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120章 “世界”和“宇宙”

与此同时，马莲莲为了躲避蒋跃，一路慌慌张张地跑回家。

关上家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后背贴在门版上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马莲莲心说：啊……怎么办啊，明明下定过决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那么激动的，这个毛病改不了的话，身体只会越来越差啊……

“喵——”

一只很胖的长毛奶牛猫慢慢走了过来，那是马莲莲家养了八年的老猫，花花。

马莲莲抱起花花，然后把脸埋在它毛茸茸的肚子上。沉默了一会之后，她开始啜泣。

“你还在演？”

这时，一个冥冥中的声音传到了马莲莲耳朵里。那个声音听起来是个男孩，却散发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阴暗。

马莲莲惊恐地抬起眼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或者应该说，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听到这个声音。

那个男孩的声音曾经自我介绍说，他是萨特。

马莲莲心跳加速，缓慢的环视四周，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这个防御性的动作让萨特笑出了声，萨特说，“你真是装到骨子里了，袁小帅和蒋跃都不在这里，你还想演给谁看？”

马莲莲仿佛听不懂萨特的话，她只是紧张地把猫抱得更紧，她满脸恐慌，试探性的问，“……你，你在哪？”

萨特没再说话，沉静的片刻后，马莲莲身旁矮柜上的花瓶忽然炸了。

花瓶碎片喷射，马莲莲惊叫一声，奶牛猫受到惊吓当场逃窜跑开。

马莲莲吓得站不起来，她一边哭泣一边坐在地上试图远离那个矮柜。

萨特此举意在证明自己无处不在，但是马莲莲似乎并不理解。

萨特在冥冥中审视了马莲莲几秒后，说，“到这种情况下还认不出我，甚至感到恐惧，看来你是真的演到彻底入戏，忘了你是谁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马莲莲带着哭腔这样问道。

萨特的声音冷笑了一声，说，“你会问我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可笑。”

再度沉静了片刻，见马莲莲仍然一副懵懂的样子，萨特无奈的说，“你和我是这个世界本身。他孕育了我，我又在他的指引下孕育了你。比喻一下，我就如同电脑的Windows系统，而你是安装在这个系统上的一款软件，你所看到的一切物质，都是在你这个软件里运行的数据而已。”

马莲莲仍然听不懂，她说，“可我……可我是一个人类。”

萨特失去了耐心，他说，“好，那你就当一个人类吧。”

萨特紧接着话锋一转，他的语气里带上了某种扭曲，他说，“既然如此，你就以一个‘人’的身份来和我玩一场游戏吧。”

萨特的声音将整个世界带入了一种幻觉中：这个小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忽然变得陌生，那本该温暖的黄昏时分的光线似乎在慢慢褪色，屋里每一个实际存在的事物都开始变得缥缈，马莲莲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微妙的旋转中远离她。

“规则很简单，”萨特说，“在欢聚的时刻到来之前，努力让你自己不要精神崩溃。你可以先以‘先知’的身份活着，等你和所有人最终都聚集到天梯岛的那一天开始，你和我就开始——互相厮杀。”

这房间空无一人，但是马莲莲却能感觉到萨特的气息正在慢慢走向她，像是讲述睡前故事一样轻声的对她说话。他温柔且笑着地讲述一个以马莲莲为主角的鬼故事。

萨特说，“无论你我谁输了，这个世界都会崩溃。所以最好的结果是，你要先尝试着杀死我，然后你那虚假的躯体最终死于你爱的人之手。”

“那之后，我和你爱的人会继续活着，而你的意识……”萨特说着，压抑不住兴奋似的笑出来，他说“你的意识会被永远封印在轮回外，再也无法出现在他的电脑桌面上。”

在某种绝对的寂静里，马莲莲看见了一双距离自己极近的笑着的眼睛。那眼睛让她感觉自己漂浮在深渊上空向下凝视，深渊里面缓慢旋转着深红与金色相间的云雾，其中隐约有低微的呻吟和耳语，讲述着过去和未来所有生灵的一切苦痛。

听着萨特那如同预言一样的诅咒，马莲莲呆愣地瞪着眼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马莲莲问。

萨特回答说，“因为我恨你，你根本就不该出现。你是他的阻碍。”

在此之前，马莲莲听到萨特一直在提到‘他’，但她完全不知道那是谁。

直到刚刚，萨特清晰的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恨意，马莲莲脑子里才闪烁而过一个人的脸：那是个看起来眼神了无生气的青年，他盯着电脑屏幕很久，却没有做任何事情。

‘袁宇飞’，这个名字在马莲莲脑子里轰然出现。那就是萨特所说的‘他’的名字。

然后，如同被高压水枪击中一般，一连串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出现在马莲莲的脑子里，袁宇飞饱含着痛苦创造了萨特和她的过程一瞬间全都汇入了马莲莲的意识。

马莲莲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表情——她的惊惧和疑惑缓慢的减淡，最终一种清明、坚定但疏离的神情在她脸上显现了出来。

那是找回自我的表情。

马莲莲一改前态，她脚步沉稳地走向窗边看向外面的街道，她看着这个世界平凡的一切时就像是在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吼哦，”萨特带着玩味的笑说，“终于清醒了吗？”

“你会后悔唤醒了我。”马莲莲说。她的口吃和语气里的怯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古怪的温柔。

此刻的她看起来似乎能包容一切，却又将怀中的一切浸泡在有毒的清水中。

萨特低声冷笑，说“那你不妨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

马莲莲抬眼看向天空，流云和飞鸟映在她深邃无光的眼睛里。她说，“我会继续做‘马莲莲’，我也会想办法成为神仆。我会进入天梯岛，不断地接近你，然后，杀死你。”

“那么就来勇敢的尝试吧，”萨特仿佛敞开了怀抱似的说，“来试试你的一切可能吧，你是袁宇飞钟爱的‘世界’，让我看看你这个‘世界’打算如何杀死我这个‘宇宙’吧。”

“你会看到的，”马莲莲回头看向房子里最暗的角落，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那一块黑暗的空间直达遥远的地中海岛屿上萨特所在的阴暗地下，她说，“但是你不会理解的。”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你们平常看到的不过是她的一层伪装。”

当下，地下室正在讲故事的萨特如此对袁小帅说。

“好家伙，你这是图穷匕见啊。”袁小帅说，“你之前说讲这段我小时候的故事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其实一直也没什么变化，结果你这重点突然就跑到批判马莲莲身上了。”

“主题没什么问题，”萨特说，“因为马莲莲看似在那一刻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其实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之前她连自己都骗了而已。不过说回来……”

萨特说着，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袁小帅，说“你倒是对马莲莲这么多年来实际上一直都在用虚假的伪装欺骗你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呢，我以为你在这之前都不知道她在装。”

袁小帅浅叹了一口气，说“对于我来说，她是不是装的根本无所谓。你觉得她装的那个神经质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吗？才不吧。我对她的感情只是一种来自于袁宇飞的习惯性链接，袁宇飞离不开她，所以我也离不开她。”

“你心里这么明白，”萨特笑问，“为什么却还是选择厌恨我杀了她？”

袁小帅干脆利落的说，“那是因为袁宇飞也不喜欢你。”

萨特思索片刻，又笑着说，“那么看来，我们所做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没有问题。我正是因为想让袁宇飞不那么讨厌我，才造出了你。就像我从一开始说的，等他看到你这个他的复制品在我的帮助下可以实现怎么样的成功，他就不会再讨厌我了。”

“那你就试试吧。”袁小帅懒得再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