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刑侦] 第9章 未婚妻溺水案（3）

出来酒店时，才上午9点半。天气不热，偶尔有微风。酒店前的马路上，有宽大的梧桐树遮挡阳光，便更凉快了。

周媛从家里来得匆忙，还没有吃早餐，叶子为他们先回去，她独自一人去了旁边的包子铺买包子。

徐溪正好也在。

他就在包子铺旁边的小商铺前，正看着她。他穿着卡其色的便服，背脊挺得特直，干净利落的短发，犀利的双眼，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媛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周媛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付账后走到他身边，问他：“我还以为你没有来金涛酒店，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徐溪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你怎么还没有吃早饭？”

周媛说：“来得及，忘记了。死者有家属来认领了吗？”

徐溪摇头，“暂时没有。”他盯着周媛手里的包子说：“把早饭吃了，上我的车，和我一起回去。”

周媛脸上立刻挂着笑，迅速的咬了几口包子。她和他并排走着，她粗鲁的吃相被他看在眼里，他忍不住说她：“吃慢点，你本来胃就不好。”

周媛眼里闪过雀跃的光芒，“你还记得我胃不好？”

徐溪点头，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径直往停车场走去。周媛跟在他身后，慢悠悠的喝着豆浆。

周媛有胃病，是从九岁那年开始的。那时，周媛的父母工作特别忙，又没有请阿姨照顾她，便给了她很多零花钱，让她每天晚上去楼下的餐馆吃一顿晚饭。她住的小区是职工小区，很安全，楼下的商铺也都是干了多年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父母很放心她一个人下去吃晚饭。

可周媛拿了钱，没有用来吃晚饭，而是将钱全部用来在小区外不远处的卖碟片的商行里租碟用了。她租的都是日本的动漫碟片，一部看完，又租下一部。

结果，九岁的孩子连着一个多月不吃晚饭，胃病就出来了。她在屋里疼的地上打滚，而楼下，正是在读初三的徐溪。

徐溪的父母也都很忙，母亲长期在医院，父亲长期在警察局，没有太多时间管他，他放学了就自己回家学习。那会儿，他十五岁，正在备战中考，晚上做题目时，楼上躁动得厉害，便终于忍不住上去瞧了一眼。

他敲了好半天的门，周媛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给他开了门。徐溪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脸色泛白，双眼无神，眉头紧皱，额头上还全是汗。他一看就知道不妥，背着她就往医院去。

那是初春，高大的男孩子背着瘦弱的女孩子，跑了两条街，吸引了无数的大人回头望他们的身影。

徐溪把周媛直接背到了他妈妈熊海兰在的肿瘤科，熊海兰看到徐溪背了个孩子进来，吓了一跳，询问原因后，便抱着周媛往消化内科去。

徐溪坐在妈妈的办公室里，后背湿了一片，那上面有他的汗水，还有周媛的泪水，毕竟当时她疼得哭的都停不下来。

后来，徐溪才知道，周媛出事之前其实已经给父母打了电话，可都没有人接。小姑娘一个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半个多小时，心里得多么难过。

周媛的父母在后半夜都回来了，二人曾经和熊海兰是同事，不过后来改行了而已。他们谢过徐溪和熊海兰，又打算教训一顿不听话的女儿。可女儿惨兮兮的在床上吊水，他们也就轻微的说了几句。

自那以后，周媛便每天晚上都和徐溪一起吃晚饭，顺便写作业了。写完作业，周媛才会回家。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徐溪中考后。

回忆起和徐溪放学后一起吃晚饭，一起做作业的情景，她很感激。她觉得自己那会儿就像被放养一样，即便有家回也还是孤独无依的，只能靠不停的看动漫来缓解夜里一个人居住的落寞，是徐溪这个大哥哥，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车子开到了警察局，周媛从车里下来。徐溪不让她等，她便先回办公室。刚走到大厅，身后便有一名急匆匆赶来的女人撞了她。她看去，女人约莫五十岁，个子中等，穿着条藏蓝色的雪纺裙，头发披着，稍显凌乱。

周媛本来没打算和她说话，可女人先开口了：“警察同志，听说有一名溺水的女死者被送到这里来了，是不是？”

周媛点头，“嗯，是的。”

女人急忙拉着周媛的手，恳切的说：“麻烦你带我过去看看，好不好？”

周媛立刻说：“请跟我来。”

女人本来还保留有一丝幻想，可看到尸体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媛拦着她，不让她离尸体太近。

女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昨天九点给女儿打电话，女儿还接，可今天早上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了。她又去了一趟女儿工作的单位，发现女儿没来上班，还没有请假。看了新闻以后，便急忙赶过来，可心里还是不敢这么想的。她女儿，怎么就这么走了？

女人哭嚎了一阵，就问周媛：“我家林琳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会溺水呢？她不会游泳啊，怎么会下水呢？”

周媛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安抚了好一阵，才告知女人：“还请你把关于你女儿的一切告知我们。”

女人沉默着点点头，被周媛搀扶着去了审讯室。

死者名叫胡林琳，是南淮市普安区南淮支行的一名柜台职工，工作已经有四年了，今年27岁。她是南淮市本市人，就读于南淮市的师范大学。

抵达警局的女人是胡林琳的母亲，名叫孙梅，她住在南淮市的老城区，丈夫八年前因为癌症去世后，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

老城区的房子虽然有些旧，可面积很大，足足有一百四十平方米。女儿大学没毕业之前，每个星期都会回家里住，可女儿毕业后，却不愿意和她同住，便在银行附近的公寓楼里租了一间房子。

问了基本情况后，周媛又询问了胡林琳的其他社会关系。孙梅介绍，女儿还有一位男朋友，名叫杨树朋，目前正在南淮市的师范大学的地理系教书。二人在一起有半年了，处于热恋期。

她今天早上联系不到胡林琳，就给杨树朋打了个电话。可杨树朋一直没有接电话，到现在也没有回电话来。

徐溪也一直在旁边，听到这里，他立刻安排崔明海去联系杨树朋，并务必把他带来警局。

胡林琳工作的南淮银行，则是安排周媛和叶子为一起前去，了解她在银行的关系。

而侯齐则负责去看监控，查一查是否有可疑人员出入酒店。

等人走了，孙梅问徐溪：“警官，我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吗？”

徐溪点头：“你刚刚也说了，胡林琳根本就不会游泳。她不会游泳，就肯定不会私自下水，除非她身边有人陪着，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可她昨晚凌晨溺水而亡，今天早上尸体是由游泳馆的管理员开门后发现的，这说明，她被人故意害死的可能性极大。”

孙梅又接着哭了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来害她？何况，女儿在银行工作，并没有听说和什么人结仇……

一时之间，孙梅根本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周媛和叶子为开车去了普安区的南淮银行支行，作为本市的新兴银行，政府有更多的政策支持。当然，南淮银行的服务一直以来也都很好。

抵达银行大厅时，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穿着警服的二人，急忙问：“请问，两位警官是要办理什么业务吗？”

周媛说：“把你们经理喊过来。”

不多久，周媛和叶子为被请去了经理办公室。支行的经理叫张家明，今年33岁，担任经理已经有4年了。他学历高，工作沉稳，人虽然有些发福了，可个子高，又有能力，整个人的气质还很佳。

周媛告知胡林琳溺水死亡的消息，张家明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周媛看在眼里，又问：“张经理，胡林琳在银行工作时，为人怎么样？”

张家明说：“林琳……胡林琳是一名非常敬业的员工，办理业务时，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周媛嘴角扯出一抹笑，这经理似乎和胡林琳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明说的亲密。

叶子为说：“还麻烦张经理安排一下，我们要询问所有的员工。”

张家明立刻出去去办。三分钟后，员工依次来到经理室，接受询问。

第一个进来经理办公室的是柜姐杨芳，因为她和胡林琳一样是柜姐，所以在银行里她和胡林琳的交集最深。她告诉周媛他们，胡林琳在工作中没有和任何人吵过架。她人长得漂亮，活泼开朗，幽默风趣，大家和她都挺合得来的。

周媛问：“胡林琳和张经理的关系如何？”

杨芳被问住了，看着坐在对面的周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想了下，又摇头，一句话也不再说。

周媛看出她在隐瞒什么，她语气严肃，警告杨芳：“只要和死者相关的事情，必须如实告知。不然，后果你应该清楚。”

杨芳抬头，对上忽然就变得凌厉的眼神，她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说：“胡林琳是张经理的情人。”

果然，周媛猜对了。

坐在一边的叶子为就纳闷儿了，“胡林琳不是有一个男朋友，叫杨树朋，还在大学教书吗？”

杨芳点头：“是啊，可胡林琳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张经理又对她比较关心，一来二去，二人就有了来往。”

叶子为问：“杨树朋知道这件事情吗？”

杨芳被叶子为的问题逗笑了，她笑了下，看着叶子为：“警察同志，说句不好听的，你女朋友绿了你，还敢告诉你？”

叶子为笑笑，问：“杨树朋真不知道这事儿？”

杨芳摇头。

叶子为穷追不舍：“他就没有来接过胡林琳下班？没有见过女朋友的领导张经理？没有和你们这些同事打过招呼？”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谈恋爱，怎么着也得见一见双方的朋友或者同事吧？警察局的同事谈恋爱，也会请吃一顿烧烤庆祝一番呢！

杨芳仔细回忆了一下，说：“警察同志，你这么一问，我倒还真觉得奇怪。我只知道胡林琳有男朋友叫杨树朋，在大学教书，可他和她在一起大概半年多吧，就来过银行一次，那次是下了大雨，他接胡林琳下班，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而且，胡林琳也很少在我们面前提到他，搞得我都以为他们俩分手了。可前不久，胡林琳生日的时候，他竟然给胡林琳转了一万元，胡林琳当时还在我们面前炫耀了好久，还发了条朋友圈。”

周媛问：“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她的朋友圈？”

杨芳把手机拿出来，翻到微信页面，点进胡林琳的主页后，递给了周媛。

周媛翻看了胡林琳的朋友圈，发现她和很多人一样，朋友圈无非就是晒晒在哪里吃了美食，又去了哪里逛。但是，她的朋友圈，除了那条转账记录，没有一条里有杨树朋。

并且，胡林琳晒的那条转账记录，只是说了某人，连杨树朋的名字都没有提及，甚至是姓氏都没有提及。

叶子为接着问杨芳：“张经理应该结婚了吗？”

杨芳点头，“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

叶子为：“张经理的老婆也不知道张经理和胡林琳的事？”

杨芳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张经理的老婆并没有来银行闹过，我们也不知道他老婆知不知道她老公出轨的事情。”

杨芳把该说的都说了，便也出去了。

第二个接受询问的是银行的柜姐张雅婷，她今年才入职，和胡林琳不熟悉，没说什么就出去了。至于胡林琳和张经理的事，她也表示知道。她还说，张经理晚上下班都很准时，可上班的时候，总会叫胡林琳去他办公室。

听了张雅婷的话，周媛忽然就明白为何张经理的老婆从来不来银行闹了。张经理出轨出的这么有时间性，他老婆怎么可能知道呢？除非有银行员工向他老婆告密。

第三个进来张经理办公室的是银行的会计主管罗涛，他个子很矮，才刚刚一米六，穿着一身西装，模样有些疲惫。他介绍，胡林琳在银行和大家相处都很融洽，没和什么人结仇，也没和顾客结仇。

至于胡林琳和张经理的事情，他说，银行的员工都知道。只不过，二人只在公司比较亲密，一下班，也就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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