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瓦尔博快被神神叨叨的尤波格弄的大脑混乱,“谁还在?”
“没,没什么。”尤波格猛然摇摇头,似乎正逃避着什么。
瓦尔博耸耸肩,他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神」、「泊布拉兹」、「第二个神性」……
再这样思来想去,他也快成“疯人”了。
“搞什么‘久别重逢’?”泊布拉兹在另一旁抱着臂冷言道,“你们相隔时间才有多久?”
随即它伸出黑亮的爪子,比出一个“三”的手势,面色阴沉地再度说道:“有三百科伦这么久吗?”
“不。”尤波格摇摇头,面带苦笑,“我们相隔没有多长时间。”
“呵……”泊布拉兹正仰起头还要高谈阔论些什么,但被尤波格的手势打断。
尤波格的右手,从右下方开始,滑向左上方、左下方、右上方……最后回到右下方。
“当然,无法用时间计算。”
尤波格的嘴角略微下沉,似叹非叹地答道。
“而是「无限」。”
泊布拉兹与瓦尔博双双都愣了下。
「无限」的相隔时间……
不就是再也无法见面了?
“故弄玄虚罢了。”泊布拉兹并没有花费过多时间理解尤波格不明所以的言论,“时间不久了……没想到如此完美的表演,竟然会被两个疯子打断。”
尤波格轻笑道:“那,我也没有与你过多废话的理由了。”
随即他扭扭身子,脱下表面凹凸不平受损严重的铁盔甲,瓦尔博身躯上触目惊心的伤疤一览无余。
常人难以想象,瓦尔博究竟经历过多少生死之战,才能得到这一身**裸的辉煌战绩。
他俯下身子,不久蹬地起步冲上前去,双手隐在背后蓄势,似乎要赤手一拳把泊布拉兹的头颅打个粉碎。
泊布拉兹后撤两步,留出足够的防御空间来躲避尤波格的招式。
虽说自己完全有能力让瓦尔博的身躯骨渣不剩,但自己也势必会因为尤波格「同归于尽」的神性力丧命。
不过,只需要收劲避免一击致死,尽可量消耗「降神」时间,那么自己就稳操胜券。
但尤波格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况且他还拥有「不死」的神性力,杀了自己后,即便身负足以致死的伤害,也不过是用一副凡人的身躯换自己的命。
如此看来,自己无论如何出手,都是大概率吃亏的。所以防御便是最好的进攻。
尤波格按照它预想的轨迹跑来,不过当他伸出隐藏在背后的双手时,它愣住了。
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断剑。
是不久前瓦尔博撇给它,后来被它亲手掰断的那把断剑。
他拿着这个毫无作用的破烂干什么?
等等。
不对……
「同归于尽」……
泊布拉兹虎躯一震,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颤抖动,面色顷刻苍白。它的瞳孔放大,呼吸困难——因为它预见了不可置信的真实。
它嗅到了一种死亡的强烈气息。
仅需嗅到的一瞬,便足以让它死无全尸。
这种气息——
其名为……
「俱焚」。
回过头想想,需要敌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同归于尽」,怎么会如此轻松?敌人真的有足够的胆量与力气「弑神」吗?
再者,勇气之盛可与神相匹敌者,难道没有一人预料到「同归于尽」需要亲手将其杀死才能奏效?
种种因素来看,它的推断或许完全错误了。
它错在了「亲手」上。
如今只剩下一种令它绝望的可能性。
无论身处何处地点,出于何种情况,只要在客观意义上,是对方「杀死」了自己,那么便会触发「同归于尽」。
至于「对方」,可以是对方本人,也可以是对方的武器等等。
总体来说,只要属于对方,尤波格一旦受到致命伤,「死」于其手下,那么对方便会立即暴毙。尤波格又会因为「不死」的神性力,从而安然存活。
而这把铁剑,从所属角度看,之前的确是瓦尔博自己的。但当他将这把铁剑抛出并落入泊布拉兹手中时,这把剑的所属关系已经发生了转变——
泊布拉兹成为了这把断剑的主人。
而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竟是想用这把剑自杀!
随后,自己也会因为所谓的「俱焚」死亡!
这是一道没有任何解法的无解之题。
泊布拉兹必死无疑。
“这场对决……只会有一个人死。”
尤波格声音的回响再次回荡,似一把千斤重锤不断砸去,毫无征兆地撞破了泊布拉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这一次,它的推断对了。
这句话是真的。
但死的人,只会是它。
每一次赌上性命的推测,每一次思前顾后的质疑——它看似坚不可摧的一谈一言,都不过是尤波格一把剑刺入他自己胸膛后的泡影罢了。
它自见到尤波格开始便已经没有了活路,就连安稳地待在绝境中都无法做到。
或许连每个风吹草动不易察觉的微表情,才是他真正的障眼之策。
它输了。
它输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
它成为了自己平日随意戏弄的“傀儡”。
果不其然,尤波格掏出断剑后,便在眼含绝望的泊布拉兹面前一剑捅入胸腔。
一片血花霎时间从中迸裂而发。
泊布拉兹心脏剧痛,似被千刀万剐般痛苦。
它口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液,像是桶肆意泼出的油彩,随后摇摇晃晃地向后踉跄两步,应声倒地,一声不吭地死在了这片它曾肆虐过的土地。
如此华丽的开场,却又配上这种它曾嗤之以鼻的潦草收尾。泊布拉兹虽满含不甘,但仍败在了尤波格手下。
火焰燃尽,再无「虚无之子」。
而它,还没有见到邦欧和潘秦。
或许是天意之命罢了。
“死吧。”尤波格冷眼扫过后,抬步离开泊布拉兹最后一丝逐步阴暗的视线。
它沉沉地闭上了眼。
泊布拉兹坠入了无垠地狱。
狂红疯癫的地狱中,烈火焚烧,哀嚎四起。
众苦苦等待的冤魂见杀害他们的元凶坠入此地,不由分说涌上前撕扯着泊布拉兹的皮肤与鳞片,而它却使不上丝毫力气。
血肉横飞,泊布拉兹无力地狂喊,但它的声音无人听见。
不久后,它便体无完肤,身躯四分五裂,彻底死在地狱幽冥雄火之中。
一阵阴冷的诡风猝不及防地袭来。
泊布拉兹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之前的景象都不过是幻想。泊布拉兹内心本熄灭的求生之欲残留的苗火再度燃起。
眼前的尤波格如它之前幻想般,正对准他自己的胸腔,准备刺下那改变它命运的一剑。
不!绝不可能!
吾为「虚无之子」……
岂可屈于「神」下!
泊布拉兹的求生**使它短时间内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它飞快伸爪拍掉尤波格紧握着的断剑,左爪向前用力一甩,便将尤波格拍飞出去。
尤波格四肢朝前,后背重重地摔向一处安然无恙的木屋前,木屋在尤波格造成的强大冲击下四散分裂,只剩下一地断木与木渣。
灰烟渐起,尤波格跌跌跄跄地从中起身,已经头破血流,身体的各个地方也大多都在不断地流血,几乎浸满了腹部与胸部,残存的衣服上也都沾染了几大片鲜红的血,尚未凝固完全。
泊布拉兹在打出这一爪时,特地收力防止致死尤波格。它确实成功了。
即便尤波格存有「不死」神性之力,但他也无可避免地承受着痛苦。像是一具意识尚存的尸体,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滴血的流淌,
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像人类般彻底死去。
每成功触发一次「俱焚」,就要承受一次死亡予来的剧烈疼痛与窒息。
不知多少次的清醒地「死亡」,像是千把无法触摸的刀,一把把慢慢地插入他混乱不堪的心脏之中,疯狂刺激着新伤与旧疤。
唯有每一缕存于他脑海中的痛苦……才能让他的指尖微颤,意识到,自己「活着」。
逐渐麻木,逐渐冰冷……逐渐疯狂。
这是「成神」的代价吗?
尤波格或许从开始便已经明了。
但他清楚——有些痛苦,远超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