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与树妖 第47章 江维清挖心

许多天过去了，湖底的少女从第一天来到南渊池开始，就一直躺在冰床上一动不动，这奇怪的一幕引得附近的小鱼仙子好奇不已。然而他们知道，南渊池长鸣上神的侄儿是绝对不允许他们靠近半步，所以他们也只能远远观望。不久后他们便发现，每天每夜，他都陪这个少女说话。

这一夜，他又来了。

“小杞，这些天我都在忙，没抽出什么时间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他一如既往地握着她的手，对她柔声说道，“我现在和舅舅，师傅他们在安排一些事情，等都完成好了，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随后他又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担心说道：“最近师父说我执念太深，有点走火入魔。小杞，我有点怕，我真的怕，我怕我会疯掉，在还没见到你之前就疯掉了，所以我会遵从他的教诲，先让自己休息一段时间，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我就一直陪你说话，好不好？”

月光又悄悄探出了头，连它也适应了这位少年日复一日地诉说，也不知道是真的说给躺着的人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小杞，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开心，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这天夜里，湖底多了另一个人来与静躺的少女说话。

江维清还是一如既往坐在山杞身边，静灵大师看他这般珍惜她，心里不觉安慰，但也觉心酸：“维清，你还记得为师与你说过，我一直不希望她与灵源山外有太多接触，因为我一早料到，她命中有此一劫，只是没想到这一劫，最后倒是由你来承担。”

“师傅，不怕与你说实话，维清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江维清抬头看向静灵大师，无比认真。

“为师明白”静灵大师向他摆一摆手，安慰道，“不怕和你说，我从看见你的那一天晚上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我从来都不觉得这是祸，我少说也活了好几万年，早看淡了。只是山杞这孩子，我确实喜欢得很，不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或者为了你们，做一点事，不算什么。”

“可是，这怎么能说是一点事呢？这明明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要记住一句话：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师傅的教导，维清铭记于心。”

“好，你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可是帮山杞起死回生的重要日子。”静灵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山杞一眼，才不舍离去。

偌大的湖底，片刻后又只剩下两人。今天的夜晚非常安静，连月光都被层层云雾所遮蔽，湖底只能靠一旁闪闪发光的夜明珠来照亮。

他又抱着她，依依不舍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因为每天他都会给她洗脸、擦手擦脚，所以山杞身上香喷喷的，闻着很舒服。

抱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林祥很久之前就问我害不害怕，但每次我都回答他不怕，‘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我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不管自己落入何种境地，我都肯定能卷土重来。”

“比起那些，我最怕与你分离。小杞，我们明天就能相见了···”

又是一个十五，正是月圆之夜，静灵大师一早便对江维清和山杞施了法术，只要时辰一到，便可令山杞复活。

湖底旁边的夜明珠还在闪闪发光，冰床上在山杞周围铺满了静灵大师摘来的药草，山杞的尸体也被洒上了他特制的药水。江维清特意为山杞穿了一件全新的青白色衣衫，又为她梳好了头发。

“维清，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

月亮随着云雾轻轻移动，在不知不觉中，竟披上一层血色，不过一刹那，那层血雾便消失，它又恢复了原本的皎洁。

一个时辰过后。

江维清紧紧盯着冰床上的人的变化，生怕自己走漏眼。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稍有不慎，可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不一会，他发现原本散落在湖底的月光渐渐变得更明亮，他们缓缓全部撒在冰床中，将山杞的脸照得无比清晰。

突然，山杞身子颤抖了一下，胸膛渐渐有了起伏，穿着白鱼鞋的双脚轻轻动了一下。

江维清对她这个反应欣喜不已，他们做到了。

接着，山杞原本黯淡无光的发丝渐渐变色，像染上了一层新的颜色，从灰变褐，再从褐变黑，再从黑变乌黑。乌黑的发丝就这么垂搭在她的身躯旁，耐心等待着发丝主人的彻底苏醒。随后，她原本耷拉一旁的右脚渐渐恢复平直，两条腿笔直平躺。最后，她右脸上灰色伤疤逐渐消失，最后丝毫不见，整张脸肤色白皙，肤弹可破，仔细看还有点白里透红，唇色变得红润。

即使还是没有睁眼，但江维清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她和以前的变化，她的五官似是没有以前那么稚嫩，稍稍带点娇媚，即便是沉睡的模样，还有些气场在。他很惊喜于她的变化，感觉从前那位小妖精长大了。

时辰刚好，山杞身上的月光越来越亮，湖面上的风越吹越大，连南渊池内的水流也越发猛烈。

当碧波荡漾得最猛烈之际，她睁眼了，双眸闪过一刹那青色的光芒。

江维清激动地扶她坐直起来，双眼闪烁着期盼的光芒：“小杞，你感觉怎么样？”

苏醒后第一次看见江维清，她觉得他憔悴了不少，身躯略显单薄，不知为何他额前长出了两束红发，让他的清冷增添几分狂傲，这样的江维清让山杞略微有些看不惯，但还是安抚道：“我没事，只不过为什么我会在这，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没事了，我把你救回来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江维清欣慰地将她抱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山杞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借着冰床照了照自己的容貌，发现脸上的伤疤神奇地消失不见，随后她转了转头，又抬了抬手脚，发现自己居然安然无恙，不禁奇怪道：“我的伤疤，我的右脚？为什么我能醒过来呢，而且，身子骨好像比以前还有力？”

江维清听后才满意地放开她，按着她的肩膀说道：“小杞，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得认真听，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林祥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他会帮你。还有，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有任何负担，知道吗？”

山杞越听越糊涂，只能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可他眼里的光似乎十分黯淡，像是一道随时会消失的光，她只好反抓着他的手问道：“不是，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你为我做了什么，什么叫我不必有负担？”

接着她很快留意到江维清惨白的脸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根本不像以前神采飞扬的他，她慌了：“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你不舒服吗？你该不会是为了救我，做了什么事吧，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

“小杞，小杞，你听我说”江维清再次握住她慌乱的手，微笑着安慰道，“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总之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这下山杞是彻底听明白了，她眼眶全红，拍着他的胸膛哭道：“如果我醒来后是看见你离我而去，那我宁愿一直不醒！”

在拍到他的胸膛后，她发现自己满手都是鲜血，“怎么会这样？”她怔住了，于是她顺势扒开他的衣服，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右胸，空了一个洞，他的心······

山杞眼见这一幕，泪如倾盆：“不！江维清你疯了吗，我不要你这么做，我不要！”

江维清连忙按住哭得疯狂的她，同样红着眼眶说道：“小杞，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也是我们唯一能扳倒燕知祸的方法，我们别无选择。”

还没说完话，他发现自己的左手渐渐变成一点点闪着银光的星粒，飘散在空中，他连忙用还没消散的身躯抱紧山杞，在她耳边细语：“小杞，我把我的心给了你，你带着他，连同我的那份活下去，不管多久，我们都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山杞很快发现了他正在消散的事实，哭着抓着他的衣服，又捧着他的脸：“维清，维清，我不要你死，别走······”

“小杞，等我······”

江维清最终飘散在天空中，他的点点星光向着遥远的月光飘去，山杞最后想拉着他的手，但却只拉到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所以最后山杞的手停顿在空中，她最后看到的江维清消失在月光中，想抓住他，但不能够。

她的江维清，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不——！”山杞对着天空的明月哭喊道，“你回来，你回来！”

她整个人哭得颤抖，泪水一点一滴落在冰床上化成一朵又一朵冰花。哭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她又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左胸，发现真的有心脏在跳动。她有心了，她能感觉到，江维清的心就在她身体里，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陪她感知四时变化，陪她度过春夏秋冬。

“维清，你的心脏在我的身体跳动，那是不是代表，被你治愈好的心，代替了你，和我永远地在一起？”

“被你治愈的那部分我，代替了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希望这一章不会虐到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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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江维清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