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 第128章 CⅩⅩⅧ

路西法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液，便把空杯子放回侍者的手上。薄红色的双眼把众魔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本来他是要把准备好的台词以慢悠悠的、优雅的语调说出来的，结果被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给打断了：

“路西法，你想干什么就干脆地说出来，别学着天使唧唧歪歪的那一套，在地狱可没有谁会买你的账！”发出恶狠狠地声音的是亚巴顿，刚才摔杯子的也是他。他的一番话引起很多大领主的共鸣，同时也得罪了一群的堕天使。

“我很啰嗦吗？”路西法一副有条不紊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搞事的刺头，“我觉得我们初来乍到应该要和大家打个招呼比较合适，既然地狱的诸位不满意，那我就换个方式来表述——”

“服从我或是死亡，你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这句话简单粗暴，同时也瞬间点着了地狱众魔的神经，有的甚至准备揭竿而起，立刻要和路西法打一架。

“这就是我邀请大家来到这里的目的。你们不必急着下决定，接下来的五天时间这里会举办你们最热衷的竞技大会，我会在那里等着各位。”路西法完全无惧于众魔的反应，兀自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现在就动用你们在城堡的军队发起战斗，我同样也做好了准备。”

真是大言不惭……即使是当年巴尔趾高气昂，也不敢说出如此气焰嚣张的话。做好准备？做好了被地狱众魔群起围攻的准备吗？

路西法一番毫不掩饰杀气的话镇住了所有的原生恶魔，就连带头闹事的亚巴顿也一时噤声，想起当初在第一狱签订条约的时候，大饼脸惨白惨白的。

“怎么一个个都不做声了？”路西法的目光扫过在场的诸位，片刻之后，便笑道：“看来大家都还没准备好要干掉我。既然如此，那就废话不多说，开宴吧。”

路西法宣布开宴，宴会厅外一群厨师和帮佣鱼贯而入，他们来到宴会厅的烹饪区，摆上了各种调味和食材，食材都是提前处理好的，点了火就可将食材进行烹调。

“怎么还把厨房搬到宴会厅里面来？是陛下安排的吗？”沙利叶不解，特地找了玛门问。

“是啊，他说要是真毒死了个谁会变得很麻烦。”玛门把目光转向烹饪去那边，这会儿路西法请了几位领主的扈从过来检查食材，“其实我觉得多此一举，路西法连他们围攻都不怕，还会怕这个？”

“也许是故意这么做的吧……”沙利叶偏着头，像看戏法一样地看着路西法的表演。印象里路西法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到了地狱好像就变得爱扣细节了。

路西法请了几位大领主的扈从来检查，那些扈从虽是领主的手下，但也不敢真的在路西法面前造次，束手束脚地颇为无措。

“别畏缩着不动啊。”路西法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众人皆不敢多言，生怕惹怒了这尊瘟神。

“……你们随意好了。”原本只是想逗弄一下这些恶魔，结果连个响声都没有，路西法觉得无趣，摆了摆手让大家随意，自己转身去应酬来宾。

第一天的宴会算是一场开幕式，第二天的竞技大会才是万众瞩目的重头戏——血腥的竞技比武一贯是地狱生灵热衷的活动，每个魔域的主城都会举办这样的盛会，索多玛城作为地狱最繁盛的地带，举办的大会更是规模巨大。在这里，胜者获得财富和荣耀，败者只能沦为胜者的垫脚石。即使如此依然有无数恶魔前赴后继，想要争夺金字塔尖上的桂冠。

遗憾的是，在索多玛遭遇洪水袭击之后，竞技大会被迫终止，在漫长的沉寂之后，这场盛会重新开张，规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盛大。最振奋魔心的消息，莫过于路西法宣布最后一天他作为最后的对手，接受所有挑战者的挑战。

前面几天还是按照老规矩，参赛的挑战者老老实实地比赛。

开启大会序幕的是索多玛魔域的新领主玛门。小恶魔个头矮小、其貌不扬，根本无法和前任领主相提并论，但在场的众位没有谁敢小觑他，先不说他是路西法亲口承认的义子，凭他精湛的魔法造诣以及甩出大恶魔几十条街的智慧也足以胜任索多玛领主这一位置。他各自不大，但是声音洪亮，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说带起众魔热烈的情绪。

“这就是你的义子？我还以为你会挑一个更帅更有力量的大恶魔。”在某处贵宾席位上，拉斐尔看着站在高台上演说的小恶魔领主，发出喟叹。

谁能想得到本该在天国主持净化仪式的风天使长会出现在地狱的狂欢盛宴上，更费解的是路西法还邀请对方到贵宾席观赛，全然一副久违好友再聚首的感人画面。

“我认可的是玛门的能力，至于他的相貌和血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反正顶着我的孩子的名义，没有谁敢轻视他。”路西法坐在靠背椅上，目光斜到一旁不靠谱的炽天使身上，“天国的戒严令已经解除了吗？怎么能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地跑到这里来看热闹？”

“哎呀，现在大家都忙着，没有谁会注意戒严令这个东西啦~”拉斐尔打哈哈，意图转移话题，“我觉得如果是你上台演讲，效果会比那个小朋友更好一些。”

“玛门是索多玛魔域的领主，他来主持这场大会是理所应当的。”路西法并不想轻易放过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有人接替你禁闭之所的工作吗？乌列尔现在接管了火星天，恐怕他也没空管你了。”

“哈啊？叫乌列尔替我的工作吗？”拉斐尔闻言，眉毛打结，一脸古怪地看着路西法，“叫他用雷魔法主持净化仪式吗？”那种画面想想就很感人好吗？

“……不好意思记错了。”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路西法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吧，你才离开天国几年就痴呆了？”拉斐尔此话顺利收到路西法的眼刀子，他轻咳一声，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哪里需要谁接替我？天国现在和平得很，小天使们兢兢业业，才有我偷懒的机会。”

“……”路西法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没人可以管你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天国还是吾神来统治的……”拉斐尔说着，意识到不妙，小心地觑了路西法一眼，见对方没有特别的反应，赶紧改口：“唉，我刚才还看到沙利叶和阿撒兹勒了，他们的变化都好大，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头发剪得这么短，看起来怪不习惯的。”

“头发太长不利于战斗，这样也挺清爽的。至于样貌……”路西法顿了顿，才低声说道：“我早就不是天使了。”

斗技场周围的欢呼声掩盖了路西法的后半句话，拉斐尔被声音吸引，把注意力转移到斗技场的中央：胜负已分，连胜了数局的骑士被一个瘦弱的法师击败，这个法师应该是个死灵法师，倒在地上的骑士连同他的坐骑都被啃食干净了血肉。

“死了啊……所以我才不喜欢地狱的决斗方式。”拉斐尔眉头紧蹙，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

“地狱的恶魔是不会懂得‘适可而止’这种事。”路西法早已见怪不怪。

“你放出消息说最后一天你来做擂主，你也会把所有的挑战者都杀掉？”拉斐尔问道。

“那就不一定了。”路西法直言不讳：“毕竟这地狱里还没有比我更强的恶魔……看心情吧。”

“你还真敢说诶。”拉斐尔觉得路西法这话说得真傲慢，但好像事实也是如此。

“对了，拉结尔殿下，现在可还好？”路西法问道。

“……”拉斐尔斜了路西法一眼，明明就是对方使魔剑刺穿了拉结尔的心核，偏偏路西法跟没事人一样，一副关怀老朋友的神态，“拉结尔是吾神亲自施法治疗的，当然就是让我动手我也是没办法把魔剑刺穿的心核给修补好的。”

“就是说，他现在还活着咯。”路西法微微颔首。

“活是肯定活着的。”拉斐尔不知路西法这时提预言天使有什么意思，“反正一年到头，除了朝会，他就待在他的秘境里，也不晓得木星天的事务到底是不是他处理的。”

“那……‘神之美’呢？”路西法若无其事地问道。

“哦，你说神之美……”拉斐尔本来还顺着路西法的话说下去，结果猛地回神，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你是怎么知道神之美的？”这个消息应该只有高阶的天使才会知道的，虽然上帝也没有命令要求保密就是了……

“天国的嘴本来就不那么牢靠，一有什么事就能漏风到地狱来。”路西法说得滴水不漏，“让他们津津乐道的是这个神之美有一副和我相似的皮囊。”

“额……”拉斐尔抬眼瞧了瞧路西法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但求生欲极强的他还是选择不回答比较好，“不清楚，他在保育殿里养着……我也不是保育殿的常客。”

“也是，这问题还是得问梅塔特隆比较好。”路西法随口说道。

“……”拉斐尔心中一突，不晓得对方又提及梅塔特隆有何意图……他突然觉得路西法改名换貌之后，说话做事都变得很难理解，也许这就是成为地狱之王应该具备的特质？

“你会在这里游玩多久？”路西法不再追问，一副风东道主招待客人的姿态，“需要我给你安排客房吗？”

“我也就是偷溜出来晃一晃，要是被发现了，我那位兄弟也是很啰嗦的。”拉斐尔摆出苦恼的姿态，故意叹了一声，“难得有可以好好玩的机会，可惜了。”

“没关系，将来地狱会修建一座全新的王都，到时候发邀请函给你，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了。”路西法若无其事地说道。

“……哈啊？”拉斐尔狐疑地看着路西法。

路西法也同样看着拉斐尔，眼中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