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194章 讨债04

查理和阿尔曼德在厅堂里靠着罗马式廊柱坐下，安托万在蓝晶护盾旁边守着阿尔贝，四人都看着袁小帅和维克多两人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姿态和语气都非常接地气的聊天。

袁小帅呲着牙，表示觉得当下的事情很奇异，他对维克多说，“不是啊，我说要债这种事怎么还能撞在一起啊，这家人到底欠了多少人的钱啊？”

维克多和袁小帅一看就是一路人，他也像是个村口精通砍价和八卦的大妈一样，说“有的人就是这么不要脸，欠别人一堆钱当老赖还天天要吃好喝好的，这不就恶性循环嘛。”

袁小帅瞄了一眼维克多身后背着的两把枪，又看看维克多那一身黑西服，他说，“啧啧啧，你还穿了个西装暴徒的样子来要钱，你拍电影呢？”

维克多看了一眼廊柱旁边倒在血泊里无头的奥罗拉的尸体，说，“你才是拍电影啊，而且你拍的还是恐怖片。你要是早说你来，还用这么恐怖的手段，我可就不和你抢了，我直接去下一家。”

听到‘下一家’三个字，袁小帅的嘴都咧成Type-C口了，他说，“好家伙，你还要去谁家要钱？别告诉我你的名单和我高度重合啊。”

然后，两人都拿出各自的讨债名单，互相比对一下，结果发现有40%的名字是重合的。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一会后，袁小帅说，“真是无语了，这些人明知道你和莱昂是对立的派别，还敢两边都有经济往来，真是嫌命长。”

维克多耸了耸肩，说“原本在这些话我都是不能和你这种跟莱昂·勒菲弗尔一伙的人说的，但是你比较特殊嘛，你是中间地带的人，你和谁都好，所以我就坦白咯。其实莱昂·勒菲弗尔手下的那些家族啊，就没几个是忠心的，当年我家honey把朗贝尔·勒菲弗尔干掉了的第二天，就有四五个勒菲弗尔家下属的中层贵族来我这边投诚，速度那叫一个快啊。所以我说啊，莱昂的能力是真的不行，要不是你妈帮忙撑着，他家早完了。”

袁小帅从另一个空间抓了一把瓜子出来，一边听维克多说话一边嗑着，他说，“你继续讲。”

维克多不见外的从袁小帅手里拿了几颗瓜子，送到嘴边嗑着说，“尤其是德尼家，可以说是最离谱的一家人了啊。现在的家主在外面找了好几个小老婆，背着自己正妻把钱都花没了，没有多少钱给孩子继承了。他这两个双胞胎也很绝，投资什么都赔钱，还和他们老爸一样就喜欢在外面养人，大笔的钱花出去就拿不回来了，所以借钱已经成了常事。他们以为凭借他们的贵族身份，不还钱也无所谓。但是现在这个严峻的时局，不会有人再惯着他们了，于是咱俩就想到一块去了，都来了这里要债。”

听到这些辛密的安托万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的家人居然如此不堪，他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他用几乎要哭了的表情看着阿尔贝，然而阿尔贝只是震惊于他的妹妹奥罗拉居然也在外面养人了，他一直以为只有他这样做。

旁边的查理已经快笑死了。

维克多透露的这些事情有一大半都写在了袁小帅手里的那本‘百官行述’上，但是也有一些没有写上去，比如说双胞胎也效仿父亲在外面养人花钱这件事。

袁小帅短暂的思考了下，说，“那这样吧，这钱看起来你我都不会放弃，咱们干脆平分吧。”

维克多笑了下，说，“我想分六成。”

袁小帅说，“你张嘴就要六成啊？凭什么啊？”

维克多叹了口气，说“因为你没老婆，你不懂。”

袁小帅忍不住要捂额头，他说，“怎么？章老师这么喜欢逛街花钱吗？她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维克多再度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的，整个人透出了一丝中年危机已婚男人的无奈感，他说，“如果只是购物的话我可要开心死了，她花的钱是用来造工厂和买材料的。虽然最近已经不怎么花钱了，但是之前几年的账单真的是非常‘宏伟’，导致我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存款剩下。”

袁小帅很无语的听着维克多的理由，犹豫了一会，他松口了，说，“好吧，就当看在章老师的面子上，六成给你吧。”

看着这两人似乎要谈妥了，查理对阿尔曼德用讲冷笑话的语调说，“这个假期还真有趣诶，连分赃的事都能见到。”

一天后，天梯岛：

袁小帅从中国离开后，莱昂就回了布鲁珈学院，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继续办公，但是他其实根本无心工作。

眼下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但是莱昂的工作效率并没有提升起来，反而变慢了。

他心里有一层迷雾，萦绕着他的意识，每当他走神，他就会缓慢的陷入迷惑之中。

莱昂知道，袁小帅变了：他身上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好像他原本就应该那样，好像他的变化都是在向着他最本真的样子发展，但是那样子又让莱昂觉得极度陌生。

最糟糕的是，袁小帅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让他发生了这些变化。这样的话，袁小帅接下来作出的决定莱昂便全都无法理解。

莱昂的直觉知道，袁小帅知道的那些事情，他也都有必须知情的权利。但是袁小帅和整个世界一起瞒着他，敷衍又小心的不让任何真相泄露在他眼前。

这种被蒙蔽的痛苦，一直都是莱昂心里最严重的创伤。

从很小时候起，莱昂就被家人蒙蔽，他的亲生父母早早就知道他会被过继到伯父家当继承人培养，却硬生生瞒了他两年没有告诉他；朗贝尔伯父一边想要培养他，又一边对他隐瞒了非常多潜在的风险，这让莱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无法为继承做准备，每当遇到一些事情，他都只有焦虑但无用的份；伯父死后，张犀表面上对他和亚历山大都很好，但是实际上一直试图操纵他；佐伊似乎知道非常多张犀和朗贝尔伯父之间的恩怨缘由，但是她只想假装遗忘，什么都不愿意提及；本雅明总是认为自己身担重任，他变得越来越沉默，甚至刚愎自用，做很多事情之前都不和莱昂商量；高云瑟表面上温柔热心，实际上不知道保留了多少秘密……

被蒙蔽的结果是被架空，莱昂非常清楚。

但是，他似乎没有不被蒙蔽的能力。

安静的时候，莱昂会想，也许整个世界都在蒙蔽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找不到自我：

莱昂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失去了引力的恒星，无法吸引他想要的行星包围他，无法为自己创造一个美丽的星系，他只能在茫茫宇宙里盲目漂泊，他的光芒越来越弱，直到彻底熄灭。

在傍晚越来越昏暗的办公室里，莱昂背对着窗外的夕阳，陷入了哀伤又粘稠的沉思。

莱昂的秘书，阿兰·莱格利斯走了进来。他看着莱昂那甚至没发现他进来了的样子，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