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始如终 第12章 适得其反

天气转凉，薛晚染了风寒，其实这地方一年四季都这样，只是薛晚格外体弱，根本受不了这地方的冷。

因她病了，许多事都不许她做，昌姨是个手脚利落的人，将厨房里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瑛娘怕极了红帐，做梦梦见过去都能够被吓醒，干起活来格外卖力，生怕被赶走。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过了下来，自从控制了薛晚的饮食之后几乎就没有夜里吐血，即便如此昌姨和瑛娘每晚都要起来两三次摸一摸薛晚脸上有没有血，被子有没有盖好，活像养了个孩子。

顾慎远冒着雪跑过来，站在门前的草棚下抖落身上的雪，又帮忙将两个灶上的粥都搅了几遍，昌姨打着帘子道“进来吧，外头雪大。”

薛晚裹着厚厚的冬衣坐在灶口乖巧的剥栗子壳见他进来笑道“你今日来得倒早不必训练吗？”

“嗯。”顾慎远将菜单递给薛晚，急匆匆的又走了。

昌姨擦了擦手问“又叫做什么菜？”

“松鼠桂鱼，红烧肉，宫保鸡丁，醋溜段，还要两个素菜一个汤。”薛晚道。

瑛娘一边洗菜一边问“这些菜都是各地的特色菜，从前也没见有这样大排场的大官啊。”

“这些贵人也不知怎么想的，都来了这种地方了还想着在都城里吃的东西，这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吗！”昌姨手起刀落将骨头剁成几节扔进锅里。“要我说还是这大骨头汤顶饱顶饿！”

“晚晚看着要什么菜提前拟好了单子到时候叫他们买去。”昌姨一边说一边叫瑛娘把盛血沫的大碗拿过来，一边往外头撇血沫，一边说“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让这个人来传话，谁不知道他是个有名的闷油瓶，打一下都不带响的。”

“或许这样大人才满意吧？”瑛娘抿着嘴笑“不说就不会错。”

昌姨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跳过这节道“瑛娘，你去外头看看粥好了没有，那些小兵也不知道都在磨蹭什么一天到晚不催都不知道自己来，像是咱们欠了他们的一样。”

瑛娘擦了擦手刚一撩帘子就被人踢了进来，见状，昌姨骂道“什么东西也敢到这里发疯！”

外头进来的却是方百户，嘴里叼着剔牙的签子问“你就是这里当差的厨娘？”一边说一边用轻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昌姨。“你看着也是个半老徐娘的样子，听说你是个寡妇，不如跟了我今后吃香的喝辣的！”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老娘那死了十几年的夫君可比你好多了，吃过饭的人可是吃不下屎的！”昌姨道。

“你骂谁呢！”方百户指着昌姨道。

“谁答应我说谁！”昌姨毫不退让的两手叉腰道。

“贱人！你以为这是哪！进了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方百户道。

昌姨指着门口道“你赶紧给我滚蛋！耍威风耍到老娘跟前，你是不要命了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营！不是你方百户家的炕头！你一个军户也敢叫嚣到我这个民户跟前，你是活腻歪了吧！老娘不跟朝廷对着干，征就征了，可你要是敢作贱人可别怪老娘没警告过你！”

“反了！反了！都进了这里还喊什么军户民户，来了玛瑙城的人哪有能活着回去的！”方百户叫嚣道。“你最好识相点，不然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薛晚愣愣的看向瑛娘，见她目光黯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哎哟喂，吓死我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不就是一个百户吗，还以为自己是千户万户啊！”昌姨撸着袖子道。

瑛娘忙拉着薛晚往后躲，却被方百户看了个正着“这就是那红帐里的人吧，我也不和你废话，你把人交出来，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进了我这里的人你说要就要那我多没面子啊！”昌姨嘲讽道“你把她要走了，谁来给我打下手？鬼啊！”

“你这人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啊！”方百户气得跟着撸起袖子要打人。

正在这时却有人上来拉瑛娘，薛晚哪里肯放手，几个人拉拉扯扯的打成一团。昌姨抄起大勺就要动手，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叫，回头一看薛晚口吐鲜血，面前两个上来拉的人身上都沾了血迹。

昌姨立即往地上一坐，大声哭喊“杀人啦！强抢民女啦！大营里也没有王法了！”眼看着众人都呆愣住，偷眼去看瑛娘，却见瑛娘脸上虽然焦急，却并不慌张，心里便有数了，推开几个拦在门前的小兵，一路往外跑一面喊“百户杀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方百户反应过来的时候关千户已经来了，身后还跟着军医和谋士。简单的打量了一遍厨房里的情况，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关头也敢闹事，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军医一听是厨房出事，心里便有数了，进来一看果然是那个瘦弱的女子，把了脉沉吟道“虽然吐了血不过问题不大，只是她这病是不能受气的，不然若吐得多了便会要人性命，一样凶险。”

“大人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民户，被征来服役也就算了，却不是能够任人摆布欺凌的！”昌姨按了按眼睛，大声道“这位百户一进来就出言不逊说些十分下流的话，便是我这寡妇听了也觉得刺耳，还说什么若不从了他便不叫我们有好果子吃！”

瑛娘抱着薛晚也开始抽泣，屋里的人顿时脸色十分难看。方百户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关千户皱眉看着薛晚道“如此病弱的女子怎么也征来了？”旁边的人便把薛晚是如何在临出发时才补了一个夜间惊吓而死的缺，又有一个举人哥哥的事情一一的说了。关千户一听这哪是征了个民妇，分明是请了尊菩萨回来。

“行了！”关千户喝令众人噤声，道“往后营里的人如非必要不许进这些民户的院子。”

方百户辩白道“那一个可不是民户，那是红帐里的贱籍。”

“红帐中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关千户皱眉道。

“前些日子厨娘叫找个打下手的来，别的地方都刚够用，就从红帐里挑了个不讨喜的送过来了。”旁人解释道。

关千户瞪了一眼作乱的人“既然在厨房就是厨房的人，什么都不必说，往后自己留心，再有下次军棍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