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恩远远望见康拉德朝自己走来,两人相会后只是简单地贴面致意。年龄相仿的他们早已熟稔,自卢西恩频繁出入教皇宫起便建立了交情。
他们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中翼廊道上,侍从们默契地簇拥而上。两名魁梧的侍从高举着金箔装饰的巨型遮阳板,另有侍从手持孔雀羽长扇,在两人身侧徐徐摇动,营造出一方清凉天地。
见周遭侍从环伺,卢西恩只拣些白港城的闲事与费仑家族的近况来说。“神使大人天资聪颖,可惜身无恩赐,又久居宫廷为质……”说着从长袍暗袋中取出一张折好的信笺递给康拉德。
“这是什么?莫不是给我的情诗?”康拉德挑眉调侃,男性贵族间互赠情诗本是寻常,用夫妻意向来表达政治结盟。
他展开信纸细看,发现正是小卡斯伯特写给费仑家族的废稿。对着阳光端详片刻,康拉德不禁莞尔:“比上次寄来的好多了。他起初不会的词就用罗曼语写,每回我和圣父都得先猜半天意思。”
行至廊下,卢西恩轻扯康拉德衣袖将他拉入阴影,示意侍从止步。他凑近康拉德耳畔低语:“可知维克斯利与我们同来?”
康拉德面露诧异:“他不是该去联姻?怎会去了白港城还与你们同行?”
卢西恩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正是如此,圣徒大人。神使大人与法官大人相互扶持,亲密无间。”说着意味深长地递了个眼色。
康拉德一时语塞:“卢西恩,谁教你拿小孩子说事的?”
“康拉德,”卢西恩轻笑,“你口中的小孩子不过比你小六七岁罢了。我上回去敲门时,正撞见神使大人将法官大人抱上床榻。你可知道法官大人已私下拒婚一次?倒是那位公主殿下似乎知晓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竟提出用王储殿下真正的死因作为交换。”
此时两人已行至北翼会客厅,侍从们备好了精致的甜点与醇香的葡萄酒。他们在偏厅落座,这里更适宜密谈。
花丛中的神使大人仍在苦苦哀求教皇赐予路易的圣匣。见教皇始终不为所动,小卡斯伯特忽然想起卢西恩那句“多掉几滴眼泪”的提点。他猛地向前两步,跪倒在卡米尔曳地的法衣前,一把抱住教皇的大腿放声大哭。
“你!简直……”卡米尔何曾见过这等撒泼耍赖的阵仗,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小卡斯伯特死死拽住衣摆不放。
教皇终是无奈妥协。他戴着红宝石权戒的右手捏住少年下巴,迫使他仰起泪痕斑驳的脸。“听着,”卡米尔的声音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关于路易死亡的真相,还有公主给你的情报,必须一字不差地向我禀报。”
小卡斯伯特忙不迭地点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已换上一副乖巧模样。他双手捧住卡米尔的手,虔诚地亲吻那枚象征至高权力的戒指,声音轻软却坚定:“我向您起誓,请圣父相信我。”
卡米尔抽回手,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下次不许再来打扰……”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许打扰康拉德午睡。”
“我保证!”少年急切地应承,鎏金的眼眸还噙着泪水。
教皇望着他这副模样,终是摇头轻叹:“真是养了个异端……”尾音消散在夏日的暖风里,竟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纵容。
晚膳时分,康拉德倚在卡米尔身旁,说起下午卢西恩提到的少年人“恋情”。烛火在金碟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卡米尔用鎏金叉子挑起一枚牡蛎,递到康拉德唇边。
“像不像殉道者的珍珠?”教皇指尖的宝石在烛光下泛着血色。
康拉德含住牡蛎,舌尖扫过叉尖:“像天使的眼泪。”他看见卡米尔伸来的手,便将自己的手指嵌入那指缝间,顺势坐上了教皇的膝头。金线刺绣的法衣摩挲着他的大腿,远处传来圣歌班练习的隐约咏叹。
葡萄酒的醇香在呼吸间流转,卡米尔突然扣住他的后颈。当双唇相触时,康拉德尝到了牡蛎的咸鲜与葡萄酒单宁交织的滋味。教皇的舌灵巧地掠过他的上颚,引得他浑身轻颤,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对方衣领上繁复的金线刺绣。鎏金餐盘折射的烛光在石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直到两人喘息渐重才稍稍分离,却仍眷恋地额首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