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睡梦恍惚间,总觉颈后有热息可寻,拂过肌肤时带来酥意。翻身欲躲,与魏昱相对,各占一半香枕,他的手自然滑落在腰线深处。
守在殿外的阿奴见屋内烛火已灭,没了声息。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两手一揣,轻声吩咐道:“明日寅时三刻便要在屋外候着,伺候陛下起身。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应声退下,独留桃子一脸迷茫,眼睛止不住的往寝屋那看。阿奴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陛下所穿衣物与膳食,明早章台宫都会送来,不能出半点差错。”
桃子捂着脑袋,小声答是。
除了魏昱与梅,寒山宫与章台宫众人,一夜未得好眠。寒山宫众人并未伺候过王君,战战兢兢,生怕出错掉脑袋。章台宫是因为两宫相距甚远,月还在宫墙上便得起身准备,再送来寒山,一来二去,这一晚上是别想睡了。
章台宫来人时,长生殿已忙碌起来。
魏昱早膳常用米粥点心,章台宫送来半成品,寒山宫膳房起火,放在炉子上隔水加热便可。
桃子与兰草一同将衣裳熨烫平整,不见半丝褶皱。玉冠金带,摆放妥帖。端着漆盘站在寝屋外,身后跟着的宫女手捧各类洗漱用具,皆是垂头敛目。
卯时二刻,阿奴入内,在屋外轻声唤道:“陛下,该起身了。”
魏昱睁眼时,眼里闯入一张美人睡面,神情平和,浅浅呼吸。只是眉间微皱,萦绕着一层薄愁。他一向觉浅梦少,眼下总有一层淡淡乌青。昨夜竟舒适入睡,一夜未醒,现下只觉得周身清爽,灵台清明。
手还搭在她腰上,可见她两襟松垮,泄春风三分。他鬼使神差地将指尖抵上那道红痕,轻轻描绘着。
“嗯......”是有些痒的,梅不自知呓语一声。幽幽转醒时,目光相接,脑中像炸了一场烟火,一时不知当如何。
魏昱存了戏弄的心思,腰上的手猛的收回,将她抱了满怀。胸膛相贴,鼻尖擦过,气息流转,缱绻暧昧,只差一吻之距。
“既然醒了,伺候孤起身。”
她脸颊霞红,耳尖薄粉,不由浅了呼息。魏昱垂目淡看怀中人,骤然抽身。松手起身,干脆利落唤人进来伺候,仿佛刚才只是逢场作戏。
宫女鱼贯而入,脚步轻轻,只闻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魏昱坐在床榻边,由兰草伺候漱口净面。
梅直挺挺躺在榻上,眉目紧张,不敢去看。她昨夜与魏昱同床共枕了,方才还......亲密相触了。一团糊涂,心口又跳个不停,暗自深深吐息了三回,仍无法平心静气。
“你要装死到何时?”
兰草捧来外袍,魏昱不动,背对着梅,话语不耐。
“如何伺候,寒山宫没人教你?掌事宫女是怎么做事的?”
桃子当即便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陛下恕罪,奴...奴婢......”
她也只是个黄毛丫头,谁来教她呢?谁又能想到王君竟然真的临幸了香姬?
梅支起身子,她虽心里不大乐意,又存了几分害羞,却不想让桃子受罪。于是别过头去,指了指眼前一块地:“你站过来。”
魏昱挑眉挪了金步在榻前,屏风后。她的脚踩在软毯上,从兰草手中接过外袍,对他说:“张开。”
他便张开双臂,看她颇为费力的套上外袍,也不看阿奴一脸着急,早朝要迟了。
魏昱身材高大,梅不得不仰着头替他整理衣领,拽着他领子:“你蹲一蹲,我很累。”
屋内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唯独魏昱神色坦然,倾身而来,方便梅整理。她的手在身上游走,大抵是手生,一处地方总要理上三四回。最终还是魏昱与她一齐动手,衣裳才穿戴好。
戴玉冠时,魏昱与梅换了个位置。他坐在榻上,梅站在他面前,捧着不轻的玉冠。她抬手将冠放置妥当,昨夜灯火昏暗没看仔细,这时缓缓细细看来,当真是弱柳迎风,身姿绰约。冷香扑面而来,她低眉垂目,手指抵着他的下巴,费力的系带子。
他伸手握住她的指,薄茧摩擦过细嫩皮肤,领着她去系带子。梅原本是仔细钻研的模样,被他骤然一握,差点咬着舌头,逃脱不得只能由着他去摆弄。
魏昱走的时候,没有用早膳。寒山宫本就离大政宫远,再加上早上磨蹭了好一会,此时帝辇在宫道上狂奔。尽管如此,还是让大臣们等了一会,杨丞相是直翻白眼,冯渊则侧身与陈子恒说着悄悄话,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今日散朝便是,想来该是被事情绊住了,脱不开身呐。
还好只是耽搁了一盏茶的功夫,魏昱上殿后神色如常,冯渊却他眉眼嘴角,看出出一丝高兴的意味,更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宣布了与雨国联姻大事,底下臣子想法各异。无非是觉得雨国小弱,联姻应该是强强联手。还有人提出借此机会充实后宫,以绵延子嗣,兴盛崇国。此话一出,大家便纷纷从雨国的事里钻了出来,兴致勃勃地讨论选秀事宜。毕竟女儿在后宫出息了,自己这个做老爹的也能沾光。
魏昱走后,梅再无睡意。起身坐在长榻上发愣。眼前闪过魏昱的脸,两人相处的画面。耳旁似乎还有热息吐纳,恨不得将她灼烧。
桃子端来早膳,就见香姬绷着一张冰块脸,耳尖却不合时宜的泛着微粉。递过去一双银筷,红着脸问道:“娘娘与陛下,是心意相通了吗?”
“胡说。”梅刚夹起一个水晶饺,惊的掉在蒸笼中。
“可是娘娘与陛下,昨夜......今晨......”
她见这丫头满脸羞红,才想起桃子今年才十二,还是觉得男女同处一屋便是相爱的年龄。只得耐着性子告诉她:“因为他是魏王,所以我必须要......”
服从。
梅的脑中闪过这个词,眼中的光逐渐黯淡。她沉溺在舒适的环境中,曾以为这里就是归宿。
接近、戏弄、若即若离的触碰,只是为了报复与羞辱。自己的不知所措、脸红害羞,在他眼里是不是一场好戏?
她神情冰冷,窗外一声惊雷砸下,她藏在袖中的五指拢起。黄豆大的雨滴从空中坠落,噼啪一阵响。
“撤下去吧,我要歇一会。”
桃子不明所以,但屋内压抑的气氛她还是能感知一二的,内疚自己惹恼了香姬,便沉默退下。
散朝后魏昱又留了冯渊与陈子恒一阵,三人在大政宫喝一盏茶。冯渊嗅了嗅,调笑道:“分明是要入夏了,哪里来的梅香,你闻到了吗?”
“哎,俺也闻到了,是不是燃了梅香?”陈子恒颇为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想要闻个真切。
冯渊笑了笑,他今日眼皮抽筋,总是偷看魏昱脸色:“怕是有人染上了梅香,又添一笔风流债。”
“一会把你们丢进狗窝里,嗅个痛快。”魏昱眼风扫过,将茶盏搁下:“他们费劲心思想往后宫里塞人,孤预备着让你们分担一些。”
陈子恒当即撇清干系:“我是粗人,这事还得冯渊来,想让他做女婿的,门槛都要踩烂了。”
冯渊不饶人,当即回道:“子恒一表人才又手握重兵,才是他们想高攀的亲家!”
魏昱见他们二人斗嘴,分神去想事。座下二人闹了两句看他不搭话,冯渊问道:“在想什么?”
“伺候神女起居的巫姑,现在何处?”
陈子恒想了一阵,才支支吾吾道:“那夜......不是都叫兄弟们砍了吗。”
冯渊笑道:“你若想寻一个倒也不难,神女殿内有一处院落,用来调教巫姑。想来你登基后没空去管,现下正愁生计呢。怎么了,香姬用不惯宫里人?”
魏昱“嗯”了一声,端盏抿上一口:“是,她用着不大顺手。”
什么都不教她,如何顺手?
“你还真是宠着她,我倒看不明白你的意思了。改明等时绥来了,再闹起来,看你如何收场。”
“不如先给你塞上三位夫人,看你如何周旋,孤也学一学。”
陈子恒笑的拍桌:“俺觉得妙极!”
两人走后魏昱抬起袖子,凑近闻了一下,果然有股梅香。看来除了暖床,还可以当个香薰炉,总算有点用处,不是废物神女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