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 第119章 CⅩⅨ

白光此起彼伏，已经完全分不出敌我，无差别的毁灭空间里的一切，繁荣的国土在顷刻间化作废墟；光明不再仁慈，它让天国的子民们发出哀鸣。自路西菲尔率领他追随他的部众离开之后，传送之门并未马上消失，不断地有天使通过这道大门通往黑暗的世界。

“沙利叶！”加百列大声喊住了即将步入大门的沙利叶。

“加百列殿下？”沙利叶回头，脸上带了几分意外。

“你，你也要跟着殿下……跟着路西菲尔离开天国吗？”加百列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沙利叶，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副想要挽留他的样子。

“我欠了殿下一条命。”沙利叶闻言苦笑，“若非殿下，我早已死在精灵族的圣花庆典上了。”

“可你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致于……”加百列说着缓缓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你不用耿耿于怀。”沙利叶摇头。他走到加百列跟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救你我从未后悔，我也同样从未后悔……”他笑了笑，咽下了脱口而出的喜欢，顿了顿，理清了情绪之后接着说道：“追随殿下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也不必为我感到自责。”

“你不会后悔吗？”加百列艰难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沙利叶摇头，“毕竟我不是预言天使，无法预见未来。”

“这样……”加百列语气低落，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也许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是啊……”沙利叶闻言，出现了片刻恍然，随即他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啊。”

“？！”加百列惊诧地抬头，她看着沙利叶含笑的面容，视线逐渐模糊。

“我得走了。”沙利叶想伸手抹去加百列脸上划过的泪水，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伸手，他转身，挥了挥手，“告辞了。”

沙利叶说着，便张开六翼往传送门飞去。

加百列怔怔地看着沙利叶消失的背影，她意识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沙利叶以炽天使的形态展翅飞行了。

土星天同样未被幸免，大部分的建筑都被频频闪现的白光摧毁，只剩下少部分大型建筑由天使们张开结界保护才能勉强幸免于难。

照顾小天使的保育殿是幸存下来的宫殿之一，圣母在此张开了强大的结界，不少居住在土星天的天使也来到此处避难。

“叮当——”随着某个金属物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圣母的祈祷也就此结束。

“圣母殿下！”随侍在一旁的智天使们赶忙来到圣母身边，她们焦急地关心着圣母的安危：“您没事吧？”要张开覆盖整个宫殿不受白光侵袭的结界，就算是圣母也要消耗极大的力量。

“妾身无事。”圣母的面色苍白，显然为了支撑结界也是耗费了相当大的神力。但此时她并不为自己担忧，她低着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神圣符文：原本闪耀着银色光辉的挂饰，此时黯淡无光，金属的挂饰上还出现了好几道裂痕。

圣母小心翼翼地想把东西捡起，但指尖触到金属的瞬间就裂成了两半。

“啊……”圣母触电似的收回了手，目光怔怔地看着地上破裂的金属符文。

“……圣母殿下？”智天使听到圣母的呼声，以为她有什么吩咐。

“没事，我的挂饰不小心弄掉了。”圣母微笑着摇头，不动声色地把破成两半的金属捡起收入袖中，然后才缓缓起身。

“圣母殿下！”走出宫殿的大门，圣母就听见一个慌乱的声音。

“梅塔特隆殿下？”圣母诧异地看着慌乱地飞进宫殿的天国宰相，“您没事吧？”

“我没事。”梅塔特隆匆匆落地，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圣母，“您也没事吧？我担心您，刚刚您开启结界，一定……”

“我没事的。”圣母缓缓摇头，“您不必担心。”

“……是吗？”梅塔特隆见圣母看起来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外头……怎么样了？”圣母其实更想问路西菲尔的情况，不过现在的情形恐怕不适合直接提起他，只得迂回地问道。

“整个土星天都毁得差不多了。”说着，梅塔特隆的脸上又是一阵愁云，“副君殿下的追随者们也加入了战斗，火星天的交战异常激烈……据说米迦勒没能抓住副君殿下。”

“这样啊……”圣母听着梅塔特隆的描述，一时说不出是喜是忧，“副君殿下还是选择了离开。”

“事已至此，副君殿下也只能离开了。”虽然梅塔特隆私心不喜路西菲尔，但在圣母面前，他还是无法用糟糕的言语去描述那个人。

“是妾身无用……”圣母痛苦地说道。

“……？！”梅塔特隆不解地看着圣母。

“没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圣母无力地摇头，“天国现在变成这样一定不是吾神愿意看到的，我们现在得赶紧把被毁掉的地方修复好才行。”

已经没有时间给妾身感伤了……圣母不得不振作起来去完成她的工作。

天国的剧变引起的振动同样也波及到遥远的地狱。

索多玛城的主城堡里，玛门正在派遣手下去打探天国的消息，办公厅内魔来魔往，一贯冷清的地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萨麦尔顾不得侍者们的阻拦，闯进了办公厅。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魔化，体能也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路西菲尔发动叛变，带着一群手下跑路了。”玛门放飞了一只魔鹰，随口回答道。

“什么？！”萨麦尔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副君殿下叛变？怎么可能？！”

“反正我收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你爱信不信。”玛门双手叉腰，虽然个头矮小，但气势绝不会输给堕天使。

“那殿下现在在什么地方？还有其他人……”萨麦尔实在难以想象那么多天使骤然堕入地狱会是怎样一番可观场景。不，大量的天使一道魔化，肯定会引起地狱其它势力的窥觊，若是真的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在派人打探，若是找到他们把他们接到这里来就是了。”玛门说着，突然明白路西菲尔为什么看中了这座城池——也只有索多玛这般规模的地盘才能容纳那么多的堕天使。

“……我去找他们！”萨麦尔沉默了许久，觉得自己不该袖手旁观。虽然不知凭着一己之力能救下多少同胞，但至少也得还了路西菲尔的人情债。

说着，也不管玛门的反应，萨麦尔就立即行动起来。

“哦。”玛门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就看着萨麦尔张开黑翼从天窗飞了出去。

（不过，这样很亏啊……）玛门心中盘算了一把大约需要收容的天使的数量，以及大致的开销，实在有些肉疼。但他现在挂着“路西菲尔之子”的名头，该有的父慈子孝还是得有的。

玛门啧了一声，顿时一阵气闷，他走到阳台透气，却看见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

腥红的血月高悬于天空，在血月一旁凭空多出了一颗耀眼的明星，犹如一个小月亮，这在地狱永恒暗沉的天空中显得尤为突兀。

“那个就是‘光耀晨星’了吗？”玛门仿佛眼睛不够看似的瞪大了眼睛，“竟然来到地狱的天空了……路西菲尔已经来到地狱了吗？”

玛门呆呆地注视着天空中的明星，反应一向敏捷的小恶魔反常地呆愣住了，他有预感，这颗星星的到来必定要给地狱带来一场新的暴风雨。

路西菲尔仰望着天空的晨星，高悬于天国数百千个伯度的晨星，终于重新回到此处。没有太多沉痛和惋惜，只是觉得一阵空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环顾四周，厚重的冰雪覆盖了整片的山川河流，这里是被称作“冰地狱”的科赛特斯河流域，据说背叛神明的灵魂死后都会落在此处①。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落到这个地方来了吗？）路西菲尔瞬间了然。

不过，留给他感慨的时间不多，毕竟发生在天国的事可不是在做梦，还有一大群追随而来的天使也得安排好……

“没事吧？”路西菲尔伸手把阿撒兹勒扶起来。

“咳，我就那样。”阿撒兹勒就像他说得那样即使从天国堕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心口挨了一剑，怎么还跟没事一样？”

“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大惊小怪了。”路西菲尔若无其事地说道，

“……好吧，你说没事就没事。大叔你呢？”阿撒兹勒说着，顺势转头看了一眼贝利亚，“你也一副啥事没有的样子？连魔化都……”

“本来就不是我负责打架的。”贝利亚清淡地笑了笑，他早已魔化完成，天使的魔化原是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然而在他身上似乎看不到这一点，“反正我对天国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感觉你这一变变得阴险了好多……”阿撒兹勒觉得脑袋有点异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到了一根坚硬的角，大惊：“怎么回事？！我的头上长了什么吗？？”

“长了一对山羊角……还挺符合你的本性的。②”贝利亚大笑出声。

“我，我哪有？！”阿撒兹勒一张脸急得通红，“靠，这脑袋上多了一对角，叫我以后怎么泡妞啊？！”

“地狱的妞才不会在乎你的脑袋上长不长角。”贝利亚一副“还说你不是”的神情，“你就放心好了。”

“……”放心什么？放心可以放心泡妞吗？阿撒兹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额……”耳边传来一阵呻`吟，沙利叶刚刚恢复意识，但他的魔化远远没有其他两位来得顺利，此时的他显得非常虚弱。

“你……也来了。”路西菲尔扶起沙利叶，让他换个姿势靠坐在一块岩石边上。

“我还欠了殿下一条命，不能就这么算了。”沙利叶苍白的脸上浮出虚弱的笑意。

“其实你不必如此。”路西菲尔轻叹了一声，说道：“魔化不顺利，是因为你对光明还有留恋，你不像他们，又何苦凑这一脚？”

“可我还是想跟随殿下啊……”沙利叶努力维持着笑容，结果还是咳嗽出声，“抱歉，我，我是不是给您拖后腿了？”

“没有。”路西菲尔否定了对方的说法，“你们无怨无悔地跟随我，我也一定会回报你们这份情谊。”

“难得殿下会说这么肉麻的话。”贝利亚在一旁插嘴道，“不过，魔化不完全，这样拖着也不利于我们。我们堕天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地狱，这样下去很难保证那些领主不会趁机攻击我们。”

“魔化……需要治疗吗？”路西菲尔也不太懂这个。

“不知道，不过贸然使用某种魔法也不妥当。”贝利亚摇头，“还是得请堕天使的医师来……”他说着，环顾四周，追随而来的天使军有的已经顺利魔化完成，但这些只是少数。大多数的天使都是未完成魔化，他们异常虚弱，甚至还没有恢复意识，在这种情况下，随便一个有战斗力的恶魔都能轻易夺去他们的性命。

“那怎么办？我们需要先找一处地方躲起来吗？”阿撒兹勒同样露出苦恼的神情，“这里除了岩石就是冰雪，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路西菲尔忽而警觉起来，他的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谁过来了！”

一众天使不由得紧张起来。

路西菲尔：收拾一下，准备改朝换代了~

——分割线——

①：此处冰地狱关押叛神者的设定是参考《圣斗士》冥界篇的，但佛教和道教中并非如此。

②：一说山羊天性好淫，而阿酱正好暗合这一说法，所以……

下一章，地狱副本开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9章 CⅩ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