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旅客,M7—3001号列车已到站,请您带好您的行李,有序检票上车。】
迟峴随着人群来到列车上,推着行李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
他看向外面的景色,想起来之前跟承最一起坐飞梭时,也像现在这样,在宇宙中,看碎石浮游。
列车行驶地很快,不过窗外的景色倒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迟峴可以看得清楚。
他心情平静,忽然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迟峴疑惑转头,来人是一个年轻人,看着跟承最差不多年纪,棕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眸。
“你好,你一个人吗?”
迟峴没多想,回应:“嗯。”
“你的眼睛很好看,像司梦维拉国的湖水,干净澄澈,说不定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迟峴笑笑不语,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
但这并不会影响那人接着说。
“哦,司梦维拉国是我的故乡,那是个很美的地方,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他收回视线,低声说道,“哦,介绍一下,我叫易程,容易的易,回程的程。”
“啊——抱歉,没有逼你自我介绍的意思。”
“你也是去北国的吗?”
迟峴点头。
“我听说北国的极光很美,像我家乡里的一样。”
“我这趟也是去北国,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抱歉,有人跟我一起。”迟峴找借口拒绝。
“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暗自惋惜,再次想要搭讪时,被迟峴明确拒绝后,不再打扰。
“那……有缘再见吧。”
列车抵达终点站,北国。
刚下车,迟峴就感觉到冷冷的寒意,到站时刚好是半夜,站里也没几个人。
大雪纷飞,迟峴站在雪里,雪淹没了他的鞋子。
迟峴低头看了一眼到自己小腿的积雪,拿上行李往目的地走去。
那里是一个偏僻的郊区,他找了一间木屋。
街上没有人,雪太大了,很难打车。
正好有人顺路载了他一程,这里的人虽住在犹如冰窖的北国里,内里的热情依旧令人着迷。
道谢,迟峴拖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他找到的木屋。
这间木屋之前挂在交易网上,房屋主人说要搬家,这间木屋拆了可惜,想找个有缘人。
但迟迟没有人买下,那时迟峴不知脑子抽什么筋,浏览完信息后就付款了,现在想来也算是有缘分。
雪真的好大,迟峴的围巾都被吹得往后扬,疯狂的甩动,有点勒脖子,迟峴向前扯了扯,拉宽了一点,冷冽的风直溜溜往他脖子里挤,很冰。
木屋周围有个小院子,里边有两棵树,很高大两棵,风雪太大,它们身上覆盖地全是雪,变成了两个巨大的三角形雪球。
拨开挡住房门的雪,关上房门,迟峴嗤笑一声他也真是疯了,竟然突然就决定来这里看极光,都有点分不清自己是来享受的还是来逃避的。
里面很宽阔,不仅有火炉,还有壁炉,柴火也足够。
迟峴将行李收拾完,烧了点柴火,火光冒起的那一刻,周身的寒冷也跟着慢慢消散。
他的鞋子湿了。
坐了一天的车,身体疲惫地躺在沙发上,靠在火炉边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外面依旧是黑夜。
翻看这边留下来的报刊才知道,原来这里没有白天啊。
待身上暖和起来,外面雪飘的没有一开始那样疯狂。
休息了一段时间,迟峴选择轻装上阵,决定出门去探寻他所感兴趣的极光。
他走在雪地里,一步一脚印,深深浅浅,没一会儿,白色世界上就多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没走多远,他随便找了个矮山丘等待,手环的气象播报说,这片地区可能会有极光。
迟峴也不想走了,这个地理位置还算不错,矮丘上还有一颗树,上面覆盖着雪,但还是留有葱绿。
他决定好就在这个位置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去等。
雪停了,极夜的情况下,这里更显静谧。
远处来了个人,那人往迟峴这个方向走来,可能也是来看极光的人吧,迟峴想。
迟峴看着他张张嘴没说话,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应,“……”
疯了。
直到那人走近,虽然隔了一段距离,极光突然出现的这一刻,迟峴愣住了。
在他前方。
这次极光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达到目的的迟峴不觉遗憾,往前经过时,正好来到那个人的身边,侧身走过。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要永远躲着我。”
承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是真的。
迟峴没打算理他,只顾自己往前面行走,丝毫不在乎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承最默默跟在后面,直到来到那间房子门口,迟峴才停下脚步,看着他,给出肯定的回答:“是。”
“……”
“你不答应,我就是会玩失踪,就是会不理你,就是会断关系,就是……会不想再见到你。”
“我就是这样,你讨厌的话就离我远点,别靠近我。”
“……”
“所以,承最,要断就得要断干净。”
“碰”的一下,门被合上,迟峴烧起火炉,对着壁炉也丢了几根柴火进去,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踱步到门前,拉开门,把还在发愣的承最拉进来,“扔”在了火炉旁边的沙发上,顺便丢了个毛毯给他。
“今晚你睡这。”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房间内
迟峴拿出手环,唤出屏幕:
【通讯录:确定将“神经病”拉出黑名单。】
【信息:确定将“承最”拉出黑名单。】
【执行任务搭档选配系统:确定将“D级执行官xxx”拉出黑名单。】
【朋友圈:选定取消不屏蔽。】
……
一通操作下来,迟峴也想不到其他的联系方式了,便关了手环,躺在了黑漆漆房间里冰冷的床上。
楼下,沙发。
沙发很软,毛毯因为火炉的热点也很温暖,他看着火光,听着柴火燃烧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身上暖烘烘的,外面下着雪,安静地环境下应该陷入睡眠的他此刻并没有睡着,反而皱眉思考着什么。
他左手执上今天这款素耳夹,心里兀地平静下来。
“真的……不喜欢他吗?”承最在心里反问自己。
“承最,要断就要断的干净一点。”
其实早在一开始……就断不掉了。
迟峴最后说的话适时的在他身边响起,承最头往后仰,想要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睡不着。”
他睁开双眼,自嘲一番,自己也挺好笑的,联系不上人就跑到这来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坐起身,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滑落到他的腿上,承最看了眼外面不下雪的黑夜,往炉子里多加了些柴火。
迟峴靠着自己的生物钟起来,看着还是黑漆的屋子,有些不太适应。
下楼,沙发位置是空的,只有一个毛毯乱乱的摆在上方,还漏出一角在沙发边上。
他走了?
真的就这样走了?
迟峴嗤笑,早知道……我就把他……
他走向沙发处,坐上去靠了会儿,用毛毯蒙住自己的面颊,深吸一口气,呼出,转而落下毛毯,看向落地窗,发现外边有个人蹲在雪地里。
“……”
迟峴走出去,看着承最。
承最察觉到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睡醒了?”
“嗯。”
迟峴:“你这是在……做什么?”
承最:“堆雪人。”
迟峴:“为什么有两个?”
承最:“不止两个。”
闻言,迟峴往周围看去,门口的两棵树周围全是雪人,他刚刚出门完全没有注意到,迟峴依旧注意着承最的动作,他的手指已经被冻得通红,上面还沾着雪。
迟峴看着他的手,问:“堆那么多雪人做什么。”
“脑子很混乱,来找点事做。”
“哦。”
承最蹲着,还在往刚刚弄好的雪球上加另一个雪球,迟峴也没动,就站在一旁,他……其实有点不甘心。
他看着承最留在外边的手,手腕看起来很纤细白皙,突然想到当时拷手铐时,承最呆滞的样子。
【19天20小时57分钟】
迟峴不解承最为什么要说一串数字出来。
“什么?”
“我们分开已经19天20小时57分钟了。”
迟峴:“为什么要记这个。”
“我不知道。”承最回答,手上动作不减,“看到时间就记下来了。”
“从你那天关门的那个时候。”
“……”迟峴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张张合合还是放弃说话。
承最:“所以迟峴,你说的……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承最:“那我们试试吧。”
迟峴:“!!!”
“你……你说什么?”
承最给这个雪人点了两个眼睛,站起身拍拍手,转头认真地对迟峴说:“我说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说完迟峴就想闭嘴了,但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
“试着跟你谈恋爱。”
“……没骗我?”
承最哼笑,“没骗你。”
看着迟峴呆滞的样子,承最眉眼弯弯,张开双臂道,“要不,抱一下,探探虚实?”
迟峴上前,张开手,推了一下承最。
没站稳地承最往后倒去,双脚还插在雪堆里,“我还在生气呢,抱我?想得倒是挺美的。”
承最一脸“迟峴说的都有道理”的样子,手撑在雪堆里问,“那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啊。”
“无解。”迟峴缓缓说出这两个字,正欲离开时,后方传来一声音。
承最:“刚确定关系就这样对我嘛?迟峴啊~~”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雪堆里,好冷。”双眸向上,委屈巴巴地看向迟峴。
“付出真心的人原来都要经历这样的代价吗?如果是!那么我……心甘情愿。”
“。”迟峴忍不住笑出来,一脸无奈,“你是不是有病?”
“笑了啊?”承最恢复原来的样子,不再发癫,“笑了就好。”
“不过,你真不来拉我?你不拉我我真的真的起不来,我待会就要在这扎根了。”
这委屈的语气,这恰到好处的神情,这拉满的的情绪呈现,高低得拿个奖啊。
承最说完,还要悄眯眯的观察迟峴,看他的反应决定自己下一步动作。
“……”迟峴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时,承最往下一拽,
“所以别生气了,好吗?算我求你。”
“。。。。”迟峴把承最拉起,将他的手塞进自己捂暖的口袋,失笑看他,“有你这么服软的吗?”
“是啊,承最专属服软技巧。”
承最觉得迟峴口袋里烫烫的,他的手有点点痛。
他靠在迟峴旁边,低声开口,语调上扬,“不要998,不要888,只要九块九毛八,心动吗?”
“不心动啊。”
“哦?”承最好整以暇地看着迟峴。
“毕竟无论多贵都会有人用在我身上,是吧承最。”
“嗐!真讨厌你们这些小情侣~”调侃完承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哈哈哈……”
迟峴心里萌现一个小小的想法,他靠近承最,用一种说秘密的语调对承最说,
“承最。”
“嗯?”
承最为了听清楚,头往侧边伸去,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堆的雪人……好丑。”
“……”承最一脸“你在说些什么假话”的神情,看着他,而后慢悠悠开口,“这么多个,没有一个合你的眼?”
“眼光那么高吗?”
“你堆的雪人除了是两个雪球之外还有什么?”
“我给他们点了眼睛,鼻子,还画了嘴巴,有的还给他们点了纽扣呢。”承最慢悠悠地为这些雪人讨公道。
“在哪呢?我看过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啊。”
承最拉过他看向一个雪人,上面有戳出来鼻子,眼睛,纽扣,还有画出来的嘴巴。
“……”
两个雪球上面戳几个洞就是雪人了?这个标准也太低了吧。
没等迟峴反应过来,承最一手拿着一个“雪人”丢在了迟峴身上,“手滑,不好意思哦~”
迟峴恰好回击了一个,几乎是同时打在承最的身上,“哎呀,我也手滑,抱歉啊~”
“……”
“……”
两个幼稚鬼,就这样仗着给“雪人”讨公道,鸣不平的理由,拿着它们互相攻击,在厚厚的雪地上跑来跑去。
原本平整的,看上去像一个毛毯的院子,就这样变得坑坑洼洼,别说,还挺有艺术感的。
两个大艺术家,还在激情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