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 第117章 CⅩⅦ

上帝端坐于御座之上一动不动，圣光之后的目光没有一秒落在已经死去的亚当身上，他死死盯着路西菲尔的背影，灼灼的目光好像能将其盯出一个洞来，可惜路西菲尔一步一步走出大圣堂，走得异常潇洒，没有一丝留恋。

上帝对此颇感震惊：本以为路西菲尔在天国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多少会让他对天国有所眷恋，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决绝，连一个回头也没有……

这令上帝感到震怒，他觉得路西菲尔忘恩负义；同时上帝又感到茫然，他把能给予的荣光和权柄都赐给了路西菲尔，为何到头来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上帝陷入了茫然的境地，他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底下的天使们在没有得到起来的命令之前也不敢起身，时间也在上帝的沉默中显得特别漫长。

“都起来。”许久，上帝才意识到他的造物们都还跪着，才勉强开口让天使们都起身。

如此，众天使才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在这一插曲的作用下，谁都没有心情继续庆典了。

“吾神……”侍立在一旁的圣母小心翼翼地开口。

“捉拿叛逃者路西菲尔。”御座上的神明冷酷地说道。

“？！”震惊的不止是圣母，还有在场的所有天使。圣母还想进言，却被上帝打断了：“立即捉拿叛逃者路西菲尔，凡追随他的，都视作与吾为敌，永远驱逐出天国！”

上帝的命令一锤定音，也不可转圜。

这番话落在炽天使当中亦是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天使长们忿忿不平，却无法对上帝的旨意做出反驳；与路西菲尔关系不睦的，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那些和路西菲尔关系密切的，反应也是各有不同：

贝利亚挑了挑眉头，他似乎对上帝的命令毫不意外，但他早已下定决心，路西菲尔离开天国的那天就是他离开天国的时候；阿撒兹勒异常的气愤，他把这一切的元凶归咎于新造出来的亚当，但亚当已经身死，他也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御座边上的尸体。反正他对天国也没什么可留恋，追随路西菲尔离开也没什么了不起；沙利叶则显得很挣扎，目光在御座上停留了很久，最后才缓缓地下定决心……

“米迦勒。”御座上再度发声，“你立刻率领天使军，捉拿叛徒。”

“……是。”被点名的米迦勒身子一震，最终他还是遵从了上帝的命令，离开大圣堂去集结人手，执行任务。

万年一度的创世庆典就这样草率地结束了。

而发生在大圣堂的事像被狂风吹开的烈火一样传遍了天国的每一个角落，没能进入大圣堂参加庆典的天使们得知此事皆是为路西菲尔感到不平。

即使上帝的旨意已经传遍了天国，但路西菲尔依旧无所畏惧地走在大路上，威风凛凛。低阶的天使们自然不敢于路西菲尔争锋，他们看到他依旧恭敬地行礼，纷纷让出一条路让殿下通过。

路西菲尔看着这些毕恭毕敬的天使们，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工作做得还是挺到位的，至少在关键时刻这些小朋友们还是拥戴自己的。

不过路西菲尔也没说什么，他是迟早要离开天国的，他与上帝之间的冲突也没必要把这些小朋友给卷进来。

至于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被自己视为左膀右臂的朋友们……算了，还是不要连累他们了。原本自己只身前来，走的时候也没必要拖家带口的。

来到火星天之时，这里已经集结了数量众多的天使军，路西菲尔看到旗帜上秤与剑的徽记，就知道对手是谁了。

（看来，上帝想逼我从火星天的深渊下去……）路西菲尔啧了一声，他顿时觉得上帝实在是个小心眼的神明，（即使我败了，我也不能便宜这个家伙！）

“耶和华是派你来捉拿我的？”路西菲尔的目光落在率军的米迦勒身上，面容平和。

“副君殿下……”米迦勒在见到路西菲尔的时候心中依旧犹豫，他不希望和对方兵刃相向，他希望对方能留下，大家一起努力缔造一个繁荣的天国。他开口，几乎是哀求着对方：“您请先不要离开，我，我会向吾神请旨，撤销这些……旨意。”

“……真难得你会质疑你的神。”路西菲尔不为所动，“既然耶和华已经认定我为叛逃者了，那我也没必要在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来恶心自己了。”

“可是……？！”米迦勒还想再劝，却被另外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给打断了：“米迦勒殿下，吾神是让你来捉拿叛徒，不是让你来和叛徒叙旧的。”

是拉贵尔。乍一听到这个声音，路西菲尔还有些陌生，他确实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拉贵尔了。当然，路西菲尔是肯定不会想念他的。

“原来是拉贵尔殿下，倒是好久不见了。”路西菲尔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难得见到你这么积极活跃的样子，不会是特地来抢米迦勒的功劳吧？”

“……你胡说什么？！”拉贵尔闻言果然恼怒，“你背叛吾神，背叛天国，还不滚到御座前接受吾神的裁决？！”

“不愧是前炽天使长，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冠冕堂皇。”路西菲尔特地加重了那个“前”的前缀，不止是拉贵尔大怒，连米迦勒都不由自主地蹙紧眉头，“听你的语气，好像把我干掉了你就能成为副君一样，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叛徒捉拿归案？！”拉贵尔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路西菲尔也不废话，一挥手，七个黑紫色的球体就幻化成了七把造型各异的透明武器环绕在他的周身。

“这是……‘七宗罪’？！”米迦勒从中感受到了浓烈的黑暗气息，他惊诧地瞪圆了双眼，“您，您不是副君殿下吗？为什么……？”

“米迦勒，你是不是很惊讶？”路西菲尔笑得漫不经心的，“天国副君的手上竟然还拿着黑暗神的东西……就像你今天看见你的神为了抬起一个泥土捏出来的小东西，全然不顾天使的感受让你们向他下跪——”

“我当然不会为你们打抱不平，总归你们还是愿意接受耶和华的统治的。”路西菲尔握住了“傲慢”之剑，剑刃指向了米迦勒，“既然谈不拢了，那就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

“殿下，我……”米迦勒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什么？弓箭手，法天使！”拉贵尔见缝插针地命令包围的天使军发起攻击。

无数附魔的箭矢和各种元素的魔法铺天盖地地朝着路西菲尔飞来，这些东西在路西菲尔的周身掉落，然后炸裂。“七宗罪”的魔力化作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天使普通的攻击根本无法穿透，而身在其中的路西菲尔更是毫发无损。

“不要停下来，继续攻击！”拉贵尔见到周围的天使军有所动摇，不遗余力地咆吼起来。

箭矢和魔法球再度飞来，这一次路西菲尔抬起左手，这些飞来的东西顿时僵持在半空中，接着他一挥手，这些东西全部原路反弹回去。反弹回去的箭矢和魔法球在天使军周围炸开，猝不及防的反击让这些相对脆弱的战士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伤害，一时间死伤惨重。

“竟然还敢还手……”拉贵尔气得咬牙切齿。

“这叫礼尚往来。”路西菲尔看也不看那些被打伤的天使军，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小朋友们都这么不中用，那就请拉贵尔殿下亲自动手？让我瞧瞧你的真本事。”

“你找死！”拉贵尔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他立刻拔剑刺向路西菲尔。

“拉贵尔殿下！”米迦勒想要制止冲动的拉贵尔，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他还是无法阻止盛怒之中的同伙。

“将——”金属碰撞发出了尖锐的长鸣。在比拼力量上，路西菲尔一贯占有强大的优势，在天使中还没有谁能够超越。拉贵尔凭着一腔怨恨暂时和对方达成平手，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果然，随着过招回数的增多，拉贵尔也逐渐走入下风。

“啧……”米迦勒紧握住手中的火焰之剑，他始终无法像拉贵尔一样对路西菲尔痛下杀手，但他也同样无法违背上帝的命令，陷入两难的境地。

【米迦勒，为何还不动手？】米迦勒的脑海里出现了上帝的声音。

“很抱歉，我，我实在没办法对副君殿下下手……”米迦勒发出慌乱的声音，一时忘记了路西菲尔已经被定位“叛逃者”，不再有副君的权威了。

【你觉得路西菲尔是无罪的吗？】上帝的声音平淡无波，使得米迦勒听不出他的喜怒。

“我……？！”米迦勒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说出“无罪”，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臣浅薄，无法对此做出判断。”

【是否有罪，已经不重要了。】上帝的语气变得残酷又冷漠，【路西菲尔不能继续以副君的身份留在天国，但他不能逃出天国。】

“恕臣多问一句，抓住路西菲尔之后，该怎么处置？”米迦勒小心又执拗地问道。

【……】上帝没想到米迦勒会发出质疑，他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你只需完成你的工作，多余的事你无需多问。】

“臣……不能接受这样的旨意，这是不公平的。”米迦勒耗尽全部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来。话音落下，圣灵之音却再无回应。

“……”上帝此时正端坐在圣殿的神座上，在结束了和米迦勒的对话之后，他的目光放空地看着厅堂的尽头，不知在想什么。

“吾神……”创世之书怯怯地开口。恒星天大圣堂里的闹剧它通过天神之眼看得一清二楚，它始终不明白为何上帝突然就变了脸要对付路西菲尔，明明上帝对殿下还是很有感情的。

“什么？”上帝冷冷地开口，一听就知道他此时的情绪不好。

“就算是为了拉结尔殿下的预言，您也不该这样激怒副君殿下。何况副君殿下为了您也付出了良多……”创世之书顶着被上帝撕碎的压力，才说出这番无力的话。

“你看看那边——”天神之眼尚未关闭，上帝伸手指向了天国的另外一头，大量的天使军在此集结，但仔细观察天使军身上佩带的徽记就知道这不是被神谕派出的军队，“这些都是为了副君而集结的军队。他们忘记了吾的恩典，违背了吾的旨意，这般明目张胆地追随他！”

“可您这样做肯定会引起天使们反感，他们这么做也未必就是想要追随副君殿下。”创世之书此时只觉得自己的智慧和口才根本不够用，“放任事态继续发展，造成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啊。”

“吾才是天国的统治者、光明的信仰！只要有吾在，天国的就不会崩塌。”上帝对创世之书的劝谏充耳不闻，“这些不忠的天使逐出了天国也没什么可惜的。”

“是，吾神……”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又还能说什么呢？创世之书只能老老实实地闭嘴，静观事态的发展。

下一章，路西在天国的戏份就彻底结束了，即将开启地狱的副本。

在这篇文里，上帝对路西菲尔态度的转变很突然，几乎无迹可寻。本来整个世界唯一的神就是唯我独尊的，其它各种因素的介入……即使路西菲尔本人没有做什么危害天国的事，也同样会让上帝感到威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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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CⅩ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