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好几个楼栋,但是这种距离对云舟来说不值一提,她清清楚楚能看到与她相距百来米远的地方,杨宴宇亦是站在与她同样的位置。
云舟印象中,没记错的话,他所住的宿舍应当是四栋,那如此判断的话,她猜测,杨宴宇的实力,应当是在五阶巅峰的样子。
杨宴宇朝她恭敬地鞠了一躬:“见过云先生。”
“杨家主似乎……对在下特别关注?”
杨宴宇好不掩饰自己的景仰之情,解释道:“宴宇从小听先生的故事长大,故而对先生有比平常人不一样的敬仰之情,对于宴宇来说,先生是这三界宴宇唯一佩服敬仰的人。”
听他如此说,云舟微微眯了眼睛:“听你这么说,杨家主似乎很了解我?”
“略知一二。”
“我不过一普通的谪仙罢了,如今这般,倒是辜负了杨家主的情义。”
杨宴宇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对先生的敬仰之情,只因先生是先生,跟先生在哪里,有如何的身份无关。”
云舟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开口提醒道:“你如此执着于在下,你家中长辈应有提醒你,你着了相,若是再执迷不悟,恐碍你修行。”
杨宴宇却是不以为意道:“宴宇不以为然,三界众生皆有情,何况我们生而为人,若是无情,那我们修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满足自己的**?宴宇一直以为,感情和修行是不矛盾的,只是很多人将之混淆自己分不清罢了,丁是丁卯是卯,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课题。不然的话,先生早已证道,为何思乡之情依旧不减?”
云舟自嘲地笑了笑:“这么明显吗?”
“当然,这再是明显不过了,若不思乡情切,先生又为何带着家乡的龙须草?”
“好吧。”云舟从阳台上站起来,视线落在远处的云海,“生而为人,自当有情,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过了那个度,不然会影响你修行。”
“先生能关心我,我很高兴,但是,请先生放心,宴宇自有分寸,不会因此而影响了修行。”
也是,若是心里无分寸,他又怎会成为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刚到二十岁便是入了五阶的天才异能者。
似乎是自己狭隘了。
云舟释然一笑,看着他道:“你一直先生先生的叫我,我怕是当不得这个称呼,且你我功法不同,我也不能对你指点一二,不如跟他们一样都叫我云舟吧?”
杨宴宇却是摇了摇头道:“宴宇从未奢求能得先生指点,只是在宴宇心中,先生您当得宴宇如此称呼,此事还请先生没要与宴宇推辞。”
此时,一旁的龙须草突然开口道:“小子,记得今日所言,以后若是我知道你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该有的心思?
杨宴宇听得一愣,不解地看向云舟脚下正在织毛衣的龙须草:“前辈说的意思,晚辈有些不明白。”
云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既是你称呼我一声先生,那在下便将我对于剑道的领悟,授你一二。”
在杨宴宇惊喜的眼神中,他就看到云舟抬手对着远处雪山前方的云海轻轻一划,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是突然绵延千里的云海,似沸水一般突然翻腾起来,风起云涌,天地倏忽变色。
却只是刹那,便一切归于平静。
“先生这是……剑意还是剑气?宴宇有些没看明白。”
“剑随心动,无形之物,有形之物,皆可为剑。”云舟想了想,看着他道,“这既不是剑意,也不是剑气,都是我手中可为我所用的有形无形之剑罢了,至于名字,我初步想了想,就叫它,剑生乾坤吧,意为,万物皆可为剑。”
“剑生乾坤?原来如此,”杨宴宇了悟点头道,“宴宇受教了。”
不知他此生,能不能达到先生的这种境界。
他正是回味刚才的云舟出剑的方式,不妨身边传来轻微的异动,转过身看去,就见本是百米远的人,突然站在了自己身边。
“先生……”有何指教几个字还未说出,站在他身旁的人突然凑近他。
杨宴宇一个不察,不由得呼吸一紧。
眼前气质清冷若初雪的人,狭长潋滟的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危险和邪肆:“但是有一句话,在下得先和杨家主说个清楚,不管你再怎么花心思,我都不会去杨家的。”
待她查清楚了云家后人消失的原因,她就会立即离开,去继续追寻自己的大道,断不会再待在这方寸之间与人端茶倒水荒废时日。
本是清冷若雪的人,突然带上了些让他看不懂的邪肆张扬,杨宴宇看得一时间有些失神,片刻后才道:“放心,先生不愿意的事情,宴宇定不强迫。”
面前的人看着他微微一笑,声音里却充满了警告:“我云家人喜与君子相交,你若诚心待我,我可将你视作小友;但若你算计利用我,我发现之时,便是你命绝之时。”
却是她危险的警告让面前的年轻男子突然一喜,他抬手对天发誓:“先生放心,宴宇对你绝无任何算计之意,若有半点虚情假意,天打五雷轰!”
“你现下似乎很高兴?”
杨宴宇毫不掩饰道:“先生能视我作小友,是我从来未敢奢望的,我不敢感到高兴?”
云舟眼里闪过一抹审视:“我如今最好奇的是,你为何对我有如此深的执念?”
被她问及此,本是满脸喜悦的人眼神变得有些闪躲,退后一步,向云舟行了一礼道:“还望先生见谅,这是宴宇的秘密,宴宇不能告诉先生。”
“行吧,既是如此,我也不为难你。难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语毕,他面前的人便消失了踪影。
看着远处空空如也的宽阔阳台,杨宴宇原本清明的眼眸里渐渐染上浓烈得几乎快喷涌而出的情绪,良久之后,他才口中喃喃道:“我就算负杨家,也不会负先生你的信任。”
待回了宿舍,云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桌子上的龙须草,问道:“老祖宗就真的一点都记不得,我们云家和杨家有什么渊源吗?”
龙须草摇晃着叶子:“不记得有这么个家族。”
听着这话,云舟更是困惑了,撑头无奈看着它道:“那为何他对我……有深得……让人不可思议的……”
不可思议的什么呢……云舟一时间也形容不清楚这种感觉。
这就是放在家人中都有些过了……何况她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这杨宴宇,分明是对她生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强烈执着。奇怪,又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龙须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歪着身子想了一会儿,答道:“莫非他是觊觎我家舟舟的美色了?”
云舟摇了摇头,笃定道:“我没有在他的眼里看到任何奇怪和让人讨厌的神色,我看到的就只是一种很纯粹的喜欢和崇敬之情。”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说,小孩子难道听个故事,能英雄崇拜到这个地步吗?”
龙须草无奈道:“这老祖宗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不许跟男的随便乱来,有喜欢的人了先报备,待我把关同意了才能继续交往。”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都证道成仙了,还用得着与人谈情说爱吗?”
龙须草却是不以为然道:“谁说的证道成仙了就不能谈恋爱了?这压根就是两码事儿,以前你是在天庭,天庭资源有限不允许神仙随便恋爱老祖宗我管不着,但现在在人间可没规矩,遇到喜欢的,只要是真心对你的,老祖宗我就不会阻止,只要他能带给我家舟舟快乐和幸福,老祖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云舟无语地看着茶几上的龙须草,她这思想开明的老祖宗呢……
此时,阴山深处。
轰隆的一声巨大的响声,打破了阴山深处的平静。
正在讨论着不知什么的众妖鬼们停下来,惊讶地看着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砸得碎石横飞,直接凹出一个大坑的山壁,大坑的中心鲜血飞溅,躺着是一个翻着白眼不知何时断气几乎变成一团肉泥的小鼠妖。
被一众妖鬼簇拥在中间浑身都笼罩在一片黑气中的阴王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被砸出的巨大石坑,粗粝的声音嘲讽道:“夜王殿下好大的威风,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拿我这里的小妖开刀,看来人间的律法在我阴山是起不了作用啊,夜王殿下是打算在我这小小的阴山为所欲为了?”
“妖王殿下未免太过谦虚了,在下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其人未至,其声先到。
片刻之后,一众妖魔鬼怪才看到,山林深处,慢悠悠走出一黑衣黑裤的金发男子。
那人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山林里,明明天色凝阴、火光昏暗,却是他一身的杀气,让一众妖魔鬼怪想不注意他都难。
“这不是……陆珏吗?”
绑着红色头绳的金发男子,对于阴山中的妖鬼来说,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他的名字——夜摩族的王,陆珏。
陆珏这两个字,对这里所有的妖魔鬼怪来说,那都是振聋发聩的名字。
阴山的妖魔鬼怪,除了阴王,谁看到他都是绕着走的。
“是夜摩族的王。”
“他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煞神咋又来了!”
……
一众妖鬼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安静!”
黑雾里发出的威严声音瞬间让妖鬼们停了声音。
待下面彻底安静了下来,那团黑雾中的阴王才看向陆珏道:“夜王殿下既是来了本王的地盘,那就是本王的贵客,来人,给夜王殿下赐座倒茶。”
“不用了”,陆珏抱胸靠在一棵笔直的杉树旁,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我今儿可不是来喝茶的。”
阴王冷笑着看着他,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陆珏抽了一口烟,眼神冰冷地看着阴王的方向道,“怎么?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阴王你是不知道?”
阴王却是冷哼了一声,声音平淡道:“哦,你说这事,非本王授意,且娇娘是血娘子的人,你找她去。”
说完,阴王朝身后一身绯红的血娘子看去,沉着声音道:“血娘子,这是你的人搞出的乱子,你来收拾这烂摊子。”
却是她还没说完,身后的女子就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拿着手里绯红的帕子,可怜见地擦着莫须有的眼泪,哭道:“王,妾身也不知道娇娘她怎么了,她下午些时候,说自己有些闷不舒服想出去外面转转透透风,却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她人就没了,妾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娇娘不知为何遇了害……呜呜……这夜王殿下还来找妾身评理……娇娘这人都没了,妾身找谁评理去?”
听完血娘子的话,阴王转身看向远处的陆珏道:“血娘子的话夜王可是听听清了?这如今娇娘已死,到底是她谋害你们,还是你们想谋害她的性命,现在谁也说不清。不如看在本王的面上,就此罢休,勿要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如何?”
陆珏冷笑一声:“你倒是打得一手好太极,将自己推脱得干干净净。”
阴王却是不以为然:“夜王殿下,说话要讲证据,如今娇娘已死,小王就是要定她的罪,也要铁证如山不是?难不成以你这三言两语就要强行让小王与她一个遭了横祸的可怜女子定罪?到底杀死她的凶手是谁,夜王殿下怕是比我们在座的谁都要清楚才是。”
陆珏懒得与他鬼扯,只是扫了一眼一众警觉地看着他的妖魔鬼怪们,随即才看向阴王道:“怎么,这大晚上的,这么热闹,是在开会商量什么大事?”
“这不本王又即将虚增百岁,这深山老林的日子清苦,小的们有意与我办个寿宴热闹热闹,正商量着寿宴操办事宜呢,若是夜王殿下有兴趣,不日小王即将请帖送到府上,反正我们也是邻居,左邻右舍的当同乐才是。”
陆珏朝着阴王的方向看了许久,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一样:“也是,既是大王的生辰,我夜摩族必当送上厚礼才是,那这就不打扰你们商量了,在下告辞。”
正待离开,陆珏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突然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阴王道:“我夜摩族的男儿,近百年来都未曾好生动过筋骨了,阴王殿下若是实在有兴趣,改天我们两家好生来切磋切磋。”
“夜王殿下客气了,如此大可不必。”
趁着过年前,多写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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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阴山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