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90章 疑雾

在学院的机场，莱昂的飞行器平稳的起飞了。他看着窗外布鲁加学院的灯火，心里升起了某种莫名其妙的不安。他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繁荣还能持续多久，或者说，他不知道此刻这个学院的繁荣是不是假象。

他正打算调出全息屏检查这次他去地球另一面的行程时，忽然一声凄厉愤怒的尖叫带着巨大的能量从飞行器下方呼啸而过。它带动的空气让飞行器小幅度的摇晃了一下，平常这个飞行器在运行时几乎是完全不晃动的，足见刚才下面的能量有多强。

头顶镶嵌在天花板的芯片立刻传来了反馈的声音，“有强力声波从正下方经过，飞行器无损伤，准备加速进入航线。”

莱昂安了心，他还以为是有人蓄意攻击他。看起来是个意外，他心里也大概有了发出这声波的人选，基本上是新派那个女外交干部吧。

莱昂对于杰西卡为什么会发动天赋没有兴趣，因为他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学院的警报，这就证明她并不是在进攻，那只是个意外。而且新派的人只有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学院，雷欧·波拿巴是不会干任何没有效益的事情的。所以，起因只有可能是闲事。

于是，他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他全息屏幕上的行程。那上面有一大堆无关紧要的地点和人物，如果行程紧迫或者只是因为心烦意乱，他甚至可能根本不会去那些地方。

但是行程表里有四个字，却让他心里长了个疙瘩——重明科技。

莱昂甚至不自觉的用手撑着头，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让他头痛。

为了制衡不周试验场，他们不得不向外求助。虽然魔法的力量和科学是可以抗衡的，但是所谓的集团竞赛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无奈——不周试验场有的，他们也不得不有，否则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必要时刻的技术破解上，他们都无法占优势。

最可怕的是，章明午虽然天资卓越，但她不是一个单纯的科学家或者发明家，她是一个神仆，她是利用魔法的力量攀登上科学顶峰的人。

天赋虽然不是唯一的，经常会出现多人拥有同一天赋的情况，不过越是强大的天赋同时出现的几率越小。

像是章明午的拥听森罗这种专门用来看破天机的天赋在整个人类历史里都没有出现过记载，所以章明午可能是万年里唯一一个拥听森罗的使用者。那么，要想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到一个可以和她相媲美的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莱昂的集团下属已经和几十个科技公司或者独立团体谈过，他们展示的所谓的科技实力都弱得让莱昂想冷笑。历经了一年多的周折，他们才终于找到了这个隐藏在暗中的神秘科技公司，重明科技。

这个公司表面上只是一家智能防盗锁公司，规模也不过几十人。但是在表层之下，它其实是一个只为固定客户提供诡异科技力量的秘密组织，而能够参与到公司这一层业务层面的人只有八人。最有趣的是，这八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负责技术。

隐秘业务收费昂贵到离谱，虽说金钱对于布鲁加学院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然而他们仍然让莱昂感到不舒畅，那是因为重明科技过于神秘的态度。

似乎没有什么能诱惑这个重明科技，无论是金钱、权力或者其他的东西。更没有什么能吓唬到他们。

他们选择客户，而不允许客户选择他们。

经过了两个月的交涉以及不间断的密探汇报，莱昂从报告中逐渐发现这八个人中的七个人都只是普通人，他们的强硬是装出来的。而负责技术的那一个人，是真正难啃的骨头。

重明科技在主动权的把握上极其霸道，他们对自己的科技力量无比自信，所以他们像是在试用布鲁加学院的代表一样，只是拿出了三种产品给代表尝试，这三个产品分别是：能够屏蔽章明午的芯片的芯片，能够阻挡章明午的信号的粉末，以及能够黑入章明午的球形屏障的微型机器人。

在了解了那些产品的功能之后，莱昂派去的代表阿兰·莱格利斯立刻被震惊了，因为这个公司就仿佛知晓他们的来意一样——这几个产品每一项都完全是针对克制章明午的发明而创造的。

莱昂看着手里那盒能够屏蔽章明午的信号的绿色粉末片剂，神情凝重。重明科技的诡异堪比不周试验场，他犹豫过是否要真的要踏入这个看起来和陷阱无异的目的地，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他对于维克多的厌恨有时候已经超过了对自身安危的考量，维克多一天在学院里盘踞，莱昂就一天无法安睡。而没了章明午的维克多，就根本不值一提。

终于，莱昂到底还是用布鲁加学院古老的力量来安慰自己，他不相信这个神仆聚集之地会受到来自凡间的威胁。他的背后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力量。

但是……

莱昂看着外面快速掠过的黑色海面，心里的不安缓慢升起。他看过太多古老势力渐渐陨落的故事，做一个旁观者很简单，但是如果是当事人的话……不，不会的。他为了这种事不要成为现实，连自己原本期待的人生都抛弃了，而且他心里知道在布鲁加学院里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陨落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自信的时候人应该放松，可是莱昂却不自觉的缓慢握紧了手心。

雷欧弯腰站在黑楼门口的喷泉池前，他的左手心上点了一团红色的火，用来照亮水里自己脸的影子。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被杰西卡一拳打青的右眼眶，痛的整个人抖了一下。

他被杰西卡像是扔垃圾一样从楼里面扔出来的时候摔到了屁股，此刻他只要稍微直起来身体，后腰就会阵阵疼痛。

地下太深，在祝福广场上根本听不见地下极夜大厅辩论赛现场的声音，无法观战，雷欧也觉得很无聊。

雷欧叹了口气，开始后悔刚才不应该用那么激烈的方法激起杰西卡的斗志的。

他一听到郭怀不来了这件事就立刻不想上场了，如果和杰西商量这个事的话她又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他就像是过去十几年一直做的那样干脆先斩后奏。这样除了被打一顿之外，就没什么不好的了。

“被属下打了？”

雷欧身后传来这样一声讽刺，那是牧野宏的声音。

雷欧瞪着眼回过头来，看到牧野宏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边说边走过来。虽然牧野宏表面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体力，但是雷欧从他的脚步上能看出来，他实际上至少还有一半的力量没有恢复。

雷欧在心底笑了下，因为他已经迅速恢复了全部体力，这足见郭怀的副官实力也不过如此。

雷欧笑着说，“杰西卡不是属下，是我闺蜜。”

牧野宏冷笑一声说，“别装的好像你要看一眼才知道是谁过来了一样，也别装的好像你对你的跟班们有多好似的。要是你真拿她当朋友，怎么会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她自己都厌烦的一面？”

雷欧熄了手掌上的火，坐在喷泉池边缘，友善单纯的笑说，“哎呀，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生气啊，我现在特别后悔，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和她说话呢。”

牧野宏不想和这个人闲聊，他说，“你为什么不想和袁小帅辩论？还是说你是想通过那个女人的能力看看袁小帅的实力？或者说，”牧野宏停顿一下，他看着雷欧那如喷泉池里的丘比特雕像一般纯真可爱的脸，心里泛起一股恶心，他嫌恶的说，“你只是想看个热闹？”

雷欧有些尴尬的笑，然后说，“你们这个学院的人还真是没有一个对我态度友好的。我没有那么多目的哦，理由我都说过了，只是忽然不想辩论了而已，毕竟不允许赢的比赛谁喜欢上场啊？尤其是今年郭怀没回来，除了他我是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和我合作演戏演得那么顺畅了。”

牧野宏对于这一连串听起来貌似没有任何心机的解释毫无兴趣，他说，“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最不能信任的人就是你，看来我真是多余出来一趟，好像能问出来什么似的。”

这话听起来和吐槽没什么区别，雷欧苦笑说，“哎呀，你们真是防备我成瘾了，只要我稍微有点异动你们中就一定会有至少一个人出来监视我。”

对于雷欧的嬉皮笑脸，牧野宏很厌烦。在这个对话发展成相声之前，牧野宏打算转身离开了。这时候，远处的树林里忽然有生物移动的唦唦声。

牧野宏敏锐的发现了那个声音，他立刻直直的盯着那里，在夜晚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双狼眼般敏锐。

雷欧转过头去看着那片地方，觉得好笑又觉得惊奇的说，“天啊，还真的有另一个盯着我的人在吗？”

唦唦声再度响起，但这次是连续不断的大胆向前。很快，穿着黄色衬衫裙的高云瑟走了出来。

看见前面是这两个人，高云瑟有些惊讶的站在了原地。

三个不同阵营的人忽然见面原本有些尴尬：雷欧所属的新派、高云瑟所属的旧派，以及牧野宏所属的郭怀的独立小帮派这三者之间不说是水火不容，也是难以冷静闲聊的。

但雷欧是社交悍匪，他不在乎。

雷欧兴奋的对高云瑟打招呼说，“晚上好呀，我真荣幸，偶遇了今年度的黑绵羊得主啊！”

高云瑟和牧野宏见到彼此都不怎么高兴，显然高云瑟对雷欧也不怎么待见，她的脸冷下来，对于雷欧此刻为什么不是在参加辩论赛毫无兴趣。她说，“晚上好，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没在极夜大厅，打扰了。”

高云瑟说完就要沿着花坛离开。牧野宏不想说话，巴不得这个见了郭怀就咬的女人赶快离开。

这时候雷欧非常不懂气氛的喊道，“大小姐，你去哪里啊，极夜大厅在反方向哦！”

牧野宏真想把这个家伙推到喷泉池里面去，他不知道雷欧是脑子有病还是自恋，他为什么这么愿意和讨厌他的所有人聊天。

高云瑟冷冷的回答，“我在找人。”

“是袁小帅吗？他现在在大厅里哦，今年是他代替郭怀参赛！”

雷欧这热烈的发话显得很不合时宜，但是成功的抓住了高云瑟的注意力，她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雷欧。

雷欧邀功似的接着说，“有趣吧？今年郭怀没回来，是袁小帅上场。我今天提不起兴致来，现在是杰西在和他对战哦。”

高云瑟只是在一瞬间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然后她就换回了专门针对讨厌的人的冷酷脸。她说，“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才变成了袁小帅和杰西卡在比赛了吧？”

雷欧笑脸僵了一下，说“哎呀……我还真的是不受欢迎，所有人都在揣测我。”

牧野宏没说话，他注意到，高云瑟对于郭怀没有及时回到学院这件事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看起来她早就知道了。不是旧派消息太灵通，就是高云瑟这丫头心眼子太多，自己私下收集了所有人的行程。

这时候，有个微妙的、危险的气息忽然出现在了喷泉池另一边的坛上。山崎渡如夜风般无形无声的到来，他仅用脚尖支撑身体站在喷泉池边，哭脸面具在月光下看起来森冷诡异，他的肩甲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辉。

山崎渡整个人看起来与月夜极配，静谧至极，不会发出任何人类甚至神仆能听到的声音。

他对高云瑟说，“马莲莲自己一个人往图书馆去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浅、柔和，但是声线深处却隐藏着某种诡秘，如同凝望一处小而极深的黑蓝池塘。

高云瑟的神情凝重起来，她没有回答山崎渡，转身立刻往图书馆跑去。

雷欧和牧野宏看着高云瑟的背影，牧野宏回头问山崎渡，“那个高大小姐找马莲莲干什么？”，但牧野宏发现在他转过头来之前，山崎渡就已经消失了。

牧野宏心想：像个幽灵一样，果然忍者就是让人讨厌啊。

雷欧保持着微笑，沉默了一会说，“我们去看看吧，那毕竟是图书馆啊。”

牧野宏本来想要拒绝，但是想到那是图书馆，是萨特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学院最可怕的地方，加上山崎渡居然破天荒的主动来报信，高云瑟的神色看起来也很奇怪，事情好像不太对头。

牧野宏的脑子转的很快，山崎渡的不对劲和高云瑟的不对劲不是一个原因。先不说高云瑟是怎么回事，山崎渡那个突然出现之后让大家离开这里的样子……他在保护谁或者隐瞒什么？

于是在去图书馆之前，牧野宏走到山崎渡和高云瑟刚刚停留过的地方，仔细的看着地面，他没发现任何脚印或者生物移动的痕迹。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不过只有一点奇怪。牧野宏动动鼻子嗅了嗅这里的空气，他闻到了一股水汽的味道。

水汽……有哪个人的天赋和这个相关吗？回想了一大圈，牧野宏没有找到具体的人选。

“你在干什么？像个小狗似的闻什么呢？”

听着雷欧那带着笑音的提问，牧野宏黑着脸回过头来吼道，“你才是狗！管的真多！”

感觉这章伏笔有点多，希望我能把持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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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