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113章 失败

那吼声里满是压抑已久的怒火，胡安的眼眶像是要瞪裂，“你们一出生就站在人类的制高点，借着狗屁神明的名义任意屠杀你们自己定义的异己！在动手之前你们根本就不会考虑你们那种欺负弱小的样子有多可耻！布鲁珈的混蛋高层们！我知道你们中至少有一个人在听着！听好了！现在差点屠杀了你们全体新生的不是你们自己胡乱定义的卑微的怪物，我是青神身上的一根羽毛，我的行动是真正的神明本身的意志！你们多数人一生压根就没有机会和神有一丝接触！你们被教唆的神旨都是被某个不要脸的恶魔篡改的面目全非的谎话！羽毛要的不过是让青神重生，你们自认为你们在保护世界，其实你们是在弑神！想想你们自己有多恶心吧！甘愿被拙劣谎言蒙蔽一辈子的蠢货们！！！！”

胡安的话音未落，查理忽然开着喷射器升到了了他旁边的空中。查理面目凶恶的把所有炮口都对准了胡安，他喊道，“你个变态还好意思在这长篇大论，给我去死啊！！！！”

弹药的狂风暴雨汇成了一个连续的火球，轰然淹没了胡安。因为距离太近，那些蜥蜴怪物们没有机会保护胡安。

查理知道他得手了，于是面带狰狞笑容的继续倾泻弹药。

“小心！”

高云瑟的喊声从地下传来，查理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蜥蜴用头撞了过来，查理像是高空抛下的小石子一样飞了出去。

查理一头扎进了阿尔曼德和希勒佳所在的树林中，他头朝下插在土地里，右腿抽搐了两下。

希勒佳在看热闹，阿尔曼德叹了口气，走过去发动自己的能力。虚无的泉水从他脚底下冒出，流向查理。“真是的，谁让你一个远程辅助离敌人那么近的。”

希勒佳正要说什么笑话时忽然背后一凉，她回头时发现胡安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刚才代替胡安被查理轰击致死的是那只怪鸟，而胡安早就在爆炸光的掩盖下换了位置。

胡安居高临下，破碎的衣服下满身伤口。他用非人的凶恶眼神看着希勒佳，说“你们也太轻敌了点吧？”

一道金属墙壁横着出现在希勒佳头顶，整个一面墙对着希勒佳的那个方向都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枪口。

子弹雨轰然而下，伴随着子弹冲击防护罩的声音，希勒佳大力起跳向侧面跳出了三米远。

然而那墙壁旋转了下，侧面面对希勒佳又开始射击。希勒佳知道事情不妙，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跑向树林深处，因为那里的树木可以稍微阻挡子弹。但是……

希勒佳回头果然看到胡安转身就对着阿尔曼德走了过去。阿尔曼德是纯粹的辅助人员，近身战几乎必死无疑。希勒佳虽然也不适合近战，但是总比阿尔曼德好一点。她非常想去救人，但是那样也只会把枪击引到阿尔曼德那里去。

希勒佳心想：妈的！救也不行，不救也不行，这家伙真他妈阴险！

胡安掏出一把口径明显大于金属墙壁上枪口的shou枪，砰的一声，只是一发子弹，阿尔曼德的防护力场就碎裂开来。碎片在阿尔曼德身体周围落下，像是一堆死去的萤火虫。

胡安站在阿尔曼德眼前，用枪口撩起了阿尔曼德的刘海，把枪口贴在了他眉心上。

胡安比阿尔曼德高了二十厘米，体态也比阿尔曼德健壮数倍，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阿尔曼德满脸都流出了细密的汗水。

阿尔曼德的圆眼睛向上看着胡安，一动也不敢动。

胡安带着戏谑地说，“死小孩，我倒是很好奇，你自己脑袋中一枪会不会死呢？还是说你受伤之后，所有人都会立刻变回普通人类死掉呢？”

希勒佳急得要命，她向远处大喊，“郎枫！！高云瑟！！快来救人啊！！！”

回应她的只是一声爆炸，然后她看到在高空，三只蜥蜴围住了正踏着空气飞舞的郎枫。另一边，无数雷电则不停的轰击一只显然在追逐什么的蜥蜴。仔细看，蜥蜴的目标正是在山顶奔跑的高云瑟。

郎枫和高云瑟都被牵制了。尽管郎枫在三十秒之内就能解决掉三只对手，但是胡安开枪只需要半秒。

胡安没有任何怜悯阿尔曼德的理由，他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阿尔曼德则已经绝望了。

奔跑躲避子弹的希勒佳在绝望之际忽然灵光一现，她想起来关于阿尔曼德神赐天赋的一个传说：

神仆的能力经常重复，但较为少见的能力有三种，一种是自由控制时空，一种是大规模凭空召唤，还有一种就是治愈。

治愈的能力在漫长的历史记载上只有不超过十个神仆拥有，他们错位生活在不同时代，所以能享受到完美医疗的神仆从来都不多。其中，最完美的治愈能力名为‘金山月’，最古怪的治愈能力就是‘隐生之泉’。

和播撒治愈圣光的金山月完全不同，隐生之泉几乎不能算是治愈系列，但是这种能力同样罕见，所以一旦出现，其拥有者必然会被学院当做宝贝保护起来。

自从阿尔曼德作为预科生出现在学院的那天开始，就有好学的学生从古书上看到，隐生之泉的保命能力只是其真实力量的一种应用。远古学者记载，隐生之泉的核心意义是改变生物的身体构造使其适应当下环境。所以除了隐生，它还能做到很多其他的事情。

阿尔曼德是神仆之中少有的真正温和的人，所以除了帮大家保命这一项能力外，他几乎不发掘其他任何潜力。不过，常年目睹神仆在危急时刻爆发力的希勒佳很清楚，不发掘不意味着不会用。

那些执着于研究隐生之泉真实力量的学生曾经在古书上发现，隐生之泉有着其他治愈能力都不可能有的、以彻底破坏敌人的身体机能为表现形式的超强攻击力。

希勒佳从瞬间的回忆里回到现实，她一边快速奔逃躲避子弹，一边对着阿尔曼德大声喊道，“别怂！杀了他！！！”

阿尔曼德听到这声提醒的同时，脸上当即露出了极度的恐惧。那种恐惧甚至超过了被枪顶着额头造成的恐惧。

胡安看到了阿尔曼德莫名其妙变化的眼神，心里产生了疑惑。他放慢了扣动扳机的动作，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希勒佳再次声嘶力竭的喊道，“阿尔曼德！快杀了那个混蛋！这不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死了，那些已经受重伤的学生就全都死定了！”

这句直指责任的话触动了阿尔曼德的内心，他眼角立刻出现了眼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颤动着嘴角，带着哭腔说，“不、不行……我是医生，我是要救人的，我不能——”

还不等阿尔曼德说完，希勒佳就暴躁的吼道，“少放屁！就是因为你要救人，你才必须杀了这个人！”

阿尔曼德被吼得一抖，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胡安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神仆的能力总是有各种古怪，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情况往往蕴含着真正的杀机。

于是，胡安有些着急了。他咬着牙更用力地将枪口怼在阿尔曼德的额头，阿尔曼德被怼的向后仰过头去。

胡安向前探身，恶狠狠地说，“你们在说什么？！”

阿尔曼德像是个被欺负的小孩，满脸泪水地小声用芯片对远处的希勒佳说，“别、别这样，我不想那样做……”

希勒佳再次大喊道，“混蛋！现在由不得你！”

胡安被这情况吓到了，他只知道阿尔曼德是军医，但是听其他人的意思是这小孩还有其他能力。而胡安对此一无所知，一无所知就代表着极大的危险。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阿尔曼德的能力什么时候会发动，是已经发动了，还是正在冷却。于是他更加恶狠地对阿尔曼德吼道，“你们在说什么？！你还有什么武器？！”

胡安刚说完，他感觉到手臂一阵冰凉。他低头发现，阿尔曼德的手搭在了他右手的手腕上。

阿尔曼德满脸绝望和不情愿，远处躲避子弹的希勒佳露出张狂的笑容大喊道，“就是这样，快！杀了他！！！”

情况不对劲，胡安不再多想，他在慌张之中当即扣下了扳机。然而在他动手之前半秒，以阿尔曼德的手为圆心，在几乎暂停的时间里，无形的泉水再次缓缓涌出。

阿尔曼德不忍心地闭着眼垂下头，轻声宣布：

“免疫加强·炎症风暴。”

猛然间，胡安感觉到自己胸腔内剧烈的疼痛，并且几乎是一瞬间，那种疼痛就遍布全身。

剧痛让他的手指不听使唤，枪立刻掉在了地上。在疼痛、恶心、窒息和抽搐的围攻之中，胡安带着满脸的震惊和恐惧向后倒去。

阿尔曼德垂着头和双手，咬着颤抖的嘴唇站在原地。就在刚刚，他突破了自己救人的人生信条——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杀人了。

阿尔曼德早就发现，他可以给目标生物的机体免疫系统注入误导信息，让它以为自己遭到了外界物质的攻击，从而过度反应。胡安的免疫系统正在将自己身体的正常细胞当做病毒或者错误药物一般的敌人进行灭杀，很快，胡安就将被自己的身体从内部杀死。

胡安躺在地上，无法呼吸，胸腔剧痛，浑身如同被火烧一般灼热。他的多个器官开始快速衰竭，很快，他就会彻底死亡。

因为能力主体的衰弱，那些距离胡安比较远的金属墙壁开始缓慢崩塌。如果胡安彻底死亡，那些墙壁就会全部消失。

希勒佳松了一口气，远处的高云瑟和郎枫也稍微放松了神经。

这时，一束蓝色的激光刺穿了已经无力还手的胡安的手臂。尽管肌肉和骨骼都被烧穿，但是胡安没有发出任何叫喊。他忍耐着多重剧痛，仰躺在地上瞪着眼睛看向四周，他已经被紧急救援队那些不擅长也不负责战斗的学生们包围了。

他们所有人手里都持着一把bu枪大小的激光枪，并且所有枪口都对准了胡安。

“保护队长！援助战斗人员！”站在紧急医疗队最前面的女孩如此喊道。她的齐肩短发是珍珠白色的，皮肤的颜色也像是珍珠那样虽然极白却泛着莹润光泽，她的眼睛则是罕见的紫罗兰色，在白色的衬托下格外梦幻且楚楚动人。

她是紧急医疗队副队长，杰姬·德容。

希勒佳松了一口气，由于胡安过度虚弱，那个追着她攻击的金属墙壁崩塌了。她的防护力场已经受损严重，如果再晚一会估计就要玩完了。

胡安的愤怒到了极致，然而他已经‘病入膏肓’，浑身痉挛，毫无还手之力。他只能在地狱般的痛苦中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包围他的医疗生们。

同时，不远处郎枫释放了致命的一刀，一只蜥蜴身首异处，它倒下去的身躯砸中了另一只蜥蜴。顷刻间，交叉的两记刀风飞出，另外两只蜥蜴也都被劈开了。

三颗球状闪电一起击中了最后的蜥蜴的头部，他的石头脑袋立刻炸开，碎成无数碎块掉落在地上。

杰姬喊道，“射击！！！”

几乎所有人的激光枪都射向了胡安，在蓝色激光组成的扇型弹道上，胡安再怎么坚韧的身躯也承受不了这种攻击。

毫无预兆的，一道弧形的非实体的防护盾出现在了胡安身前，挡住了所有射击。激光加热了那护盾，导致它的中心发出剧烈的红黄光。

郎枫发现了异常，她立刻从胡安后面的天空冲了过来，胡安回头时正好对上她冷酷且狠厉的眼神。

“喂，要救人就救到底啊。”胡安用最后的力气不知道在对谁这样说。

像是在回应胡安的话，突然从胡安脚下的地面喷出了某种kong气炮一般的冲击，正中郎枫的位置。她立刻用刀格挡，但是整个人被弹出了几米之外。

接着，空气里不知为何响起了一种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像是有巨大的蜜蜂或者蝉悬浮在正上方。那声音中包括了许多人耳听不见的次声波，但其威力足以震破人类耳朵中的骨膜。

几乎所有人都抱着头趴在了地上，包括这里体能最好的郎枫。

声波持续了一分钟才停止，大家都头晕目眩的试图站起来，但是多数人都失败了。有的人在尝试用力的同时吐了出来。

郎枫首先站了起来，她用超出生物极限的视力看向天尽头，那里有一个正在高速远去的亮点，那正是乘坐着某种飞行器逃走的胡安。

那种飞行器和不周试验场的产品很像，但是又不同。它虽然也是飞碟样子，但是构造更粗糙，可以看见拼接的痕迹。而不周试验场的飞行器则浑然天成，毫无缝隙。

郎枫看着天尽头，心想：‘追击来不及了，敌人距离阿尔曼德越远，炎症风暴的力量就会越弱，而且看起来敌人拥有比想象中更强大的后盾支持。如果胡安本身体质够好，再加上那个后盾的救援，估计他会活下来。’

这次的任务……失败了。

郎枫没有沉浸在挫败感里，她立刻转头对被声波震晕的紧急医疗队的学生们说，“能站起来的人立刻去救助受重伤的其他队员。”

医疗队副队长杰姬晃悠着站起来，有些虚弱地说，“好……”

杰姬召集了还能工作的人们，总数大概在原本队伍的一半左右。他们基本上都处于头晕的状态，但是都努力的用最大速度赶去那条血河。

眉楠的声音在郎枫脑子里响起，“支援医疗队在半个小时内会带着设备到达现场，卫星显示附近已经没有敌人，请组织所有人力进行现在能做的医疗工作。”

郎枫说对眉楠很不客气地说，“这次不周试验场的表现水平实在是太差了，章明午准备好接受工作失误的弹劾了吗？”

眉楠没有沉默也没有犹豫，她说，“看起来是有人破解了我们的产品数据。失误数据已经通过无人机转发共享给了所有研究员，A001号机和A002号机已经开始分析数据，并且在一天内就能给出敌方科技的画像。”

“你们遇上大麻烦了，”郎枫看着遍野横尸和精神恍惚的阿尔曼德，手指抵着太阳穴对芯片另一端的眉楠继续说，“布鲁珈学院在外任务从未如此失败过，你们不只是要准备好接受董事们和副院长的指责，还要准备好放下你们天下无敌的自尊，从他们专攻防护力场的行为上看，这次敌人的后盾显然有一半的动机是冲着你们来的。”

“您的建议已经共享给全体研究员。”眉楠如此说。

郎枫没再继续和眉楠说话，她对不周试验场提供的数据产生了怀疑。于是她一跃跳到了树顶，亲自站岗观察是否有敌人接近。

简单的医疗工作已经开始，杰姬通过手掌的触摸就能治愈对方骨骼的破碎和错位。她温柔的让还有完整身体的成员躺好在地上，然后用手掌轻轻悬浮在对方身体上方。她的手掌发出纯白的光，与此同时可以看见伤者皮下的骨头在自己移动归位。

但是她还只是一个一年级的新生，能量和体能都有限，在治疗了六个学生的严重全身骨折之后她已经开始体力不支。

高云瑟懂得一些基本的接骨知识，她帮忙给几个只受了轻伤的学生正骨。希勒佳完全没有医疗常识，于是只能负责给小医生们递工具或者水和食物。

阿尔曼德受到了过大的刺激，整个人已经傻了。几个队员扶着他让他在树边坐下休息，有人给他递来水，但是他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一样，毫无反应。

临时的简单医疗正在进行时，高处的郎枫看见了不远处有个人影走了过来。在这种黑夜，她像是猫头鹰一样的眼睛不需要眯起来也能看得很清楚。

她跳下树来，走到正在给一个轻伤的学生扎止血带的高云瑟身边，说，“你的两个好朋友来了。”

高云瑟不解地看着郎枫。

过了十分钟，高云瑟看到穿着满身血色的白西服的蒋跃背着穿着破烂黑色燕尾服的袁小帅走了过来。

蒋跃似乎已经精神恍惚，他完全无视了身边的尸横遍野坚定的向前走，但是明显已经体力不支。

在以麻木的状态走到高云瑟眼前时，蒋跃抬起头，眼睛虽然看着高云瑟的脸却似乎没有辨认出来她是谁。他说，“喂，快救他，他被车撞了。”

然后，蒋跃向前趴在了地上。袁小帅从他身上滚了下来，面朝上躺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