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停车室,摇摇欲坠的灯台,在空旷的中央位置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条盛大美丽的粉色长裙,头纱半遮掩着她的面庞。
“亲爱的,我一直在这等候你呢。”女人半躬着身子,僵硬地扭过脖子望着惊慌失措的男人。她用懒惰而又迷人的声音缓慢到道:“为什么你不愿意来找我啊……”
语毕,她的裙边开始燃起橙蓝色的火焰,在眨眼的时间内,火焰沿着纱裙布料袭遍了她的全身。
女人身形一抖,头顶燃烧着的头纱飘落地面,她露出她那干枯可怖的脸――那美貌早在之前就已被焚烧毁灭。
“为什么,你不愿意来找我!!”
“谢儿,到时间了吧?”耳边响起了一名老人的提醒:“是不是该去学校了?”
“嗯,我知道了。”覃堕关闭了正放到**部分的电影,伸了个懒腰。银发老人缓缓走上前,递过一把黑色雨伞:“谢儿,不会快迟到了吧?要记得带好伞啊。”
面容慈祥的老人睁开双眼,一双浑浊独特的湛蓝色瞳孔,仿佛直击心灵。
覃堕双手接过伞,微笑着说:“不会的祖母,还来得及。”
他道别后下楼走出阴黑寂静的楼道,来到了潮湿的院子。
“堕仔,上学去啊?”几位疏散的老人正在下围棋:“天可不早了,得抓紧时间喽。”
忽然,那位老人像是想什么来,僵硬地从棋盘边站起,缓缓走进搪塞了什么东西:“哎呀,堕仔以后可得有出息啊,你祖母总是忘了来领每个月的养老金,给你做生活费吧。”
覃堕看着他那双枯瘦的双肢,点点头,转身便走:“嗯,刘伯安康。”
天空乌云压城,使这座本就窄狭的小区更加憋闷,所有矮小的楼房建筑拥挤在一起,像是在窥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覃堕不慌不忙地漫步在大街边,双手插兜,悠然自得。
反正都已经迟到了,更没必要着急了,他心想。
但事实上,今天是他开学第一日,准确来说也是转学第一日。
覃堕,一名普通高二住校生,双亲居于外地工作,现住僻静小区,与其祖母相依为命。只是开了学就住校,没法照顾祖母了……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也罢,反正祖母大多时候都住在医院里,吃穿倒也不需太操心。
覃堕抬脚跨上台阶,绕上一条羊肠小道。茂密的树林,撒下几片黄叶,高耸的枝端在覃堕的脸上投下一块块轮廓各异的阴影。
“当”,树林边的一道缺口深处,传出一声闷重的铃铛声响。覃堕停下脚步,迟疑一会儿后朝内走去。
黑漆漆的缺口中央豁然亮起了一片烛光,一位佝偻身子的老人缓慢地挪动身子,一旁是载满各种奇异饰品的小手推车。
覃堕透过这暖色又略显阴森的烛火,看到了老人用头巾紧裹、半边长满紫色毒瘤的脑颅,心中不由得生出寒光刺颈。
“后生,有看上眼的东西吗?”老人嗓音低沉,开口询问。
覃堕停顿一时,走上了前。他抬手划过这些琳琅满目的挂饰,珍珠羽毛捕梦网,眼球蜘蛛骷髅头,各种次元梦幻饰品应有尽有,隔壁陈xx见了连夜刺杀老太婆偷车的程度。
覃堕轻轻一捻,扯下了一条白色丝绸,上面染绘了些黑色花簇,清新朴素又不失高级感。
“哼,后生眼光不错。”老人挑起一道瘆人的笑:“紫罗兰的黑色变异种,象征着死亡、轮回与新生。”
覃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人民币,老人摇摇头:“要这种才行。”
老人伸出手从他的裤兜边扯出几张钱,
那是烧给死人的黄色纸钱。
这是刘伯塞给自己的生活费!
覃堕一脸诧异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这片阴森的树林缺口。
“后生莽撞喽。”老人抬手熄灭了蜡烛,点上了另一根鲜红的长烛。眼前的手推车赫然变成一座神龛,车上悬挂的羽毛珍珠眼球蜘蛛竟都变成真的了;正中央端置着一颗污浊的骷髅头,前面的香炉中插着四根未燃尽的香 (冷知识:上香神三鬼四)
老人僵硬地转过身子,一顿一顿地抬起头,拉住悬在半空的绳子,敲响了树林上方挂着的一座青铜古钟。
“当、当”
下课铃都响了,覃堕懒懒地双手插兜,站定学校后门口。
后门虽远不如正门规模大但仍旧气派,左边一块大石碑上刻着“爱狞公立A3级学舍”几个大字,看上去历史十分久远,大理石中蔓延出许多灰黑色的岩石纹理。
覃堕望着发愣,突然校门旁的一条小巷子中传来一阵杂声,片刻寂静过后又传出轻微的“噗、噗”声。
他抬步弯腰躲在草丛后面,看清了巷中发生的一切:一个满身是血的白发少年正殴打一位中年男子,男子的面容莫名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少年拳头击击落到男子的身体上,发出沉重的“噗、噗”声。
而且白毛少年身上的校服…竟和自己的一样!
少年停下手中动作,一抹额边流下的血缓了口气。眨眼间他抬手,不知用什么方法一击结束了男人的生命,不再动弹。
他随后慢慢松开揪着男人衣领的手,猛得回头一望。
那双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冷酷与戾气
覃堕冒出冷汗,迅速向外躲。
我草…这大哥背后长眼睛咩??
等覃堕再三确认未被发现后再次朝巷子内探,那少年与不堪入目的残尸早已不见踪影。
哼哼,残尸咩。覃堕抿嘴:自己刚才可没看错,那西去的男人可只有一只手臂。
“后生,不要太管闲事。”死寂的校门口保安室突然传出一句男人沙哑的声音。
覃堕惊得一抽,强装的镇定被猛然打破,手指不住地颤抖。他不知所措地上下张望。
我去,保安大哥莫要吓我啊,这么哈人的逝故你不管一下子的咩?
事实覃堕对于看到这种血腥场面早已搭好心理防线,可还是有些遭不住。嘛…毕竟是在冥变边界,人家毕竟也只是一个柔弱高二学牲。
半黑的保安室窗户玻璃被缓缓移开,先是一阵烟溢出框边,随后一只掐着烟头,纹着黑蛇的壮实手臂伸了出来。
“这事儿可不是你管的了的,小后生。”那人再次沙哑地开口:“现在再不进去的话,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
覃堕忽然想起,刚刚惨遭不幸的男子,是近来网络上流传通缉的放高利贷跑路团伙、小有名气的“罗哥”。
那人将手收回,重重地关上了玻璃窗。
“当”
上课铃响了,覃堕不急不忙地站定教室门口。
“报告”他懒懒地抬眼:“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
讲台上,一位资历深的女老师微微皱眉,她一推眼镜,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覃堕。”
女老师在学生名单中找到了他,不怀好意道:“上学第一天就迟到啊覃堕同学。”
覃堕同学垂眼低头。
“上外头站着去。”
很好,堕仔美丽の第一天高二生活,就这样欢乐地拉开了帷幕。不对,可能还未完全拉开。
正当女老师课上到一半精彩之处时,走廊内响起一阵沉重的奔跑声。
“报告!”一个白毛少年“啪”的一下刹车在教室门框上,他突然地窜出与满身的伤把女老师吓了一跳。
“对不起李仙儿老师,”少年睁大眼睛,露出虎牙笑道:“我迟到了~”
呃……李仙儿·班主任火冒三丈,她在讲台底下攥紧拳头。
“你给我滚到外头罚站去!!”
门口目睹全过程の覃堕:我草…是你啊大哥。
夏日当空,靠窗的同学都免不了被日光一阵毒晒,而走廊上的两人更加避免不了这场劫难。
“阿西…好热啊。”白毛用手中攥着的皱巴巴开学通知书折成小扇子扇风,溅满血的校服外套被他随意系在腰间,血面朝内。
汗水映透了他身上的绷带,些许红色慢慢渗出那么我们的堕仔会主动关心他吗?
覃堕已站了大半节课,但他还是皱眉道:“能把扇子借我一下吗?”
重新认识一下,覃堕,高二男,情商≈0
白毛倒也不在意:“喏,你的呢?”
“…”覃堕平静:“拿去折飞机了。”
“折的什么机?”
“歼-16。”
“哦哦!”白毛激动:“可以的!”
随后白毛歪头:“那你怎么进来的?校规这么严?”
“抄小路,走后门,翻围墙。”
“哦哦!”白毛又激动:“和我一样!”
覃随疑惑不解:“你不是有通知书吗?”
“折了飞机飞到学校里头了。”白毛傻笑,拍拍屁股:“刚摔的,还新鲜着呢,现在还疼。”
“What's your name?”覃堕感觉自己好像遇到知音了。
“在世,在世的在,在世的世。”白毛深情对视:“And you?”
“覃堕,覃堕的覃,覃堕的堕。”堕仔眨巴眨巴眼:“你名字好怪。”
白毛也眨巴眨巴:“你也是。”
“我是外地转校生。”堕仔道。
“我也是。”白毛点头。
“绫波零是我脑婆!!”堕仔疯狂。
“我也是!!”白毛嗨上天。
于是两人相距十米。
即使是万年难遇的知音,也不能跟我抢同一个二刺猿脑婆!
“亲爱的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一起去室外活动活动筋骨,呼吸新鲜的空气吧~”
骚包下课铃终于响了,两人分道扬镳。
“哎,这学期有两个转校生来咱们班了,好像还都挺帅的~”几个同班同学在座位边嚼舌根。
“两个人刚开学就违反校规,太勇了,这几天可有他们受的了。”
“那个白毛不会是化死来的吧,被打成那样还好意思来上学,怕不是造孽太多走半路被人阴的吧,哈哈哈。”
几人哄堂大笑,覃堕无视他们坐回自己的后排座位,至于在世,他坐在自己斜前方,没错,就是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靠窗座,用在世的话来说就是“闪闪发光的主角之座”!呃,好中二。
此时他正津津有味地啃一本威廉·戈尔丁的《蝇王》。
我去,还他马的是块生肉。(指纯英语天公害)
覃堕匪疑所思地盯着他用来翻页,缠满绷带的手指,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远不止是表面上的一个小混子这么简单。
但是……
大哥绷带不需要换一下吗血把书都染红了!!
我□□别晕啊老师老师人呢?!
于是在万般“懒惰算了”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冲突下,覃堕还是决定叫住一位一般路过女同学,让其代替自已美救英雄。
飙血の在世:……
呵呵,开个玩笑。
在全班人看热闹的注视下,覃堕背着奄奄一二三四息的在世,艰难地被一般路过文同学搀扶进了医务室。
啊啊好重,覃堕仰面,举手道:“老师,我可能也需要抢救医务室男老师拆开在世胸口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在世吸口冷气:“同学缺乏锻炼啊,下课去操场上溜几圈?
“谢谢老师,不必了”覃堕鼓鼓腮帮子。
“我很瘦了,”在世界晃脑袋:“你看你旁边那位,事实上比我还月……”
轰隆,在世的手指骨被覃堕旁边那位“一般路过女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掰折了。
“呜嘤…”在世悟脸,流下两行清泪。
“女孩子的质重不可随意暴露于尘世哦,在世桑~”女同学咔咔掰响关节,一脸核蔼可亲。
“咳咳,”覃堕流汗:“这位是…?”
在世忍痛抬头,说这题我会:“Sun Goddess,我们的太阳女神晨昏酱!”
一阵掌声响起,医务老师被迫鼓掌。
“是小女子,阿里嘎多米娜桑!”晨昏酱喜洋洋地双手叉腰:“在世桑,这位后生仔可比你有良知,这么虚也愿意救你一命;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你要珍惜!”
嗯嗯,覃堕点头。
…等下,什么叫这么虚啊?我超硬气的好咩!
“堕仔,栓Q So much了”在世闪小星星笑着道谢:“但绫波零依然是我脑婆!”
……我还是应该选择“懒惰算了”才对的,覃堕画圈圈,情敌死あ。
“欸,我说…”
“嗯?”在世笑嘻嘻地撇头。
“你们三个是不是打算在医务室聊一整天呐,”医务老师“笑”意溢出口罩:“医务室可不是用来偷懒的地方哦。”
“别嘛,桃酱。”在世眨巴眼使用闪星星技能:“再待会儿…”
“嘛…”很不幸,技能无效,于是三小只都被扔出来了。
“在世,”覃堕坐在地上:“班主任和医务老师你都认识?”
“对啊,”在世一脸茫然,大写纯真:“都是我安插的我道上的人。”
晨昏莫名骄傲地举起手。
“哦,她也是。”
“……”
“目前就这三个,刚好你全认识了。”
好嘛,覃堕尬笑,捅了黑.道帮子的老窝了咩。
“哼哼,堕仔。”在世拍拍屁股,边喊疼边站起来:“咳,想必你也清楚,既然我敢肆无忌惮地告诉你这些。”
“那我也可以保证在你死前绝对无法泄密。”少年的眼神犀利起来,尖锐地划过覃堕的身躯。
覃堕平静地挑挑眉。
晨昏从后面搭上在世的肩膀:“行了,故弄什么玄虚,黑.帮大哥大这边走?”
在世偏过头,笑着朝覃堕挥手:“走啦,快上课了。”
覃堕原地不动。
不是…这大哥这么自来熟的么,我们才认识一节课咩?
挖糟,黑.帮大哥大,我好害怕.覃堕在心中捧读。
就这样,堕仔美丽的第一天高二生活,真正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