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177章 破晓

袁小帅活到现在真可谓是碰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从他其实是个走丢的土豪到这个世界上隐藏的那些神秘力量，每一件都很魔幻。但是那些都没有他现在眼前的事情谜——他就很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总能梦见这个程序蛙？

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拼命的、专注的、社畜的戴着眼镜的小青蛙，袁小帅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法和一只青蛙交流，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了。

于是在这个只有他、程序蛙和像是蛇一样在空气里向前游泳的充电线们的纯白世界里，袁小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向前倒了下去。

现实中，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袁小帅猛地睁眼，然后他感到左边太阳穴和眼睛一阵胀痛。

“啊！”

袁小帅听见马莲莲的声音，他看到她正蹲在自己旁边。她看到袁小帅醒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激动的说“你、终于、于醒了！”

袁小帅捂着被胡安打得充血的左眼，坐起来，说“这是哪啊？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他抬起头来时呆住了，他这才意识到事情已经变得非常不妙了——他们正身处一个支离破碎且没有边界的世界。

两人正坐在一片银色的沙漠上，沙子不知是受到力的驱动还是风的吹拂而在空中形成一个个螺旋，它们稳定的顺时针向内旋转。螺旋起点处地下的沙子不断向上供给，而螺旋中心却像是没有终点，螺旋线越来越密，向内不断的延伸。他们两人身后那个同时具有古罗马风格和哥特风格的神殿坍塌且分裂了，建筑碎片在失去了重力限制的状态下漂浮在各处。整片天空都像是用不规则多边形镜子拼凑起来的穹顶，但那不是教堂里常见的圆形或者多个圆形拼接成的穹顶，它们是动态的，波动的，且看不到边界的。每一个多边形镜子都仿佛生物的一个细胞，里面都映射着整个世界，包括神殿、沙漠、天空和袁小帅与马莲莲。

“这、这是什么地方啊！”袁小帅仰头看着天空这样喊道。

马莲莲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说，“这里是、是你造的啊！”

袁小帅吃惊的看向马莲莲，好一会他才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估计是当时战场混乱，无人机的激光束数量出现了问题，而且打歪在了他当时留给马莲莲藏身的那个时空小窗里。所以这个世界其实是被他和章明午合力创造出的一个报废了的时空。

在事件发生之前，这里是一个有生命的世界，那时那片蓝天碧草下，有文明繁荣的存在于远方。但现在，因为意外的破坏，这个世界的生命和文明都瞬间消逝了，无论灵魂还是实体，一切都变成了银色的沙子。

袁小帅一直都忽视自己创造世界的能力，这次和章明午一起毁灭了一个世界后，他混乱且充满迷雾的内心才终于松动了一下。

他心想，也许他一直都低估了自己。

不过，内心的迷雾很快重来，他又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转而只注意当前所谓的‘困局’。

袁小帅赶快自我安慰的露出轻松的笑容，虽然他因为左面头部受伤而笑的很艰难，他对马莲莲说，“没事，我开个门回去就好了。”

他抬起手，要划出一个时空门来。马莲莲在左面扶着他，袁小帅回头看见马莲莲要哭了似的眼神，他笑说，“我没事啦，你不用担心。”

马莲莲别开眼神看向地面。袁小帅以为她只是因为害怕而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在意。于是他像是往常那样用手掌在空气里抹过，一个时空门从线开始打开成面。

这时，袁小帅完全不知道，马莲莲扶着他在他看不见的身后不出声的用嘴型念了句短暂的咒语，“wk’hmr。”（意为：转化）

然后，在时空门彻底打开成面之后它却像是能量不足一样开始颤抖着收缩，门挣扎了一下，但是终究还是关闭了。

袁小帅呆住了。这么多年，他开门从来没失败过。

自然，他不知道是马莲莲在捣鬼。

“啥？”他不可置信的这样说道，然后继续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马莲莲说，“这不可能啊！不可能打不开啊！”

他立刻再次开门，结果是一模一样的，那个门在打开后就开始颤抖着收缩，然后迅速消失掉。

袁小帅受到了巨量的打击，他整个人仿佛都变成石膏像一般没有生机的白色了。

他一屁股坐在沙子上，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个证明了他身份的伤疤还在，那的的确确就是他的手，但是却好像极其陌生。

不需要再试第三次了，打不开就是打不开。之前他即使是在濒死或者极其危机的情况下都可以熟练的操纵非常复杂的时空，现在他安静的站在这里却压根打不开一个简单的门。这只能证明是这个空间有什么他不了解的锁存在，或者……是他自己出现问题了？

第二个猜想让袁小帅整个人都变成了蒙克的名画《呐喊》那样，他捂着脸颊在这个破碎的时空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尖叫，“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马莲莲犹豫了几番，她终于开口说，“那个、那……那我们要不要等、等等救援？”

“怎么会有救援啊！”袁小帅喊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开门啊？！”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然后说道，“不对！还有！”

他当即低下头按着太阳穴，试图拨通郭怀的芯片。三秒后，他才想起来这里是异世界，先不说有没有卫星，即使有卫星，信息也不可能跨越空间界限传播。

袁小帅不知道，即使没有拨通电话，他求救的意念也可以清晰准确的传递出去。

只是，目前的他不知道这件事。

袁小帅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笔直的向侧面躺下了，他满脸绝望的木然，眼泪哗啦啦的流淌，自言自语说，“在这种时候还想着依赖科技，我真是完蛋了啊……”

马莲莲也是个习惯了技术加持的现代人，她这才反应过来，说“对哦，这、这里没有、没有信号。”

“问题在于信号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袁小帅和马莲莲一起回头，他们恐惧的发现胡安站在他们身后只有两步远的地方，他的黑色风衣外套下裸露着结实的上半身，一双眼睛阴狠的俯视着他们。

袁小帅不知道胡安居然也被圈进这个空间来了，他几乎是本能的站起来将马莲莲拉到了自己身后。

胡安看着袁小帅，脸上没有笑意但是嘲讽的说，“真是想不到，你们那伙人里唯一一个会被女人骗的团团转的人居然是你这个小孩吗？”

袁小帅听不懂胡安在说什么，躲在袁小帅身后的马莲莲听到胡安的话惊了一下，立刻看向别处。

袁小帅忍住退缩，为了表现自信，他嘴角露出透露着怂气的颤抖笑意，他说“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没了你的军队，你自己根本不够布鲁加学院打的。你为了挑拨离间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

胡安叹了口气，说“我有必要这样做吗？你的五感太差了，根本就没发现吧？”

看着胡安的样子，袁小帅忽然觉得胡安没在说谎，但是他难以相信。

胡安接着说，“你没失去你的能力，是你身后那个女人念了咒语封锁了你的能力。”胡安看向马莲莲，接着说，“我听见了，是类似wk’hmr的发音对吧？”

袁小帅震惊的看着胡安，他好久都不敢相信。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觉得胡安在说谎。

袁小帅慢慢的回头，他看到马莲莲眼神躲躲藏藏的看向别处。

“是真的吗？”袁小帅仍然不可置信，他轻声问。

马莲莲不敢看袁小帅，她向后躲了躲，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其实……”

在她没说完时，忽然一圈金属围墙从地下凭空长了出来围住了两人，外面的胡安说，“虽然有点好奇，但是我不想看你们交流。”

接着一道恰好和围墙直径相同长度的金属墙从天而降，正好对准袁小帅的位置。“为了艾维，你去死吧，袁小帅。”

金属重物降落的速度极快，它足以瞬间就让袁小帅变成肉泥。在金属墙落下来的一瞬间，忽然紫色的电光从墙内冒出，然后那金属墙当即被冲了出去，掉落在银色沙漠上。

马莲莲气喘吁吁的对着天空举起带着紫色戒指的拳头，从她身上冒出来的网状光冲开了金属墙。

胡安知道那是章明午的技术，他咬牙，恶狠的说，“那个婊子。”

一个紫色的能量炮烧穿墙壁对着胡安打了过来，胡安一惊立刻跳开。那能量炮在连续发射，它追着胡安射过来五六发，胡安被迫不得不连续跳跃躲避到了远处。攻击忽然停止了，马莲莲和袁小帅从墙壁的洞里跳了出来，跑向远处的神殿。

胡安立刻追上去，这时候马莲莲回头对着胡安举起拳头，稍微蓄力之后戒指打出了一个比之前都要大的紫色能量炮。

那紫色照亮了大片区域，它大到胡安无法躲避，于是胡安被击中了，紫色的爆炸将沙地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袁小帅和马莲莲两人在沙漠里跑的很艰难，他们用了比平常多两倍的时间才跑到神殿前面。

神殿的主殿漂浮在空中五米左右的位置，两人观察了一下发现可以沿着其他漂浮的建筑碎块爬上去。于是袁小帅首先向上爬，上去后他拉着马莲莲上来。经过了一番挣扎，两人终于进入了神殿的主殿里面。

这似乎是一个在这个时空的文明被打碎之前就被抛弃的遗迹，建造这个遗迹的人们离开了这里，也许他们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建造了新的辉煌世界，但是他们的新世界在无人机毁天灭地的激光束里彻底消亡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巧合，唯有这一个石头铸就的旧时圣殿还残破但完整的存在于这里。

这神殿极大，两人向深处跑去，穿过有着巨大圆柱和残缺人物雕像的大堂，他们看到尽头处有三道不同的门洞，门的上方原本有着复杂细密的浮雕，但是此刻只剩下模糊的凹凸了。

三个门洞后面都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它们通向哪里，两人都不敢轻易行动。

看着那些门，袁小帅慢慢攥紧了拳头。他低下头，问旁边的马莲莲，“刚才那疯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马莲莲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个问题，她右手抓着左手的衣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一会，袁小帅仰头叹了口气，语气里有无奈但是毫无责备的说，“算了，反正是你搞的话也没关系，你再给我解开不就好了嘛。”

袁小帅笑着看着马莲莲，说“就当进来参观了，而且我们也确定了胡安也在这里，现在你给我解开我们出去不就好了嘛。”

他原以为马莲莲会很快答应，但是过了好久好久，这个神殿里依然是一片静默。

终于，马莲莲说，“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