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 第111章 CⅩⅠ

飞回天国的路上，路西菲尔一直观察着萨麦尔的动作，看得对方一阵不自在。

“殿下……您有什么事要交待给我的吗？”也许是路西菲尔的目光过度专注的缘故，看得萨麦尔忍无可忍地问了一句。

“交待倒是没有，就感叹你确实是一个自律的天使，飞了这么远就没见你一次回头。”路西菲尔说道：“看你此时绝情的态度，好像刚才在红海边发生的都是错觉。”

“……回头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沉默了片刻，萨麦尔才苦涩地说道：“她选择了自由和力量，即使是我也无法左右她的选择。”

不过这样富有情绪化的表情在路西菲尔看来相当的罕见，别说是他自己，就是其他与其同侪的炽天使们要是看见，恐怕也会目瞪口呆。

“哦~”路西菲尔拉长了语调，调侃道：“我都不知道典狱长殿下的情感世界这么丰富，看来我对你有着诸多的误解。”

“无所谓，反正我对殿下了解得也不多。”萨麦尔不动声色地回敬了一句。

“嗯，这么说来，也算是公平了。”路西菲尔认同道。

“……”萨麦尔不知路西菲尔究竟何意，没有接对方的话。

“好了，到天国了，你回去和乌列尔交接一下工作，我去找沙利叶谈几件事。”路西菲尔没打算和萨麦尔同路，随意扯了一个借口和对方分别，“就此别过。”

萨麦尔无意关心路西菲尔话语里的真假，道了别之后就往上层的天空飞去。

路西菲尔在月星天逛了一圈之后，这才慢腾腾地起身飞往恒星天，就在经过太阳天的时候，他看见浮在伊甸园上空的光团：没想到上帝居然会在那里。

不过想一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莉莉丝被驱逐了，上帝肯定还要重新为亚当造一个伴侣。路西菲尔顺势飞到上帝身边：“神主在忙？”

“唔，莉莉丝的事安排妥当了。”上帝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似乎并不关心莉莉丝的事。

“神主应该都看到了，我也就不赘述了。”路西菲尔说道。

“你对莉莉丝的关照似乎太多了点。”上帝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让路西菲尔一时猜不出上帝的态度。

“只是给她了一个自保的手段。”路西菲尔语气平淡，“红海毗邻地狱，虽说恶魔一族遭受重创，一旦有心者听说莉莉丝的存在，恐怕会对她不利。毕竟你也没下令处死她，那就让她好好活着。”

“嗯，你想得总是很周到。”上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路西菲尔顺便看了一眼脚下的伊甸园，看见亚当靠在树干毫无防备地呼呼大睡，“那亚当呢？你告诉他要更换伴侣吗？”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他也不会记得莉莉丝。”上帝冷漠地说着，伸出手从指尖飞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正中亚当的脑门中心，“吾会洗去亚当的记忆，他只要记住吾给他安排的伴侣即可。”

“原来如此，无知、弱小、顺从，这才是神主你满意的人类。”路西菲尔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只有这样好拿捏的族群才更好统治。”

“……你无需讽刺于吾，吾并不在意人类如何，吾在意的只是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上帝平静无波地说着，从天空降落到沉睡的人类身边。

（维系世界平衡的重任居然需要靠如此弱小的种族？）路西菲尔实在无法明白理解上帝的脑洞，但他也知道上帝不会跟自己解释什么，索性就默默跟上去，瞧瞧上帝想做什么。

上帝伸手取出了一根亚当身上的肋骨，并在骨头上附上附上黏土，赋予一口神气，很快这根肋骨就变化成了女人的形体：她有着和亚当一样亚麻色的头发，身姿曼妙，同时她的面容沉静娴丽，一看就知道她一定会是是一个顺从的好伴侣，和莉莉丝跳脱张扬完全不同。

“这样的女人应该会很顺从了。”路西菲尔对上帝造人的过程已经没有惊异的地方了。

“这样很好。”上帝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他伸手，发光的指尖落在女人的额心上，“你叫夏娃，你要做亚当的配偶，一心一意地帮助他、配合他。”

话音落下，上帝收回了神力，女人的眼睛也同时合上。上帝驱动神力，让夏娃坐在亚当身边，使他们双手交握。

“嗯，接下来只要等他们醒来就行。”上帝长吁了一口气，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量，声音听起来颇为疲惫。

“神主你对人类真是殚精竭虑，当初创造天使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吗？”路西菲尔有些嘲讽似地问道。

“这不算‘殚精竭虑’，只是稍微费了些神而已。”上帝淡然道，“划分光暗的界限，创造天使的时候才是真的消耗了很多力量。”

“能让你这么费心，难怪你如此钟爱撒拉弗们。”路西菲尔随口道。

“也不是，当初……”上帝的目光落在路西菲尔的脸上，话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上帝最终还是放弃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当初的事吾也记不清了，毕竟距离那时已经过了太久的时间了。”

（久吗？）路西菲尔偏着头想了想，是挺久的，从自己有意识起到现在，中间也发生了无数的事，他也无法记起过去的每一件事，很多记忆都随着时间的磨砺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片段。

“走吧，已经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上帝意兴阑珊地终止了回忆往昔的谈话，自顾自地化作光辉飞往至高天。

路西菲尔回头看了一眼树荫下沉睡的人类，然后才轻身飞起。

创造人类的风波看起来已经结束，可实际上远远还没结束：还不到与莉莉丝约定的十日之期，火星天就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天国的事件。

路西菲尔收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太阳天的深夜，收到智天使传来消息的时候，他也顾不上休息，直接飞往火星天的塔尔塔罗斯城。

与其余各重天不同，火星天的主城塔尔塔罗斯城并不位于中心位置，位于火星天的北方，同时也是整个天国最靠北的位置。城池的背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从这里坠落下去的天使必定会直接落入充满黑暗与死亡的世界，同时此处戾气深重，任何生灵都无法逆向飞行上来，是一条名副其实的不归路。

路西菲尔是第一次进入塔尔塔罗斯城，越过重重门禁，他总算窥见了这座肃杀的城池。只不过今夜城池里肃杀的气氛被慌乱的智天使们给冲散了。

“什么情况？”路西菲尔寻到了萨麦尔的副官，询问情况。

“萨麦尔殿下从内层的天窗上跳下去了！我们，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萨麦尔殿下会这样……”第纳尔真是急得要哭出来了，事实上他的双眼蓄满了泪水，落泪也不过迟早的事。

“……好端端的？”路西菲尔这几天也没见到萨麦尔，自然不知对方的情况，他看了面前抹泪的智天使副官，只得先递出一块帕子安抚情绪：“冷静下来，若是你们都慌了手脚，还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是……”第纳尔颤巍巍地接过递来的手帕，慌忙地抹去眼眶中的泪水，“殿下您说得是……”

“这件事现在除了传给我，还有其他那位殿下知道？”路西菲尔问道。

没等第纳尔说出更多的话，塔尔塔罗斯城的城门轰然打开，城门的转轴发出沉闷的转动声，伴随着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一队威严庄重的天使军从外头进来，为首的正是雷天使长，乌列尔。

“副君殿下。”乌列尔走到路西菲尔面前，郑重行礼。

“你也知道萨麦尔的事了？”路西菲尔问着，却注意到第纳尔茫然的神情。

“是，吾神向我传达神谕，宣布萨麦尔叛逃天国，由我接手火星天的全部事务。”乌列尔沉重地说道。

“……是这样。”最开始只是让乌列尔代职，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让他完全接手了火星天的主权。路西菲尔一时不知是命运捉弄的究竟是谁。

“神主有交待该怎么处置萨麦尔吗？”路西菲尔顾不上多感叹，只得问道。

“这个我暂时不知，吾神让我即刻来塔尔塔罗斯城就任。”乌列尔如实说道。

“哦。”恐怕上帝不会善罢甘休。路西菲尔叹了一口气，“我要去案发现场，你要一起来看看吗？”

“可以。”乌列尔颔首，“我也很在意此事。”

“好，一块儿来吧。”路西菲尔对一旁呆若木鸡的智天使副官说道：“带路。”

通过通行法阵，路西菲尔和乌列尔就来到萨麦尔坠落下去的地方：这里处于城堡的内层，是关押高阶天使的位置，有一面天窗已经被打碎，从外头吹进来的冷风令智天使瑟瑟发抖。

“两位殿下，就是这里了。”第纳尔哆嗦地说道。

“好，你先退下吧。”路西菲尔看小朋友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放他离开了。

“谢殿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第纳尔说完，搓着手，逃似的跑开了。

“这里就只剩下冷风和碎玻璃，好像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了。”乌列尔环视了一圈逼仄幽暗的环境，遗憾地说道。

“线索是没有，因为没有人胁迫他。”路西菲尔施展了一道光魔法，光的力量覆盖在这一小片空间里。整个空间，尤其是那面原本碎掉的天窗奇迹般的补好了。

“……这是？”乌列尔见状一时疑惑。

路西菲尔示意对方噤声，并用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萨麦尔从阶梯的阴影中走上来，面色平静，看起来比平时严肃冷峻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他走到天窗前站定，望着窗外的深渊，叹了一声，随后认命般的撞破了窗户坠入深渊之中。

“？！”乌列尔大惊，没等他喊出声拦住萨麦尔，光魔法的力量就消失了，周围又恢复了原状，“这是空间的回忆？萨麦尔他怎么会这样？”

“他这样也不是无迹可寻，只不过他藏得很深而已。”路西菲尔说道。

“是因为……莉莉丝？”乌列尔也寻不出其它会令萨麦尔如此失态的理由，“就为了莉莉丝？一个人类？”

“是啊，就为了一个人类，结果他连十天都等不了，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路西菲尔并未用“堕落”来形容萨麦尔的叛逃。

“……怎会如此？”乌列尔痛心疾首地说道。

“谁知道呢？”路西菲尔讪笑了一声，他对感情一事全无了解，问他也是白问，“算了，我们也别在这里追究这些，你处理好城中的事务，我去至高天求见神主。”

“是。”乌列尔额颔首称是。

路西菲尔：连萨麦尔都跑路了，距离我跑路的日子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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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CⅩ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