场令你感到满意的游戏。」

“同道们，我们与地球人类并无不同，我们只是比他们更先来到了这里而已。命运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也许只是稍微幸运了一点，在得到了帮助他人命运的权力后，不应该更加积极地使用这份权力吗？”

「说的没错。」

“我从不担心干涉他人命运的后果会无法承担，或许我们的干涉本来也是命运的一环，瞻前顾后毫无意义，美德之中勇气先行。”

「勇气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

安乐死、神选、神选、安乐死……两个方案的票数都在一张张累积，到最后时，竟奇迹般达成了几乎同票的局面。

说是几乎，是因为还有最后一票没有投出，那便是从会议开始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地球记录者。

人们的讨论声渐渐褪去，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注在了它身上。

“同道者，你为什么还不投票？”

“它是地球文明的记录者，它一定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更爱地球。”

“它的灵魂一定在挣扎。”有人好心安慰道:“同道者，你可以弃权，同票的话，会议就需要择日召开了。”

地球记录者却只是沉默不语。

火烤小串也平静地望着它，好像并不担忧自己的提案会被它否决，它们面对面沉思着，忽然，火烤小串像是终于想出了新的刻薄话:“有的妈妈怀孕太久了甚至会爱上怀孕的感觉，以至于舍不得让孩子出生，即使不幸生出来了也会立刻重新去怀新的，而对已经出生的孩子不闻不问。地球人管这种人叫恋孕癖，他们说这种心理的成因可能是一种性癖……你肯定不是，也可能是一种恋物癖，或者焦虑、恐惧等负面情绪累积得过多造成的，亦或者是自身心理状态的倒退，想象自己也是个被妈妈抱在怀中的婴儿，那么，你是哪一种？”

地球记录者没有丝毫被激怒到的反应，它只是黯然神伤，落下泪来。

“不需要择日，我已经做出决定了。”

地球记录者将自己的那一张票掷向场中，掷在了火烤小串的脚下。

票面上是几个地球人奔跑着穿过一场又一场游戏的幻象，是“神选”。

有的光之巨人当即离场，也有的光之巨人现在才出现，它们有的欢呼雀跃，有的仍在思考。

“芜湖～终于到有趣的环节了吗？我最烦开会啦！”

火烤小串朝它们张开手臂，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黄金书架拔地而起，无数本书册飞到在场光之巨人们的手中。一本书，就是一个地球人的一生。

地球记录者并未离开，它也拿到了一本。

“请诸位同道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制作完成这场盛大的游戏！”

它将一本书插入了自己的眉心。

“我们的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