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入浮屠塔,对面一整面的人物浮雕就给人带来了非常强的冲击力。
随着左右两侧烛火的骤然亮起,两个蒲团凭空出现在了浮雕墙壁之前。
此时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五十年前,诡手咸嘉雕刻了浮生旧梦。他的妻子没有禁得住诱惑,爱上了他雕刻的人物...所以咸嘉誓要杀尽天下薄情女。三十年间,不论老幼妇孺,杀了近百余人......请二位小友坐到蒲团上,接受浮屠塔第一层试炼。’
洛可欢与叶佩霖对视了一下,而后都坐到了蒲团之上。
“怪不得二师兄那么喜欢爬塔,原来是为了听故事...”洛可欢从小就喜欢看奇闻异志,瞬间就来了精神。
叶佩霖不置可否,而后惊诧的发现二人盘坐到蒲团上之后,他动不了了......
‘哎?叶佩霖,我发现我好像连眨眼都做不到了!舌头也打不了弯儿!’
洛可欢朝叶佩霖传音入密。
‘别慌,我也是。’
‘没慌,就是觉得挺好玩儿~’
‘......’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叶佩霖,如果我说我有点儿憋不住尿了...’
‘用灵力控制住,别逼我求你。’
叶佩霖一想到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盘坐多久...如果搭配上尿骚味儿的话,那他真想咬舌自尽了。
估摸得过了三、四个时辰的时候,两侧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连带着室里的光线都暗了不少...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梵音袅袅,眼前的墙壁若隐若现,而其上的人物竟是纷纷从墙壁之中走了出来!
洛可欢被迫瞪着酸涩的眼,看着一个个俊男朝她走来。而后他们有的从身后抱住了她;有的躺到了她的腿上;有的则是与她面对面坐下,鼻尖近在咫尺,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叶佩霖!这什么情况?有一堆男人缠着我!’
‘巧了,我这儿也有一堆女人...’
‘叶佩霖!有个人舔我脸,挺恶心的,我有点儿想吐...’
叶佩霖闻言怒意顿生,不觉暗暗调动天道之力,待他堪堪能握上双拳,立时低吼一声:“破!”
两排蜡烛再次亮起,面前的墙壁如初,方才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境。
洛可欢发觉自己能动了以后,急忙从空间手镯中掏出一瓶天丽山圣水,疯狂的搓脸。
“你在墙上能看到的,应该都是男人吧。”叶佩霖压下怒气,待手指触碰到墙壁上的禁制时,方知这一面墙覆盖着一层防护罩。
他方才当真有了将整面墙毁去的念头。
“对,你看到的难道都是女人?”洛可欢忍着恶心的感觉,随手从空间手镯中掏了个晁和县县民送东西时给的一个大筐,使劲儿朝着墙壁砸去,岂料大筐被轻柔的弹了回来,就像砸到棉花上一样。
“嗯......”叶佩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他断定,这面墙无疑就是老者口中的浮生旧梦,“...别搓了,都红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浮屠塔第一层能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彻底沉沦,在幻境中看尽,尝尽...事后可能会不再囿于男女**;或是更加迷恋渴望......凌霄宗这个宗门,怎么感觉有点儿脏呢。
洛可欢往嘴里塞了两粒酸果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原来被男人包围的感觉这么可怕......等出了塔,我一定要去清泉池好好泡泡,消消毒。”
“你就觉得可怕、恶心?”叶佩霖自认清心寡欲,可是方才感受到背部的一片温软的时候,他确实有片刻的窘迫。
“对啊,不然呢。”洛可欢一脸狐疑的望向叶佩霖,顿觉赏心悦目,恶心的感觉似乎都褪去了不少。他的眼窝好像比之前深了一点,显得睫毛更长,眼神更深邃。
“那我不如你。”这话不是来自叶佩霖这副躯壳,而是来自佩霖神君的灵魂深处。
“我天天对着你这张脸,恐怕审美已经牛逼到了一定程度。”洛可欢说着还有些沾沾自喜,她大师姐说了,比叶佩霖丑的男人都不算男人。
“谁教你说‘牛逼’这个词的?”叶佩霖默默在心里收回方才那句来自灵魂深处的‘我不如你’,无奈腹诽是本神君的盛世美颜拯救了你的道心。
待本神君彻底恢复本相,你的审美会牛逼到天际的。
“我在玉牌上跟二师兄说我要爬塔找灵感,二师兄给我回的这个词。”洛可欢说着到蒲团上狠狠的踢了两脚。
“以后少跟他学。”叶佩霖见状也到自己方才坐过的那个蒲团上狠狠踢了两脚。
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胜在稍稍解气。
还是当小孩子好。
“巧了,我二师兄也说过,让我少跟你学...哈哈哈。”洛可欢说着走向墙面,朝方才舔她的那个浮雕人物的脸上啐了一口。
“哎?这样不解气...”叶佩霖说着拿出玉笛,从中抽出短剑,并注入一丝天道之力,“...你我看到的景物不一样...来,你告诉我,想砍哪儿。”
“这儿!这儿!他的嘴!”洛可欢闻言伸出食指,朝着一个位置咬牙切齿的狂指。
叶佩霖勾了勾唇,一剑就挥了过去。
浮屠塔骤然晃动了两下,灰尘四溢......在叶佩霖的眼中,一个女人被削去了鼻子;而在洛可欢的眼中,那个男人的嘴已然被砍花了。
“砍得好!”洛可欢乐不可支,已然忘记了方才的不快。
“你们不高兴被羞辱,骂两句就是了...干嘛毁去我的杰作!”
室内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边说边跺脚,气得满脸通红。
在浮屠塔困了几百年,咸嘉还是第一次碰到能够不顾老宗主设下的禁止,强行破坏浮生旧梦的人。
“设置这种挑战,到底是大善还是大恶?”叶佩霖忽而将天道之力倾注于声音之中,厉声质问咸嘉。
咸嘉登时灵力逆转,呕出一口血来。他倒退了五、六步后,方才哆嗦着回话:“这,这位前辈...这是老宗主的主意,我乃一介囚徒,怎能做得了这个主啊。”
叶佩霖不觉冷哼一声,咸嘉能舔着脸唤他一声‘前辈’,可见圆滑,那么他的话也未必就会是真的了。
“你们真的以为,女人满心满眼的都是男人吗?”洛可欢此时后知后觉的有些羞恼,她十五岁...之前进来过的女修者,可能一百五十岁,亦是可能一千五百岁...不论进来的女人什么年龄,都给她看这个?
他们未免有些小瞧了女人。
叶佩霖懒得去深究浮屠塔一层挑战内容到底是谁的主意,只觉没有必要揍咸嘉了,毕竟已经让他引以为傲的作品有了瑕疵...较之苦痛其肉身,诛心为上。
“不,不敢了...”咸嘉慑于少年郎的恐怖力量,上下牙不住打颤。饶是当年的老宗主,都未有令他如此惧怕过。
“叶佩霖,这破塔我不想爬了,我尿急。”洛可欢说着拉起叶佩霖的袖子就往外走。
“这破塔确实没什么稀罕的...”叶佩霖任由洛可欢拉着,亦步亦趋,腹诽这丫头现在才知道生气。
洛可欢和叶佩霖回到万毫峰的时候,关山月正在喂猪,她手里舀猪食的瓢都掉地上了,笑嗔:“大张旗鼓的去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我尿急。”洛可欢说着就往茅房跑,连汤圆往她怀里的一个欢迎飞扑都没顾上,直接胳膊一甩给它弄到叶佩霖那头去了。
叶佩霖接过汤圆,熟门熟路的去石桌上烹水煮茶。
汤圆像个毛球一样被叶佩霖纤长的手指来回拨弄,不一会儿就晕了。
洛可欢从茅房出来,先是用井水净了净手,而后坐到叶佩霖一旁等着他沏茶。
“被第一层...难住了?”关山月不好说得太透,毕竟洛可欢年岁还小,之前拦也拦不住,现在问又不好问。
“过了...怪恶心的。”洛可欢现在想想还有点儿反胃,接过叶佩霖递来的茶直接周了一口,而后烫得蹦了起来。
“晾晾再喝。”叶佩霖早就见怪不怪,无奈拿出可以吞食的药膏递给洛可欢。
鬼知道他现在随身携带了一些什么怪东西。
忽而一道迅风刮过,而后一个男人骤然出现在了石桌旁。
男人面容清俊,额间画着一个淡蓝色的火焰。
“关山月,听说你跟个叫什么胡非的关系很密切?”炎庭深虽怒不可遏,仍是努力的控制着表情。
“呦,这不是炎家三公子炎庭深吗......应该比你听说得更密切一些...”关山月笑着勾了勾唇,而后捋了捋垂落到锁骨边的假发。
叶佩霖见状将洛可欢从石凳上拉了起来,直觉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好像不是他们该听的。
炎庭深:“离开我之后,你就选了个这样的?”
关山月:“他能顶到的地方,你顶不到。”
洛可欢立刻就被叶佩霖捂上了耳朵,忙问:“顶,顶什么?”
因为耳朵被一双大手捂住了,所以洛可欢听到自己的问话都似是隔着一层薄膜,听不太真切。
过后就见那个叫做炎庭深的男人脸色铁青的强行把大师姐给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