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疫苗便是全民关注的头等大事,不仅是a国,整个星球的人类盼望新疫苗的面世已经盼望到近乎绝望了。
在这个时候,机构带着科学的圣光走过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不兴奋?
现在是谁反对疫苗,谁就是全国的公敌,就是想要杀死普通人的刽子手。
靠着民众的舆论,机构有恃无恐。然后就是蔓延到各大平台的无法压制的舆论。
越来越多人将矛头指向了辛家,元慈集团及其相关产业全都股价大跌。
连最上头都出面暗自警告了,针对辛家的抗议也在当天全部冒出。
“喂?老辛,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理。”叶三山打电话过来,语气十分焦急的样子。
“不怎么处理,等。”
“等?!”
大概是事到临头,辛慈悲该做都做了,所以此时并不着急。
于是毫不犹豫的挂断了多年好友的电话。
现下,他正在邻居家喝茶吃点心。
也是凑巧,所有事情接踵而至的时候,在二楼阳台打电话的辛慈悲恰好看见从公园方向散步回来的邻居。
邻居步态优雅地走在公园小路上,偶尔还会蹲下路看看路边的野花野草,要摘不摘的。
辛慈悲撑在栏杆上,安静的看着。
他这个邻居总是松弛闲适得厉害,一点也不像是这个病毒世界的人。
或者说,他对生活的变化好像并不在意。
被枪手劫持不在意,吃饭被打扰不在意,遇到抗议似乎也是不在意的。但是当你和他说话时,他会温和地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让你不得不相信他口中的每一句话。
是个平白让人放松甚至放下戒心的人。
所以,辛慈悲挂断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手机,去偶遇他的邻居。
随后事情就发展到被邀请到邻居家,品尝林管家的厨艺。
很奇怪但称不上太难吃的食物,配上清淡到没有味道的汤,让人生不出太多食欲。
别墅下厨区。
“大人干嘛把这个冷脸怪请到家里来,看他那样子,根本和咱们吃不到一块儿去,没品位。”灵期在厨房向来拿茶叶的大人抱怨。
稷禾偏头看向客厅里坐着的人,笑着说:“吃饱饭才有力气思考嘛,看他烦恼很多的样子挺可怜的。”
“是,那个可怜的人成天思考着怎么探听大人的底细。”灵期用抹布用力擦着碗,恼恨地说,“大人怎么不可怜自己,光被那些白眼狼算计了。”
稷禾轻笑出声,摸了摸灵期的头,“好了,灵期乖,摸摸头不生气。”
辛慈悲转头,因为开放式厨房的格局,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温柔平和的邻居摸着管家的头耐心地笑着哄着,脾气有些暴躁的管家在他的安抚下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一副得到安慰的样子。
等到两人分开,邻居从厨房走过来,辛慈悲才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继续喝着手里味道好像也有些奇怪的茶。
“稷禾平常很喜欢在外面散步?”
“嗯。”
“可惜了,现在病毒太多,不然很适合到更远的地方出去走走,不过,听说病毒疫苗研制成功了,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辛慈悲的话在稷禾含笑看过来时戛然而止,又疑惑的问:“稷禾怎么这么看我。”
“每句话都是试探,每一秒都在思考。”稷禾摇摇头,像是不赞同,“我之前说,辛先生在我面前可以直接一点,并不是客套话,我不是辛先生的敌人。”
辛慈悲一愣,然后扬起有些生硬的嘴角,“抱歉,我忘了稷禾喜欢心诚的人。”
但,他的眼神里并未有什么抱歉。
稷禾摇头,“每个人在每个人的世界里有不同的活法,我没有立场置喙。”
“那如果想要讨好稷禾,需要做什么?”辛慈悲说,看他平静的表情,似乎没有开玩笑。
“为了让我辨玉?”
辛慈悲:“不全是。”他说,“周管家只见了稷禾一面就对稷禾赞赏有加,叶三山回去后也时常提起稷禾,稷禾身边的林管家,眼里好像只有稷禾一人,我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人格魅力?”
这是辛慈悲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对一个人好奇。
稷禾沉默,很久之前也有人问过自己同样的话题。
他敛眉思考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浅浅地笑,轻轻地说:“因为,自见于他见。”
那一刻,辛慈悲忽然觉得这个温和的人,背后似乎也有许多未尽的故事,这与自己的本意背道而驰。
然后下一秒,辛慈悲突然听见他说:“带那块玉给我看看吧,如果有时间的话。”
稷禾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突然变色的脸,“很意外吗?”
“为什么突然答应?”
“因为,你今天看起来很可怜。”
“什么?”
这真是让辛慈悲摸不着头脑的回答,但是对面这个人好像的确是这么想的,并未意识到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算是一种轻视。
不过辛慈悲并未感到冒犯,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太真诚了,换作其他人,辛慈悲微笑着想,他拧掉他的头。
就在这时,手机有信息传来,辛慈悲瞥了一眼,起身告辞。
“抱歉,有些事需要处理。”
“没关系。”
“稷禾说的话我记住了,下次再来拜访,我会带上那块玉。”
两人从从别墅正门一齐走进庭院,到铁制大门前站定,稷禾望着人远去后才返身回到别墅里。
辛慈悲走到一半,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去,似乎在想些什么。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打断他的思考。
“喂。”
“看到了吗?机构疫苗流传出来的实验报告。”叶三山语气略急,似乎在一个非常嘈杂的环境里。
“还没看,报告证明了疫苗的绝对安全性?”他边走边说。
“差不多,外面的舆论已经翻天了,抗议的人群越来越多——老辛,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有没有消息不重要了,这次他们准备得很周全。”辛慈悲完全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的事,怎么突然就有了研究成果,而且还是在谷神玉出世的当口。”
“没有证据,任何反对都没有重量。”
“那就不管了?如果机构疫苗使用后发生问题——”
叶三山有些抓狂,他想调查机构想很久了,但是这次疫苗出来,机构会站在舆论高地,任何怀疑都会让调查方成为众矢之的。
“你也说了如果,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是到时候才能考虑的问题,叶三,镇静一点,也许这次,真的会完美解决病毒也说不一
点。”说这话时,辛慈悲有着明显的嘲讽。
“呵。”叶三山扯了一下嘴角,“那现在什么打算?”
“撤掉所有阻拦,看着。”
“谷神玉呢?也到此结束了?”
提到这个,辛慈悲有片刻的愣神,忽然回想起那个人的话。
叶三还在继续说:“本来我这几天还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你表现得像个心诚的人,为这事儿我还专门去问了我那些前任,女人对心诚最看重了,咦?怎么说着像是在追求一样。”
听见他越说越离谱,辛慈悲直接挂断了电话。
研究院那边给他发来消息,辛慈悲打电话过去只说:“疫苗已经确定批量生产投入市场,老于,你们按照原来的进程继续吧。”
“对不起,我太慢了。”
“和你无关,如果机构的疫苗有问题,到时候你们的研究也许会有大作用。”他这样说,多多少少存在安慰自己这位敏感的天才院长的意思,本身也是因为他确实有一种预感。
“好,但是辛老板——”于安郑重地说,“虽然我的实验结果没有表明疫苗有问题,但是我仍然确信,病毒不会这么快被消灭。”
“我知道。”辛慈悲说。
·
随着机构的疫苗下放市场,全国各地医院和政府设置的疫苗注射点开始加班加点为群众注射疫苗。
半个月后,机构进一步研发口服灭活病毒药剂也陆续经由国内医疗产业旗下的药店、医院投放到一线市场,除了元慈旗下的医疗集团,世界医疗股迎来暴涨,金融市场一片叫好声。
“辛总,咱们还是不对机构开放渠道吗?”
集团股东脸上一片惨淡,这几天看着绿油油的股票,心情着实不好受。
“因为疫苗投放前的舆论,元慈的很多产业已经遭到消费者抵制,现在疫苗面世,却不能在元慈旗下的医院和药店进行疫苗和制剂的购买,辛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下面的人也要吃饭啊。”
“对啊,再这样下去,不光医疗,元慈其他产业也会受到牵连。”
类似的言论辛慈悲听了一整天,集团内部质疑声一片,政府、合作方、袁家、辛家,持续有人对他进行施压,要求对机构开放市场,辛慈悲顶住了压力没有松口。
但是,任谁面对这么多诘问和质疑都不会高兴,以至于一天下来辛慈悲的脸色都是阴沉沉的,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从集团离开后,他独自一人径直开车去了地下拳击场。
顺着暗沉的通道一直步入拳场,就能看见一个乱哄哄的场景。
汗水、暴力、喊叫声,来自社会底层灰色地带的人群聚集在这里,光着膀子,抽着烟,参与或观看拳拳到肉的暴力对决。骂声、嘘声、啐声、支持声交错起伏。
“操他妈的,给老子起来!”有人甩掉烟头,恶狠狠道。
“好!弄死他弄死他!”
场内的气味并不好闻,各种男性荷尔蒙挤在一个狭窄的场地里,每个人脸上都因为呐喊而显得狰狞,地上堆满了各种烟头和啤酒罐,或者黏在地上的口香糖。
在拳击场安保的引导下,戴着黑色口罩和平光眼睛的辛慈悲一身正装、神情冷淡,平静的从人群中穿过,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恍若未闻。
他离开拳击场主场,来到一间办公室,对神情惬意抽着雪茄,一身粗金链子的胖子说:“今天三场。”
胖子眼睛一亮,马上叫人安排。
X的场,从不堵输赢,因为没输过,所以拳击场便立了一个规矩,所有不愿意付高价门票观看X搏击场的,统统清走,退出场地,留下来的观看者如果下注X对家赢,每注一张门票钱,奖金10000倍。
尽管规则这样粗暴,X的名声和高额到足以让某些人一夜暴富的奖金还是让人趋之若鹜。
欻,欻,欻——场地大灯在新一轮对决中依次关闭,只剩下方形对决台顶部那一盏,两人分别从两个方向走上对决台。
辛慈悲面上带着一个粗制朴素的铁皮面具,手上缠着手带,全身只着一条宽松的黑色拳击短裤。他的手臂和大腿以及小腿肌肉线条流畅,胸肌和腹肌隆起,但并没有专业拳击手那样夸张,裸露的麦色皮肤让他整个人力量感十足。
一场综合格斗瞬间粗暴拉开,没有裁判没有准备没有停止。
两人并没有缠斗太久,辛慈悲一双眼睛如鹰眼锐利,死死盯着猎物,在对手被汗水浸到眼睛时他立刻一个飞踢,直冲着他的脸部而去,对手瞬间砸倒在地。
台下叫好声一下轰开,几乎要把这座地下拳场顶开,没人顾得上喷出的口水,都恨不得涌上台去。
等对手重新站起来,辛慈悲没有任何犹豫,一个跃步闪身到对手身前,朝着肚子击打过去,被格挡抓住手腕,一只脚直接将对方抱摔,压在台面上对着脸部猛砸。
有血从对手鼻腔流出,又从嘴里飞溅出,一直到对方比出认输的手势,辛慈悲才住了手。
此时他的头发湿透,汗液从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出,从他麦色皮肤上渗出,让这个平日深沉端肃的男人,生出了难以对抗的野性,台下停不下来的呼声让他成为了这个暴力场所的唯一主角。
三场毫无悬念的对决过后,辛慈悲手里捏着笑不见眼的胖老板给的那一点可怜的“工资”离开拳击场。
十一月的海市夜晚,有冷冽的风刺骨,辛慈悲却只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衣,勾着搭在肩上的西服外套一个人走在宽敞的人行道上。
耳边是各种热闹的聚会声,欢呼声,揽客声,眼里是璀璨炫目的霓虹街灯,过去八年的沉寂好像是一场幻梦。不过一个月,海市乃至全国就重新改头换面。
辛慈悲隐在街巷里,沉思着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开车去老宅?还是回云洲庭?还是去其他什么地方。
风吹过并不浓重的夜色,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不远处有人群路过又离开,在寂静与喧闹的交错中,有一道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哇唔,发工资了,辛慈悲,你要不要请我吃饭,庆祝一下?”声音清亮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