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有三 第104章 放羊、追杀

魏博一蹲在B市的马路边上，在灰尘和嘈杂之中慢慢的吃着烤冷面。来往的路人没有一个会注意到这个土气又呆滞的女人，毕竟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刚进城打工的傻姑娘，而且还是打工效绩不怎么好的那种。根据她毫无美感的齐齐的妹妹头，破旧的军绿色工装连体裤和黑色马丁靴，很多人会判断她的职业是刮大白。

尽管她堪称是神仆世界近身格斗毁灭力第一人，但是她的肢体在生活中却看起来异常的不灵活，甚至她用竹签扎起一块烤冷面送入嘴里时都会扎到舌头。

她吃完了最后一块，低头看见空空的塑料碗时愣了一会，就好像她刚才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吃完了。

一个爱好收废品的退休大妈走过来，表情凶恶动作生硬的抢走了那碗，说，“不要了吧，不要了给我。”

魏博一手里空空的保持着拿着碗的姿势，看着那个女人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熟练的一路搜刮可回收废品。她全身停滞地看了好一会，才继续嚼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吃的。

然后，她站起来拿出手机检查之前下载下来的地图。她在屏幕上刷来刷去好久才找到那个目标区域，因为记不住这个陌生的地名，她在导航里输入定位时反复退出了三次去重新看那个地名都是哪几个字。

走在这个介于新城和老城中间区域的街道上，魏博一呆呆的四处看。她一开始是为了寻找目标，后来就逐渐变成了闲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老师。”

魏博一回头看过去，她看见那个人的右手带着不周试验场发给学生的银色金属手环，便确定了这个人是布鲁加学院的学生，她猜他应该是流放组的。

“我好像看见了您要找的目标胡安·洛佩兹·德卡沃，再往前走四条街，向东有一个动物园，他进去了。”

“嗯，谢了。”魏博一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那个男孩提醒她说，“您下手轻点啊，我记得副院长是要活的。”

“嗯。”魏博一头也没回的回答道。

那个男生叹了口气，心想她根本没听清，只是随便敷衍的可能性太大了。所以说她的那个组才叫放羊组啊。

当魏博一来到动物园门口时，天已经黑透，动物园早就关门了，在大门口只有一个已经睡着的老头在售票室里面大声打呼噜。

魏博一笨拙的向上爬过去，翻过尖刺然后跳下来。她落地的姿势很不稳，就好像一个逃学不熟练的小学生。

这个动物园看起来非常老旧，栅栏和长椅都是用刷了薄荷绿油漆的铁管组成的。很多地方的油漆都掉了，雨水让那些设施看起来满是斑斑驳驳的红黑块，只要靠近就能闻到铁锈的味道。

这个动物园安静的可怕，也臭的可怕，即使是魏博一这种五感都极为迟钝的人也忍不住捂上了鼻子。

那个学生只说是看到目标进到了这个动物园里，没说具体的方向和位置，于是魏博一就随便找一个方向探索。

她慢悠悠的走进毫无灯光的动物园深处，清冷的月光下树冠的叶子在地面上留下漂浮的碎影，前方的某一条黑暗小路似乎看不到尽头，周围时不时传来大型动物的呼气声。

在毫无人声的路上，魏博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在这样一个让人不安的环境中，她的手机铃声显得非常刺耳。她慢腾腾的从裤袋里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提醒闹钟。上面写着，‘该给屎屎喂夜宵了。’

魏博一沉默的看着屏幕，那铃声一直在重复，那声音甚至引得附近一只老虎在黑暗里睁开了闪着绿光的眼睛。

“今天喂不了喽。”魏博一这样自言自语后才滑动屏幕关了声音，然后一边把手机揣回去，一边吊儿郎当的继续往前走。

她刚迈出几步，忽然旁边的笼子里面一只巨大的老虎扑了出来，撞在笼子上。它张着嘴露出獠牙吼叫，并且一直挥舞亮出了爪子的粗壮前臂。

魏博一露出个呆愣愣的微笑来，走上前说，“是小猫咪啊，好可爱。”

她把手指伸进去触碰了老虎的鼻尖，老虎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受到了巨大威胁一样向后退了一大步，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魏博一。

魏博一得寸进尺的蹲下来，把整个手臂伸进去说，“过来呀，给你猫粮吃哦。”

老虎的眼睛里同时有不可思议和恐惧，当它看见魏博一更加努力的向笼子里伸手的时候，它站起来摆出最凶的姿态，发出一声大吼。

虎啸山林百兽散，那是自然界陆地上最具有威胁力的吼声。一瞬间，整个动物园都惊醒了。

霎时，安静的黑暗变成了动物迪厅。狼嚎，猪嘶，豹吼，鹰啸，一窝猴子啼鸣着四处乱跳，鸵鸟们迈开了大长腿抖擞着羽毛满地转圈跑，一只棕熊对着头顶的黑暗甩着口水用力咆哮，鹿苑里胆小的鹿们发疯的到处乱撞，很快就有一头把自己撞死了。

那只老虎还在对魏博一不停吼叫，魏博一看着动物园里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的夜空，表情逐渐害怕。

她把食指放在嘴前面对着老虎嘘声，压低声音说，“别叫啦！所有动物都被你吓醒了！把人引来我这个月工资就彻底成负数了！”

魏博一那皱起来的眉头似乎让老虎更害怕了，它更加恐慌，就更加努力的示威，它吼叫的频率更快了。

听着这周围嘈杂的声音，魏博一心虚得一直在脑补这会把扣工资的那个混蛋引来，于是她后缩拳头，对着笼子打了过去。

“别叫啦！”

有韧性的铁网在瞬间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空气的冲击隔空把那只老虎打飞到了后面的水槽里。它在水槽里艰难的翻了个身，然后就吐着舌头晕过去了，看起来就像一只在宠物医院被打了麻醉针的猫。

然而骚动已经发生，其他动物还是停不下来的乱吠。魏博一双手挠了挠头，说，“天啊，我要挨个把它们打晕才行吗。”

她想不到别的方法了，于是她小跑着到了最近的豹子展区那里。她看到那只花豹和老虎一样恐惧的看着她，并且一边后退一边吼叫。

“闭嘴！再不闭嘴我就打了！”魏博一抓着笼子，脸贴在铁网上这样喊道。

这时候她发现那只豹子的眼神聚焦好像变了，那聚焦交点在她的身后。她看见旁边笼子里的两只猞猁也在对她的身后吼叫。

魏博一转头，恰巧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在远处的岔路口一闪而逝。她瞪了瞪眼睛，然后步伐夸张的大步跑了过去。

“喂！给我站住！”

胡安在树林间快速的奔走。他皱着眉头，没想到布鲁加学院这么重视他，果然之前碰见的黑祭祀已经发觉了他之前从他们那里偷走过结晶的事了吗。

胡安心下不妙，他整个人的想法也莫名的高估了魏博一的智谋：来找他的人居然是那个武疯子魏博一，在整个世界上能单挑赢过这个女人的人都屈指可数。而且她一向以行事不按套路出牌而出名，让人捉摸不定，极难对付。比如说这次她居然想出了让动物集体发疯的办法让他没办法继续藏匿，并且根据动物吠叫的方向找到他的方向。

在这个绝对弱肉强食的世界上，胡安的对策一向是能打则打，不能打就立刻跑。反正他在这个城市的生意算是完蛋了，估计地下那边现在早就被那个堕落成怪物的神仆小姑娘血洗干净，根本没什么可留恋的。

艾维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的侧脸忽然从他眼前闪过，她发现了他在看她，于是她转头对他露出笑容。

艾维就是那个长发的举牌女郎的名字，她是最早决定跟随胡安的羽毛。

胡安不忍的闭了下眼睛，但是他很快睁开，并且完全没有放慢脚步。

在布鲁加学院和新派这种穿透了历史的极强组织面前，胡安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使他想要保护艾维，也不过是个死在一起的结果。他没有通知艾维逃跑，因为他知道艾维从一开始就必死无疑，那么还不如让她不要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和幻想的去死。因为对于他们这些羽毛来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希望可言。

所有羽毛都是自私的，所有羽毛都是愤怒的，所有羽毛都是绝望的。他不想欺骗艾维，他原本就不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不想让艾维怀揣着虚假的爱的感动而死。在对世界的清醒认识里死去是一个羽毛能够得到的最大的福祉。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在新的青神的灵魂中再度相遇，他不想在那时候被艾维嘲笑说，“原来你还想过要做一个完整的人啊？你不知道吗，我们根本就没做过人。”

在最快速度的奔跑里，胡安已经看到了前方树林尽头闪烁的街道上的车灯。这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巨响，接着他前面突然间有什么东西陨石一般落在了地上。

那一片烟尘被某种大力的起跳冲散，胡安看到魏博一举着拳头突然从他的正前方一跃冲了过来。

魏博一的眼睛里，满布威压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