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163章 狂欢与屠戮

自从前天高云瑟送来了不周试验场的新药，马莲莲每一分钟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好。

先是她不再感到那么困倦，然后是身体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了。半天之后，她就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的感知和力气。但是，她一点也没感到舒心。

马莲莲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缓解，对于最终的治愈毫无作用。所以，这其实和麻药无异。

但麻药当然也有它的好处，这让她暂时从痛苦之中解放出来，可以冷静的思考问题了。

马莲莲走到墙角那个装满了绘画用具的破烂箱子前面，低头去收拾那些好像已经久违了的东西。她漫无目的的翻找旧画，看了一张又一张之后，她很失望的抬起头看向墙角的空无处。

她终于得以冷静下来，脑子也终于清醒了，她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萨特已经被她借用玄神的力量暂时消灭，但是她很清楚，萨特再次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在萨特不见踪影的这段日子里，她没有任何事可做。而萨特什么时候会回归，如何回归，那时候她又能做什么，都是未知。

这样的话，多少有点坐以待毙的感觉。

于是，她微弱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回床边坐下。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过度干瘦的大腿和膝盖，眼神空洞。

她就这样发呆到了晚上，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弱，越来越冷，然后深蓝的夜幕降临，星星冰凉的闪烁着。

在某一个时刻，窗外的光好像是忽然亮了起来。那不是自然现象，马莲莲眯着眼抬起头来，然后她看见二楼窗外的空中，开了一扇足以穿过一辆车的时空之门。那扇门里面发出刺眼明亮的光。

马莲莲站起来，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那时空之门散发着来自袁小帅的熟悉的气息，所以她没有害怕。但是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她反复了几次，才终于爬上窗台，迈步走了进去。

闭着眼穿过门之后，她站在了一块悬空的石头平板上。一阵清爽的风吹来，马莲莲试探着睁开眼睛。

然后，她震惊的看到自己正站在体育场评论席位的上方，整个体育场灯光普照，观众席坐满了人。

足球场上以早已排练好的阵型站着两队身着小黑裙和小礼服的漂亮男女，在他们后方是一支完整编制的管弦乐队。在马莲莲前方，足球场的中间地面上摆了一个小型的圆形舞台，站在上面的人是——袁小帅。

舞者和乐队包围着他，众星捧月。

全场所有人都安静的笑着看着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马莲莲瞪大了眼睛，吓傻了。

袁小帅轻拨了下手里的蓝色吉他，那像是一个信号，后方的管弦乐队立刻开始了演奏。那前奏辨识度很高，现场的所有观众立刻明白了，那是《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这是袁小帅在今天演唱的第七首歌，也是最后一首，作为一个业余的歌手，他的耐力已经很不错了。

七秒的前奏过后，袁小帅向上看着马莲莲的位置。他睁大发亮的眼睛，脸上开心的笑容很真实，但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带着多次练习过后的熟练痕迹。

伴着管弦乐队融合古典和流行为一体的伴奏，袁小帅两侧成对的男女舞者们开始跟着节奏打响指，他一边弹吉一边开始了第一段独唱：

“You are insecure, don’t know what for. You are turning head when you walk through the door. Don’t need make up、to cover up. Being the way that you are is enough. ”（不知道为什么，你看起来很不安。你连走进门的时候都要四处张望。你不需要用化妆来掩藏，你本来的样子就已经很美了。）

他唱到这里往前走了一步，一边继续唱着一边时不时看向他两侧伴舞的人们，像是在询问。当然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答案。“Everyone else in the room can see it, everyone else but you.”（这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除了你自己。）

歌声停顿了一下，袁小帅站定，他仰起头看着马莲莲，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所有的舞者都像他一样一起抬起头看着马莲莲，场内的灯光一下子又亮了一层，他们和袁小帅一起合声大声唱道，“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the way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 But when you smile at the ground it ain’t hard to tell. You don’t know ohoh——”（没人能像你一样点亮我的世界。你摆弄头发的样子让我神魂颠倒。你对着地板笑的时候很明显，你不知道啊——）

所有伴唱到这里突然停止了歌声，管弦乐队也一下子停下了演奏，全场只剩下袁小帅一个人用清亮、温柔又热情的声音放慢节奏拉长声调清唱道，“You don’t know you are beautiful——”（你不知道你真的很美——）

高处的马莲莲彻底傻了，她张着嘴，一动不动一脸懵逼的看着下面。

管弦乐队忽然又开始演奏，这次的音乐和之前相比格外热烈。他们再次合声唱歌，天空爆开了三簇火焰的花朵，与此同时那些伴唱兼伴舞都欢乐的跳着踩节奏的舞步向整个场地扩散。“If only you saw what I can see, you will understand why I want you so desperately. Right now I’m looking at you and I can’t believe. You don’t know ohoh, you don’t know you are beautiful ohoh. That’s what make you beautiful! ”（如果你能看见我眼里的你，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想和你在一起。现在我看着你，我真不敢相信，你根本就不知道啊，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美。但正是这样美而不知的你才如此迷人！）

伴舞们已经移动到了很接近马莲莲的下方，音乐稍微不那么热烈，伴舞们排成两个男女混合的方队，跟着节奏跳着充满活力的舞蹈。袁小帅弹着吉他独自唱道，“So c-come on, you got it wrong. To prove I’m right, I sing it in a so-o-ong. I don’t know why you are being shy, and turn away when I look into your eyes. ”（所以算了吧，你错了。为了证明我是对的，我把它唱进歌里。不知道为什么，你正在害羞，我一看你的眼睛你就把头扭开。）

袁小帅唱到这里的时候马莲莲正好试图扭头以掩饰她的懵圈，当她听到这句歌词的时候吓了一跳。她更加不好意思，但是似乎也没办法继续躲避，于是只好瞪着眼睛看着下面。

“Everyone else in the room can see it, everyone else but you.”（这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除了你自己。）

这一段独唱之后，管弦乐队的演奏忽然又热烈起来，天上爆开了十几朵火焰花朵，同时十扇时空之门在体育场地上三五米的空间打开，许多童话世界里长着蝴蝶或蜻蜓翅膀的小妖精飞了出来、一匹彩虹鬃毛的白色独角兽和几头纯白的巨大雄麋鹿也欢快的跑了出来。它们在陆地和空中随着音乐盘旋几圈之后，纷纷飞向和跑向马莲莲的方向。与此同时，袁小帅和伴舞们合唱道，“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the way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 But when you smile at the ground it ain’t hard to tell. You don’t know ohoh，you don’t know you are beautiful!”（没人能像你一样点亮我的世界。你摆弄头发的样子让我神魂颠倒。你对着地板笑的时候很明显，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美！）

热烈的音乐和合唱还在继续，重复着这段副歌之后的歌词。在一片热闹欢腾的气氛中，那些蝴蝶和蜻蜓翅膀的小妖精们笑嘻嘻的飞到了马莲莲身边。马莲莲不知所措的四下看着它们，这时候她的身体在妖精们的魔法下慢慢漂浮了起来。

小妖精们将马莲莲带离那个高处浮空的石板，在她的惊叫下，让她在半空中慢慢向前移动。这时候那匹彩虹独角兽飞了过来，妖精们托着她让她骑在了那匹独角兽身上。

伴随着集体歌声和音乐，独角兽在空中盘旋了半圈。马莲莲有些慌的紧紧抓着它的鬃毛，那些漂亮且发光的小妖精们围绕着她笑着飞舞。

独角兽不一会就开始向下飞去，在歌词恰好唱到“That’s what make you beautiful!”（但正是这样美而不知的你才如此迷人！）时，独角兽带她飞到了袁小帅所在的小舞台跟前。

这时候全场观众的气氛都被带起来了，他们几乎都跟着伴舞们一起哼唱这首熟悉的情歌。合着节奏和旋律的“na na na na na na——”围绕着整个场地，也就围绕着场地里面的马莲莲。她仍然紧紧抓着那彩虹鬃毛，大脑空白的伸出头，从独角兽的长脖子侧面看着眼前几乎要认不出来的袁小帅。他挎着蓝色吉他，打扮的像个巨星，满脸真挚开心的笑容，眼神里全是期待的看着她。

袁小帅走过来，抬头向马莲莲伸出手要扶着她下马。与此同时歌词正好轮到袁小帅独自一人深情的清唱，“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the way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 But when you smile at the ground it ain’t hard to tell. You don’t know ohoh——”（没人能像你一样点亮我的世界。你摆弄头发的样子让我神魂颠倒。你对着地板笑的时候很明显，你根本不知道——）

马莲莲一直在发傻，始终没有伸出手去。在这段清唱结束的时候，独角兽忽然非常配合的跪了下来，袁小帅没有预兆的向前一步将马莲莲抱了下来。

马莲莲双腿发软的脚着地，袁小帅扶着她的腰帮她站稳。这时候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袁小帅低头笑着看着她。

他逆着光，身后的光芒五彩斑斓，暗得让人看不清的脸上全是幸福又得意的笑。

与此同时，管弦音乐响起，除了袁小帅外全场所有人一起唱道，“You don’t know you are beautiful!”（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美！）

那一瞬间，马莲莲缓慢的瞪大了眼睛，眼角有酸意上涌。

但是这个紧凑的狂欢节没有给马莲莲暗自感动的时间，欢乐的音乐和合唱继续放肆奔腾。袁小帅拉着马莲莲转身跑向整个体育场的中心，全场人继续唱着**部分的副歌，白色麋鹿和妖精们围绕着他俩奔跑和盘旋。在他俩正好站在足球场最中间时，袁小帅转过身来面对马莲莲，笑着看着她。

妖精们送来彩色鲜花和金色树叶，它们在空中合作迅速编织好了鲜花花环和金色树叶裙。它们把花环戴着马莲莲头上，将裙子围在她腰间。然后袁小帅拉起马莲莲的手，在这个巨大舞台的中间，伴着歌声，在妖精的围绕飞翔和空中的独角兽洒下的彩色星尘之中，二人偏偏起舞。

天上无数火焰的花朵在燃爆，场上的所有人都在为他们两个唱歌，男女舞者们在他们周围随着节奏以响指和踏地做鼓点，仙境里的美好生物们为他们播撒下最绚烂的色彩。

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都是他们的，不过他们两个眼里只有彼此。马莲莲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意，她眼睛发亮的看着袁小帅，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从远处看，整个体育场灯火灿烂辉煌。从校医院冷清黑暗的窗口看过去，它无比显眼，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恍然感。

没去参加这个盛会的学生很少，他们都是校医院里无法出院的那些人。即使是他们的看护人员都忍不住去看热闹了。

郭怀站在窗前，微笑着看着那片灯火。即使隔得这么远，他都能隐约听见合唱的歌声。火焰花朵爆开的声音很清晰，只是根据那些花朵燃放的时间，郭怀就能判断那个表演又进行到了哪一步**。

他笑着转身，走向同样阴暗的走廊。

在袁小帅昏迷住院那天，同样住院的人除了郭怀还有另外两个人，那两人症状相似，都住在一个病房里。

郭怀很熟悉似的走上黑暗的楼梯，上楼后拐弯走向那个房间。他伸出手，手前出现了一扇小小的时空之门，他将手伸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锁。

郭怀将门推开一个缝，黑暗中露出他一双冷酷的眼睛。他看着那两个正安然睡觉的学生，眼睛里满是没有感情的漠然和某种与世不容的疏离。

那两人一个是本科四年级女生，一个是研二的男生，他们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但是在郭怀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必须去死的、无比碍眼的黑祭祀候选人。

不过，他也没必要每次都自己动手。

“这两个人送给你了，不会有人追查的。”

郭怀说完，那扇门被缓慢的推开。黑暗之中，尚未出院的紧急医疗队副队长洁姬·德容站在那里。她低着头，娇小的身子在病号服下面看起来貌似很脆弱，一双眼睛隐藏在向前坠的珍珠白短发里。

她向前走了一步，突然伸手扶住了门。她的力气极大，白色的指甲深深抠入了门板里面。

那个研二的男生因为莫名的疾病身体很虚弱，这种情况下一旦睡着后就不容易被吵醒。他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异样，他缓慢的睁开眼睛，然后吃了一惊。

洁姬正骑在他身上，双手拄在他头的两侧。在逆光之中，他看到洁姬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散发着贪婪的邪恶气息。洁姬缓慢抬起头来，从两侧向前坠的短发里露出她的嘴。这个男生震惊的看到她的下半张脸上出现了骨骼面具，那层外骨骼上满是野兽的獠牙。

还来不及他挣扎，洁姬的右手突然抓住了他整张脸。她的手臂上此刻也包裹了一层外骨骼，它们像是盔甲一样沿着表皮覆盖，延伸到手指上后形成了长而弯的锐爪。

这个男生抓住了洁姬的手想要挪开她，但是洁姬的力气比想象中大了数倍。他眼神惊恐的无可奈何，在他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洁姬猛地手掌用力，五指指甲当即刺入了他的头部。他的五官都开始流血，但是洁姬没有停住，她继续用力，砰的一声，他的头炸开了。

然后，洁姬像是饿兽一样从那片血肉模糊之中抓起头骨碎片，她看到雪白带血的头骨时，眼睛里冒出了如同看见人间至宝的光，同时具备憧憬和贪婪。然后她张大嘴，将那块头骨塞进了嘴里。接着，她像是几天没吃饭的人一样用力咀嚼几下就立刻咽了下去。

肚子里终于有了骨头之后，她缓慢露出了满足的邪恶笑容。

嗜骨精灵，洁姬·德容的神赐天赋。

她拥有可以不穿透皮肤就能治愈骨伤的能力，即使是完全粉碎的生物骨骼，在她的抚摸下都可以在五分钟之内恢复原状。但是，她治愈骨头的力量来源于她吃掉的骨头。

上次的实战演练里她过度使用了能力，导致晕厥。她在多数时候都压制着自己的嗜骨本能，并且用动物的骨头来当做代替食物。但是这次耗能太大，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当郭怀告诉她她今晚可以肆无忌惮的吃人骨，并且完全不用担心承担后果的时候，她几近癫狂，根本无法拒绝。

在这少有的纵欲机会之中，她疯狂的抛开这个尸体身上无用的肉和内脏，用难以想象的力气抽出了完整的肋骨、脊椎、腿骨……然后她狼吞虎咽的把骨头塞进嘴里，简单嚼碎就吞下去。

旁边突然传来尖叫，洁姬回头，她看到隔着两张床之外的那个女生醒了过来。她坐在床上看着这极尽血腥的一幕吓得浑身颤抖，一动不能动。

洁姬没做任何犹豫，她刺破衣服张开一双尖锐的骨翅，一跃飞到了那个女生上方。然后就像是刚才一样，骑在了那个女生身上。女生本能的要翻身逃跑，洁姬当即用左手刺了过去，刺穿了她的脖子。

看到那碍眼的两人都惨死之后，郭怀也无心再看洁姬进食。他转身，从容的慢慢离开。

这时，从校医院的走廊可以看到远处的体育场又爆开了数朵火焰花朵。它们照亮了半个天梯岛，也照亮了从黑暗走廊走过的郭怀的半张脸。

在隐约能听见的远处合唱之中，洁姬疯狂的撕碎了这个女生的身体。医院中，血肉的碎末在洁姬周围飞洒；体育场里，梦幻的星尘从起舞的袁小帅和马莲莲身边飘落。骨肉铺满了洁白的病床，花瓣盖住了体育场的人造草地。

郭怀一个人走在校医院空荡死寂的走廊里，体育场的火光让他细长的影子印在灰白的墙壁上。在体育场全方位的灯光下，袁小帅和马莲莲的影子被冲淡并且被踩在了脚下。

郭怀抬头看了看夜空中凄冷幽森的月亮。袁小帅和马莲莲在欢唱中转了最后一个圈。音乐、歌声和鼓点戛然而止，在满场欢呼和掌声中，最大的一个火焰花朵爆开了，它占满了体育场可见的天空。

温暖的火光下，袁小帅和马莲莲幸福的笑着看着彼此。在校医院里那团火焰已经冷掉的遥远余光中，郭怀看着体育场的方向，嘴角缓慢的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