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戏 第21章 蓬莱

转眼又是三月三，天高气和，乾坤朗朗。

蓬莱校场内人声鼎沸，三年一度的弟子大会如期而至。

周遭喧闹的景象与重来前别无二致，除了细微之处有些许差别。

比如，高台上多设了个观赛的席位；比如南宫羽没有去竹里间，而是选择和尹灵一同前来观赛，又比如——

黎芊芊的目光在人群间梭巡，终于在一片不起眼的树荫下找到了那个安静的身影。

遂玉如有所觉似的回头，清亮的眸光在碰见黎芊芊视线的瞬间微微一动。

迟疑片刻，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哎，是遂玉！”南宫羽惊喜地冲他打了个手势，上前搭住他的背，“我说怎么没在舍院找着你人，原来早跑过来了。听说你今天也有比赛，什么时候上场？”

遂玉与他拉开两分距离，容色平静：“上午。”

“好巧，我也是上午。”黎芊芊冲他歪头。

南宫羽收了笑，表情稍显严肃微：“这可不太妙。上午总共五场比赛，你们两个可别抽到一组。”

观战的高台上，顾无识将带有红布的挂牌交给内门弟子，尹灵收回视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片刻后，起战的鼓声敲响，报幕弟子嗓音清亮。

“下一组，黎芊芊，遂玉。”

南宫羽瞬间睁大眼，惊掉了下巴：“什么狗屎运气，还真是你俩。”

黎芊芊莫名期待遂玉的反应。

“走吧，我的对手。”她扬起眉看他。

而遂玉的情绪却没有太大波动，点了点头道：“加油。”

真是淡定。

黎芊芊一哂：“我可不会让你。”

“那样最好。”遂玉淡声

二人一前一后朝擂场走去，留在原地的南宫羽微微叹气：“孽缘啊。”

尹灵侧目，忽然问：“你觉得谁会胜出？”

“遂玉实力很强，”南宫羽朝黎芊芊的背影一扬下巴，“但她肯定赢。”

擂场内，黎芊芊和遂玉几乎同时站上了台。

尹灵但笑不语，观众议论纷纷。

“新一局开始，下注的有没有？”

“这有什么好赌的，没看见上场的人是黎芊芊吗。”

“谁说赌输赢了，我的意思是赌黎芊芊几招之内结束比赛。”

“其实我觉得输赢可以赌，那个人也挺厉害的。”

一片讨论中有眼尖的弟子认出遂玉，道：“我记得他。灵境试炼里和黎芊芊还是队友。”

“哦哦哦！我也想起来了，他就是试炼个人积分排名第一的那个！”

“‘那个’是什么称呼，人家有名字，叫遂玉！”

“就是，他超帅的。灵境最后一日，我见过他出手，一剑斩杀了三只大妖呢！”

“那又如何，我们芊芊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那小子输定了。”

“遂玉才不会输！”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队友变对手，旧强逢新锐。

两派支持者剑拔弩张，三言两语间，将这场对擂的激烈气氛烘托到极致。

归时铃响过三次，比赛正式开始。

黎芊芊从武器架上拿了把趁手的长剑，目光落向遂玉手中的藏锋。

“你选好了？”

少女扬起嘴角，如之前那般询问。

遂玉颔首。

“那就，请赐教！”

尾音落地的瞬间，黎芊芊挽起剑花，定身咒在少年脚下汇成光圈，剑身折出寒光，朝他迎面袭去。

遂玉眸色微敛，下一刻，人影消失在原地。

一模一样的招数，黎芊芊早有准备，足尖一旋，迎上身后劲风。

藏锋剑如意料般一分为二，却没有凝成多余的剑气，而是生生迎上她的剑锋。灵力相碰，黎芊芊虎口一震，不由后退几步，站定。

心头微讶。

怎么不是剑气化形？

台下爆发出阵阵欢呼，激动声不绝于耳。

“我就说！我就说！黎芊芊不可能一直赢哈哈哈，对手来了。”

“胡说八道，没看是那小子先撤的手吗！”

“就是！黎芊芊加油！”

“遂玉必胜！”

......

吵嚷的声音传上高台，所有人都被擂场中那两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只有顾无识端着茶盏，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连眼皮都懒得掀。

遂玉也被反弹的力道逼得踉跄几步。

抬眸，正好对上黎芊芊探究的视线。

就一瞬，两道身形齐齐发动，剑光再次交错，却是你来我往，不像对擂，倒像试招。

又是数个来回。

二人额头上冒出密密的冷汗，喘息都有些急，眼里的光彩却越来越明亮。

恰逢敌手，惺惺相惜。

倒是场下的南宫羽替他们捏了把汗，神色有些焦急：“他们两个再这么玩下去，赛时都要过了。”

尹灵看向漏壶，里面的流沙已没了大半。

弟子大会有规定，平局者可加赛一场，可若在比试中故意藏精或者拖延时间，而致使超时未分出胜负，则二人全部淘汰。

不难看出，这几个回合下来，黎芊芊和遂玉都还没有使出全力。

黎芊芊没有灵境试炼的加分，倘若此局不赢，总分数不可能再胜过遂玉。那她该如何成为关门弟子，如何放下心中的执念呢。

尹灵垂眼静思。

就在这时，归时铃摇响。

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一刻钟。

擂台上，才挡下一招的遂玉朝漏壶瞥去一眼，略略后退，掷出藏锋剑，起手捏诀。

长剑高悬于顶，灵力飞转，凝成令她眼熟的剑气。

终于出手了。

黎芊芊不知怎么反而松了口气。

“剑气化形！”有人惊叫。

“他竟然会剑气化形，黎芊芊这回真是遇到对手了。”

南宫羽见状也忍不住向台前走了两步。原来那天她没有在开玩笑，遂玉真会剑气化形。

“稳住啊，芊芊。”他暗暗祈祷。

遂玉的灵力较重来之前更为充沛澄净，使出的剑气化形也明显更为精进。黎芊芊望向头顶幻化出来的那几百道剑气，弯了弯唇。

就该是这样，既然重来，进步的也不能只她一人。

黎芊芊闭上眼，收紧手中剑柄，淡淡的灵力在她周身流转。

分开的藏锋剑飞快旋转着靠近，合二为一的瞬间，数百道剑气光芒大盛，疾风骤雨般向对面的少女直冲而去。

黎芊芊倏然睁眼，手腕一转举起剑刃，冒着漫天剑雨朝正中心的那柄藏锋迎去。

本剑所在之处是剑气化形最为关窍，也是灵力最强大的地方，可黎芊芊非但不设法躲避，反逆其道而行，这般破釜沉舟的打法让台下不少人都替她捏了把汗。

遂玉能练成剑气化形，体内灵力不知比他们深厚了多少。和他硬拼，与自寻死路有什么两样。

难道她黎芊芊还能突破筑基期不成？

灵力相碰，擂台上掀起不小的气波，衣袖拂过视线，众人定了定神，往台上望去。

所有剑气被黎芊芊尽数挡下，停在她身前毫寸不得进；而黎芊芊手中长剑也始终距离目标半步之遥。

两相对峙，一时竟难分胜负。

冲破剑气化形并非易事，黎芊芊握住剑柄的手不住颤抖。

遂玉在对面也十分不好受，她的灵力比他想象中要高出许多。

漏壶里的流沙所剩无几。

必须要结束了。

黎芊芊咬紧牙关，另一只手捏诀，将经脉中所剩无几的灵力强行调起，汇于剑锋。

忽然不知是谁传出一声惊呼：“快看，剑要断了！”

“黎芊芊的剑裂开了！”

“那要输..不对，她身上的灵力——她要破阶！”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顾无识终于放下茶盏，朝场中看了眼。

只见黎芊芊浮在周身灵力开始震荡，颜色变得越来越深，长剑最顶端的裂缝渐渐蔓延。

“乾、坤、五、常——”黎芊芊每往外蹦一个字，身上灵力便重一分，“皆、为、我、用，”

“破！”

最后一个字落下，长剑骤然递进，碰上藏锋剑身，咔嚓一声。

两把长剑应声而碎，纷纷掉落地面。

与此同时，遂玉脸色一白，尚来不及收回灵力，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压着退后数尺。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跨出擂台边时，胸口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遂玉急急扯住一旁的符纸台，堪堪稳住身体。

他倏地抬头。

黎芊芊身上的震荡灵力已经平歇，重新恢复成淡淡的青色，只不过比之前更加纯净。

“练、练气期？！”台下观众嘴角抽动，满脸不可置信。

静默半晌，全场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叫好声：

“第一个进入练气期的外门弟子！”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天才！”

“我就说黎芊芊会赢！！”

“既生瑜何生亮啊，遂玉可惜了。”

“可惜什么！能打上这么一场，老子要是他，得爽翻！”

.......

连场外的内门弟子都不住连声感叹：后生可畏。

遂玉看了眼漏壶，在最后一粒流沙落下前，向她走去。

“我输了。”他认真地说。

心服口服。

负责裁判的弟子这才如梦初醒般敲了下锣。

庆祝她胜利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黎芊芊扫向场外。

南宫羽冲她竖起大拇指，尹灵轻轻笑着，连高台上的鹤舟，都扬唇拍了两下手。

其他人的目光中有羡慕，有钦佩，有嫉妒...

她一一看过，最后视线落回到遂玉身上。

“我厉害吗？。”

少女长身玉立，傲然睨他。

遂玉愣了愣，重重点头：“嗯。”

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那就够了。

黎芊芊轻哼。

裁判弟子清了清嗓，准备宣布结果，却见黎芊芊忽然将剑柄一扔，转向高台，扬声：

“我不玩了。”

副本结束倒计时，妹宝耳光子蓄力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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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