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之中,几颗硕大的夜明珠绽放的光辉与房梁上交错的藕荷色纱幔营造出了十分暧昧的气氛。
叶佩霖坐在床畔,试图调动体内若有似无的那点儿天道之力,来抵挡催情香给他带来的燥热感。
今日叶佩霖是洛神扮相,还穿着班主特意让衣服铺子为他赶制的碧波裙。满心以为会跟花雕和钱串儿如班主所说的那样,到庞员外的府上最后献一次艺,为戏班子狠捞一笔,随后便可再次踏上‘北伐’的征途。
三人俱是被用黑色的布条蒙上了眼,任人领着七拐八拐的走了半刻钟。有钱人的癖好各有千秋,谁也不敢有什么微词。
只是越走,叶佩霖的心里越画魂儿。因为他听着附近的脚步声越来越少,最后便只剩下他和他的引路人了。
想要拉下布条的手被狠狠的拍过两次,被强按着坐到某处柔软的地方的时候,‘老实坐着’这句自身侧传来的警告亦是威慑力十足。
那是带着修者威压的警示,虽不至伤人,却能叫人生出一身惊惧后的鸡皮疙瘩。
叶佩霖如今只不过是个身体强健的十六岁凡人少年,不会妄想自己能够从修者的手中逃脱,无论那人的修为高低,都不是一介凡人能够撼动的。体内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天道之力,如若强行催动,恐怕要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待听得那人离去后,叶佩霖才将蒙着眼的布条扯了下来。
左近的楠木架子上有一尊玉质的小香炉,其内燃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香。北面墙上挂着各色皮鞭...有的鞭子由金丝银线编织而成,盘成几圈,鞭樽似是某种兽骨;有的则是短小精悍,由许多根骚粉色的羽毛捆扎而成......
叶佩霖忍着心头恶寒,越看越心惊。
看来他是被班主给卖了。
其实叶佩霖甫一进入这间屋子,就察觉到这股甜腻的香气有问题了。是以他频频屏气敛息,每到耐不住了,才放任自己呼吸几瞬。
这时门声响动,叶佩霖正放到唇齿间研磨咒骂的‘裘染’二字的主人带着一脸谄笑走了进来。
“大霖,别骂人啊!”裘染一进密室就听到他的摇钱树在骂他,急忙几步来至近前,“...情况就是现在这么个情况,你也该知道自己根本就插翅难飞......不若,你就乖乖的从了庞员外,安心的承下这一世荣宠...也好过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不是。”
叶佩霖心说,裘染这是先将他骗进来,再来当说客...想必是怕他一会儿挣扎太过,伤到他的金主大人就不好了。遂一勾唇,“裘染,我自认为了戏班的营生,鞠躬尽瘁。自打我来了之后,你也没少赚...难道就因为我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你就要将我踢出戏班子吗?前儿个你不还说,就算没有童子功,学上两小段经典的曲目,再加上我这扮相,也是能够唬一唬人的......还是庞员外给的价钱太惊人了,让你拒绝不了这泼天的富贵。总该叫我死个明白。”
“也是...也不是......”裘染说着蹲身将垂落到脚踏上的有些褶皱的碧波裙的裙摆理好,后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再一抬眼,竟是隐有泪光,“你刚来戏班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哪家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想要寻求一点儿刺激的小公子...没成想,光着膀子顶缸你也愿意;胸口碎大石你也不含糊,所以我才带着你走了这些时日......怪只怪你生了一幅谪仙模样,我这间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今日看上你的,是一方豪绅...明日说不准又得来个什么皇亲贵胄。我跟庞员外有得谈,有得赚...可要是遇到更高的高人,我怕不是有命赚,都没命花...大霖,你不若就顺应天意吧。最好趁着庞员外还有新鲜感的时候,多捞一些家当傍身。”
好一番肺腑陈词,好一幅无辜模样。
叶佩霖懒得再看裘染的表演,只铆足了劲儿将藏于袖中的短匕飞掷出去。
‘噗嗤’一声,短匕正中裘染眉心,他的脸上还挂着方才的悲痛和无奈。眼角那颗悬而又悬的泪珠,终是在他轰然倒地的时候,随之落下。
叶佩霖微微挑眉。
天意?
在这一方小世界,我意既是天意。
彼时等在门外的庞德,因着听到暗室之内有大响动,以为裘染劝导不成跟叶佩霖动起手了,急忙推门而入。于是就见满面绯红的叶佩霖用手捂着胸口,气喘不止;而地上躺着的裘染,眉心插着一柄短匕,双目充血,已然断了气。
“抬出去吧。”庞德暗道这天仙儿还是个小辣椒,更觉心痒难耐。
此时叶佩霖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正在用贝齿不住的啮咬下嘴唇,当真是我见犹怜。
倾身捏上叶佩霖的下巴,庞德凑到他的耳际嗅了嗅,脑中已然开始构思如何度过这个美妙的夜晚。
叶佩霖被捏得生疼,在察觉到庞德又将手探进自己的前襟之后,纹丝未动,“庞员外,今日的杀孽,我定然是要算到你头上的...”。
不知庞德的修为处于炼气的哪个阶段,显然与他正面冲突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好好好...”庞德欣喜于少年的逆来顺受,想来催情香开始起作用了。索性揽过他的肩头,倾身到他白皙的脖颈上来回舔舐。
叶佩霖强忍着眩晕和颤栗,抬臂将庞德与自己撑开了一些距离,假意叱道:“爷,起码让我洗去神女的妆容,你也不怕亵渎了神明,日后影响商运。况且戏班子用的粗制脂粉,多少都掺了点石膏和石灰,我如今全身都涂满了...你要是将我舔个遍,怕是三、五日都不够你窜的...”说完还勾唇一笑,将一个听天由命的风尘戏子演绎得活灵活现。
半月前来庞府献艺的时候,叶佩霖从几个家仆口中听了一耳朵的闲话。庞德此人敬畏神明,每个新店面开业之前都会请道士开坛做法。祠堂里也是供着一尊白玉的关公,昼夜香火不断。
本是已然意乱情迷的庞德,闻言骤然清醒了不少,啧啧称赞:“你如此为我考虑,真真儿贴心...日后我老庞定是不会亏待于你。你今日扮的是......”
“洛神。”叶佩霖说着将衣襟拉紧,几欲作呕。
他被碰触过的地方,仿佛都被沁了毒,此刻只想用刀全部剜去。
庞德闻言急忙后退了几步,深施一礼,而后稍作欣赏了一番,这才开**代:“十九,带叶公子去沐浴。”说完便将外衫褪去,率先躺到了床里。
恍恍惚惚之间,庞德只觉欲丨火中烧,他烦躁的扯去了桎梏着头发的帽子...再抬眼,只瞥到一片碧色的裙角飘然而去。
这催情香的药劲儿果然霸道,要不是他阅人无数,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怎会听这天仙儿说这么多大道理,早就扑上去将之拆骨入腹了。
果然好事多磨,佳人可期。就等这天仙儿洗得干干净净的,再好生享用吧。
叶佩霖跟着被唤作‘十九’的中年男人走入了一条甬道,暗忖恐怕自己脱离不了这个修者的视线。从浅淡的薄荷叶气味可以断定,他就是之前给自己引路的人。
庞德的修为,从体貌特征就可以断定。然而这个中年男人,修为恐怕还要在庞德之上。
甬道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十余步就有一个火把,从墙面上泥土的干涸情况来看,此处该是早就建成了。
走了约有半刻钟,眼前豁然开朗。不想甬道的另一头竟是连接着一个天然的钟乳洞。洞中被凿出了一方椭圆形的水池,池中水汽氤氲,池底四角分别被安置了四颗硕大的萤石。
中年男人将叶佩霖带到此处之后,就窝到了钟乳洞的一个石柱旁,开始闭目养神。
显然他也知道这个凡人少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叶佩霖索性褪去衣物,一头扎进了池子,边清洗边开始头脑风暴。
如若此时自戕,恐怕回去还得面对那些对他口诛笔伐的老家伙。此处渡过的时间相对于天界,不过也就是他被踢下诛仙台后几十息吧。
这么快就回去了,他佩霖神君可丢不起那个人!
可是......如果被一个老货霸王硬上弓,恐怕日后他的神心都会不稳!这可比男扮女装让人难以接受多了!
一边想辙一边来回踱步,叶佩霖不经意踢到一块萤石上了。
那种突然磕到脚趾和脚趾甲的剧痛,令叶佩霖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心头因着少量催情香撩拨而起的躁动,瞬间熄灭。
叶佩霖发觉水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面,凹面以下的水还在旋转,似是在流向何处。
欣喜的一头扎进池底,叶佩霖发觉那块萤石被他踢得挪动了一点位置,露出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想来池子的清理还有换水都要仰赖萤石压着的孔洞,只是不知这孔洞可否容得下他的身量。
如若搬开萤石比量,过大的泄水量发出的声音一定会引起那个中年男人的注意。
所以叶佩霖没有试错的机会。
大不了哪儿过不去就掰断哪儿。
如是想着,叶佩霖先是回到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度潜底,一鼓作气将那块萤石挪开了。
泄水口不算大,将将能够容纳叶佩霖钻进去。
他一边庆幸这一幅肉身还未长开,还算清瘦;一边闭着眼猜测自己将会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