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昊琰说得不错，云祁也要仔细思考，他得琢磨，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距离山门还有小半段的山路，刚走上台阶，他突然听到在旁边的树丛堆里，有发出稀稀拉拉的响声。就像是什么东西过去踩到了地上的枯叶和碎枝。云祁停下，站定在那，集中精神，小心分辨着声音过来的方向。

昊琰提着东西，又往前走了两级台阶。发现身边没有他的人，左右一看，在转头过来时，看到云祁还在原地愣着，他表情有些严肃和紧张，昊琰疑惑问：“你怎么了？”

云祁屏着呼吸，小声说：“好像有声音”

“估计是林子里的野兽吧”昊琰说着，“主上前几日才说又从山林里放出来几只”

“不是”他屏息凝神，余光却瞥到有一抹银白色的亮光正冲两人过来，是要靠近昊琰的身体。云祁心中一紧，他提气过去，用力一把将昊琰推开，还侧身躲过。而在他们躲避的路径上，俨然有柄长刀狠狠劈下。

行凶之人的动作矫捷，也是迅速。袭击他们那人的手里握着把长刀，用黑巾蒙面，只露出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云祁腰间挂的那枚墨玉佩。

来人发狠，也不是个善茬，说话当中更有警告，“带玉佩的人留下，其他不想死的快滚”

昊琰松口气，过去旁边放下手里提的东西，在弯腰起来时，他还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又走到云祁身边，不以为然道：“要是不走呢？”

“那就一起受死”那人说着，长刀再次冲两人袭来。

两人转动身体，利用旁边的树丛躲过，手上没什么趁手可用的兵器，全靠自身的灵巧。

云祁跑进旁边的树丛，利用树上斜长出来的杆子同那几人缠斗。昊琰也趁机按住一人的手臂，反扭过他的胳膊，使用手腕上的巧劲将他握在手里的匕首反刺进他的心口，再顺势夺下。

他掂了掂这把匕首的重量，还是轻巧，旋即又伤来好几个要冲过来的蒙面人。

这一伙人是冲着云祁而去，几把锋利的长刀在他眼前胡乱地挥过，有好几下都是贴着面门，仅差一点了。他飞身跃起，一脚踢落前头人手中的长刀，又快速甩出手里仅剩的几根银针，在那些人躲开的空荡时间，他快速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刀，一刀划过，伤了领头人的手臂。

看到不断从山下上来的黑衣人们，昊琰这才反应。他一脚踢开来人，大声给云祁提醒，“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昊琰还继续反击，几十个回合之后，他显得有些吃力，再回击的力气也开始减弱。这拖得时间越长，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就越不利，体力消耗大，面前的局势也变得紧迫了。

云祁虽然听见，但不能反应。看到冲过来的黑衣人们，他几下转身夺过其中一人手里的长刀，将长刀反握，他又连伤了后边的好几个黑衣人。

从暗处飞来的钉子扎进云祁的肩骨，被那东西打中，云祁歪了身子，还发出哼声。左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无力，前面那人看准机会，紧握住手刀准备朝他脸上一刀砍下。云祁忍着疼痛，半蹲地上，在那人动手之前，他先用右手上的匕首从下往上地划过那人手腕，那人吃痛，长刀也掉在地上。

趁这时候的空挡，云祁迅速从地上起来，借着旁边的几丛树枝将人踹飞出去。

“你往后山跑”短暂的休息时间，云祁背靠着昊琰小声说。

昊琰警惕看着前面，也轻声问他：“你呢？”

云祁按着肩骨上的伤口，“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跑开，他们也不会强追你的”

“这里的地势复杂，你要怎么跑？”昊琰拧着眉问。

云祁已经想到办法：“素平山就在附近，那里有瘴林，进山之后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昊琰大口喘气，强压下担心和紧张的声音，“那山上都是机关，你要怎么躲？”

看着逐渐靠近，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们，云祁道：“再被他们纠缠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飞快转身，借着昊琰的身体使劲一脚踹飞想来袭击的黑衣人，他对昊琰说：“你要跑得快点能把她带来，说不定我还能活着回来”

“你”昊琰想阻止他，可是被过来的黑衣人打断。

云祁回头对他一笑，“现在我的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昊琰握紧拳头，用力一拳打退了黑衣人，又三两下地使劲，终于得出一条能跑出的路来，跑出去不远，他转过头肯定的对云祁说：“等着”

……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念忻忍着烦恼，认真看完小半本的大般涅槃经，眼见日头都要下山了，两人还没有回来。

箫子兮也从书里抬起来，看了看时辰道：“昊琰下山的时候说到潥城有个什么集市，想过去看看，估计是绕远路了吧”

“集市啊”念忻嘟囔叹气，感慨说，“我都好久没看见集市了”

“那下次准你去”箫子兮应着。

念忻惊喜，亮着眼睛看向她问：“真的，可说好就不许变了”

箫子兮笑笑，“不变，放心吧”

念忻欢喜，他现在看书都觉得起劲，这些拗口的经文再看起来也没多难。只是，他看了两行书有些奇怪，“可是这么久他们也该回来了”

箫子兮蹙起眉头，也感觉到里面的不对。两个人都不是爱玩乐的性子，就算绕远图新鲜逛个集市，按照现在的时辰来看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日头逐渐落山，余晖洒在林间。

傍晚的风大，林子里难免吵闹。可是风停树却不止，树上的声音愈发嘈杂，中间还掺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叫声，就像同伴之间在相互传递的信号。

突然，在她面前的林子当中，极速飞窜出几只寻常见不到的毒鸟，紧跟着的是一大片翠鸟。密密麻麻的鸟群飞过，黑压压的遮起天空。箫子兮惊恐地站起来，紧盯着头上那群过去的雀鸟。

弟子急匆匆跑来，“主上，素平山出事了”

念忻也站起来，紧张问他：“出什么事”

弟子道：“有人动了山上的机关”

看到飞过去的鸟群，不知为何箫子兮的心中竟也被莫名的拽紧。

“去素平山”她对念忻说。

*

后山下去的路上长满杂草，林子当中也有才放出来的几只野兽。

这些野兽在山里被关了几个月，现在的脾气都是暴躁，满山里乱窜，还胡乱找东西扑食。这条山路崎岖又险，陡峭的山峰不好走路，山上的弟子在下山时候不会找这条路，而山下的几个村庄，那里的人既然知道后山会有野兽出没伤人，就是胆子再大，也渐渐不敢走了。

这条路虽然危险，却是距离山下最近的一条。

念忻这次是着急上头，他匆忙打开的门是从后山下去这条，也不先看看山道上边是个什么样子，他一路小跑地滑溜而过。

刚跑到山下，在山门口的台阶地方，念忻远远就看到个人影上来，跑近去一看才发现是昊琰。

他正虚弱地瘫靠在那面用石头垫高的墙上，他的右肩胛骨到前胸位置，那有道横贯的刀伤，鲜血淋漓，穿着件米白色的外衫也被鲜血和从他身上冒出来的冷汗浸湿。

他一手攀住石墙，另一手捂在胸前按住伤口。昊琰勉强支撑着让自己清醒，他的意识绷紧，不敢有半分懈怠和停留，总是双腿已无力气，他也只能缓慢地往山上挪动。

就在他身后，有好几个穿着黑色行装的蒙面大汉跟紧追着。

念忻三两个台阶并做一起的下来，他快步跑过去扶稳昊琰。

看到他胸前受的刀伤，念忻着急问：“这出什么事了，怎么伤的？”

昊琰抬眸看了眼来人是谁，他瞬间放松，失去支撑力的他把力气全都靠在念忻身上，连着喘气，嗓音低沉，也是艰难的说：“我们，我们遇到埋伏了”

“怎么就你一个，云祁呢？”念忻还四处寻找，没有看见那个和他一同下山的人。

昊琰的伤势颇重，他不管喘气还是说话都很艰难。强撑起力气，昊琰道：“他，他为了掩护我脱身，跑，跑素平山了”

“是他把机关打开了”念忻震惊。

昊琰不顾自己胸前的伤口，他反手抓住念忻胳膊，紧张问：“什么机关？”

萧子兮和几个弟子走前山的门上下来，看见昊琰受伤她也担心，抓紧过去，小心掀开昊琰胸前的衣襟，昊琰吃痛吸了口凉气入肺，更是难受。

这血肉模糊的刀伤，肩骨位置能看到其中透出的森森白骨。

萧子兮紧张但又恼火，她握紧拳头，含带愤怒的问：“谁伤的？”

“埋伏”昊琰没有力气说话，他连呼吸也是废了很大的力气。

她警惕盯着上来的山坡，在几人说话的时间里，山坡上来了好几个拿着刀的蒙面人。

萧子兮收回面上的愤怒，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前面，将两人护在自己身后，在那些蒙面人将要过来之前，她开口对念忻说：“念忻带昊琰去找徐老夫子”

“嗯”昊琰应下，他把昊琰没有受伤的胳膊抬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又喊了个弟子过来扶稳他的另一边，两人小心地架起他回去山里。

萧子兮站在路口，双手在胸前环抱，她愤怒，直直盯着那些跑上山的蒙面人。

昊琰的伤需要医治，这后边的尾巴也需要解决。

追了好几里山路，眼见着他都要没劲，自己也快追到，结果在山门口时却看到自己辛苦追了许久的人正被他们给小心扶进山里，而想要上去，却被萧子兮带来的那几个弟子拦住。

萧子兮站到旁边，眼神凌厉的看向他们问：“几位，有事？”

前人过来，凶狠的看着她说：“少废话，把刚才那个人给老子交出来”

萧子兮抬眼看了看他，“公子看错了吧，没有人”

“少给老子胡说，老子亲眼看到他被你的人带进去了”那人发狠，猩红的眼睛怒目瞪着萧子兮，他还要展示，摆弄着手上那把沾着血的长刀。

他玩着刀把，刀尖对上萧子兮的脖颈虚虚比划几下，“识相的就把人给老子交出来，否则…”

意思点到，他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看着长刀上的血痕，萧子兮冷下脸问：“公子受雇何人？”

那人不屑，轻蔑瞧她一眼，“跟你有关系么，老子给谁做事轮得着你来管”

“不知道那个让你做事的人，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萧子兮逼上前，虽然她手上没拿任何武器，但她身上发出的那股狠戾劲也够让这些人害怕，尤其在前面这人，他是最先感觉到萧子兮身上那股强大压迫感的。

他人退后一步，还壮胆子，扯大嗓门问：“什么话？”

“我岚山的人最好别动”萧子兮说道，悄声细语却是令人心惊胆寒。

话音落下，几个弟子飞身过去，趁蒙面人不备时夺走他们的武器。几道银白色的光在前面飞速闪过，很快，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在顷刻间同时倒地。

那人的余光看到弟子动手，还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只是下一秒就看到那些摔倒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他目光呆滞，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愣愣的，身体也是僵硬，后背发觉到一股生冷刺痛的寒意，他不敢抬头去看，也不敢有任何举动。

萧子兮抬起这人有些颤抖的连，将他的头掰正回来看着自己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了吧？”

“袁，袁将军”他磕磕绊绊，说不清楚话。

“谁？”萧子兮没听仔细。

那人浑身冒汗，还发抖的回答，“袁述，袁将军”

“北隅的袁述？”萧子兮问。

“是”他赶忙回答。虽然只被她捏住下巴，可这人却感觉到自己的性命已经被她捏紧在手里，能随便把玩。

“多谢”萧子子说着，往上抬手一掌就是将他的颌骨震碎。

他睁着大眼，震惊的，身体不稳发出轰然一声，他闷头摔倒在地上，

地上躺到的那一片蒙面人，萧子兮看着眼烦，更是急躁，她道：“把这个丢去韩建府上，别的扔进后山喂野兽，其他人随我去素平山”

“是”弟子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