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与树妖 第36章 无言才动听

最后，在萧灼华还没失去自主意识前，脑中浮现的是山杞的脸，和付婆婆说的那句话：

“你会被赐予一双飞天的黑翅，冷峻的绿瞳看不尽你的辉煌，更道不尽你的宿命，和此生的答案。”

在陷入半分钟的昏迷后，他被一把来自地狱的声音唤醒，感觉身后剧痛无比，下一秒，他终于被唤醒了。

过去所有的悔恨、喜爱、贪恋与热血都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冷血、极端和被操控。

从此，那个正义凛然，神采飞扬的密途城少主，死在了一个寂静的夜晚里，生前最后一眼看的是他那骇人的新主人。

“主人，有何吩咐。”他如木偶一般说道。

“很好，你醒了。”燕知祸欣慰地看着萧灼华，像在看一件令他骄傲的艺术品，“现在，随本座去一个地方。”

“是，主人。”

轰——

远处的天空突然冒起了巨大的火花，剧烈的红光令人不得不闭上眼；地猛烈地震动，让头顶的相思树抖下不少树叶和花瓣，立马感知到危险降临的江维清连忙抱着山杞，护好她的头，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摇晃摔在了地上。

两人睁眼一看，满目狼藉。

相思树上的花被震落一地，全洒在两人身上，虽然相思树树干粗壮还算□□，但其他瘦弱的小树都不堪地面摇晃的冲击，相继倒地。

“救命啊，地动啦，快跑啊！”

“娘亲，有怪物啊！”

“啊——”

远处立刻传来人们的各种尖叫和呼喊声，还在余震中的两人看着对方，对这莫名的地动山摇感到诧异。

山杞向江维清问道：“据我所知，鸿炉城很少发生地动事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确定，但我知道当今皇帝和边疆的蛮夷谈判不和，而鸿炉城如今在边境线上，很容易爆发战火。”

“可是我刚刚听到有人喊到有怪物，该不会魔界也趁机作乱吧？”

江维清双眸一沉，担忧说道：“如果是的话，那鸿炉城就糟了。”

随着炮火持续不断的猛烈攻击，鸿炉城陷入一片恐慌的惨叫声和呼叫声中，到处硝烟四起，大火连着烧了好几座屋子，大街上落荒而逃的百姓们陷入慌乱和紧张中。

江维清和山杞跑到大街上，看到人们东奔西跑的样子，感到十分迷茫。于是他们拉着其中一位背着全身包裹的大叔问道：“您好，我刚才听到有人喊到有怪物，怪物在哪？”

只见这位大树着急地对他们说道：“对对对，刚才看见有一群全黑的怪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上串下跳，像会飞檐走壁的蝙蝠一样，现在蛮夷又向我们开战，真是腹背受敌啊！你们赶快逃吧，逃慢了小命都没了！”说完最后的忠告，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城外跑。

这时，一个炮火直往人们逃出的城门打去。

轰——

南城墙瞬间崩塌，如一头骄傲的猛兽被击中要害而倒地，城门因此被泥石所封。倾倒的石头纷纷往底下的人们砸去，大家避让不及，有不少无辜平民因而受伤倒地，有的甚至被埋入废墟之下。

鸿炉城所处的地势特殊，一共有两座城门供人们出入，一座正对蛮夷的北城门此时正与敌军开火，另一座通往内陆的南城门正是百姓逃亡的唯一通道。

而正正就是这座南城门，刚刚被敌人打穿了个大窟窿，下陷的土地使得城池旁的河流通通往地洞下灌，不到一时半刻，城门外便形成了一条泥泞的小河流，死死堵住了人们唯一的出路。

一时之间，内忧外患的鸿炉城陷入了慌乱且危难的处境。倒泻一地的水果，被踩烂的青菜和鸡蛋让地面变得凌乱不堪；没有拴上缰绳的家狗与骏马只能在街道上受惊奔跑，吓着了不少同样在街上跑的人们；炮火的攻击让一些木屋和稻草屋瞬时陷入火海，浓烟四起，而且还有越烧越烈的征兆；在南城门的百姓们纷纷涌上了高大的城门，都争先抢后得寻找出城门的办法，更有甚者妄想攀爬残垣······

秉着神仙妖怪不得干涉人间要事的原则，江维清和山杞无法帮助鸿炉城将领们去对付蛮夷，但他们却也想为水深火热的平民们出一份力。面对鸿炉城的困境，江维清提议兵分两路，自己去对付魔怪，山杞去协助守城将士让老百姓顺利逃出鸿炉城。

南城门将领立即号召士兵们爬到城墙上，运用牵引绳索跳至鸿炉城墙外，再从结实的铁链上挂上竹筐，让百姓们能通过一个个足够容下七八个人的竹筐，顺着铁链穿过破烂的城墙而安全到达对面平坦的土地上。

在南城门最高将领张平峰将军的指挥下，城墙上的百姓们还算安分守序地排队，等待坐上能逃命的竹筐，就算有害群之马想趁机插队，他也立即以刀枪震慑，尽量把有限的竹筐让给老弱妇孺，让她们赶快逃离。

令人欣慰的是，鸿炉城落入危难之际，城内的百姓显然没有临阵逃缩，有不少英勇壮士愿意自发成一批军队，与大将军一起同仇敌忾对付外敌。

当炮火声还在不停歇地响起，狗吠声，马叫声和人们的哭喊声一**响起，士兵们满腔热血地杀向敌人，城内的老百姓手忙脚乱收拾自己的财物，抱起年幼的孩子们向南城门冲。另外，还有一些百姓由于太想跳上竹筐，而一个不小心失脚掉落城门，惨烈而死，其他百姓见状纷纷恐慌大叫，南城门再次陷入混乱······

另一边，一直在追寻魔怪的江维清游走在房顶的瓦片之上。只是奇怪的，以往他们一遇到江维清都发狠似得向他攻击，可今天却反常地一味逃走。而且他们逃走地方向固定的只在北城门附近绕圈，却从不往南城门去。

在杀死了三四个蒙脸怪后，江维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个，按理说他们应该往平民多的南城门去钻，怎么偏偏来硝烟四起的北城门呢？

糟了，这该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吧？

江维清这么想着，立即往南城门赶去。

来到城门底下的山杞，被眼前拥挤的人潮吓到了，周围抱着婴孩的妇人，年迈的老人，还有牙牙学语的小朋友，全都等待着竹筐的运送。

她抱着两个在大街上与家人走散的小女孩，身上还背着一个从受伤的老妇人手中托付照顾的婴儿，一起跑上了南城门。

周围小朋友的哭闹声不断，夹杂在无情的火炮声中，更显凄惨，时不时掉落的石砾脆瓦，更让等待的人胆战心惊。

心急如焚的山杞回看身后的炮火连绵，想着只靠士兵们的人力去运送竹筐实在太过缓慢，在安抚着怀中的小女孩后，她暗中对正在运送的十五个竹筐施法，手指一转，竹筐便像被有力且稳固的风吹过一样，匀速在铁链上游走，大大增加了运输速度。

不知缘由的士兵和老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赞叹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特意送此南风来相助。

当山杞携带着三个婴孩成功坐上竹筐的时候，正是江维清成功赶来南城门的时候。

他一见到山杞，立即奔过去，紧紧抓住山杞的手，神情中全是他平常不曾有的担忧和紧张。

“你怎么过来了，你把他们都处理完了？”山杞回抓他的手，不解问道。

“他们狡猾极了，我怕他们带我绕圈，索性赶回来，若他们有任何举动，我就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最重要的是，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山杞看着他清澈的双眼，笑道：“你放心，我没事，现在这三个小朋友都很需要我，他们和亲人走散了，我想把他们安全带到对面，我再过来找你。”

眼看山杞怀里的小女孩惊恐地抓着她的衣服在哭，江维清虽不舍但也替小朋友们可怜，遂紧握着山杞的手，给出一个温暖淡定的笑容：“好，你放心带她们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在。”

他一直在看她的脸，不知怎么的，在这一刻他想把她的一颦一笑全都记住。

眼看竹筐已经满人了，拉绳的兵官大喊一声：“放绳！”，竹筐果然慢慢顺着铁链往下滑，在山杞的法力加持下，竹筐快速移动，而山杞和江维清拉着的手，也只能被迫分开。

“小杞，注意安全！”刚松开她的手，江维清向山杞大喊道。

缓缓下落的竹筐，身边人的吵杂声，还有不时的轰炸声，都令江维清心神不宁。他看着山杞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影逐渐缩小，但他说不出任何无来由的心慌，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眉头微皱，双手握着城墙的砖，看着她离去。

“别怕，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山杞看着怀里的三个小女孩说道，又抬头望了城墙一眼，看着江维清身边拥挤的人群，耳边全是炮弹轰炸声音，人们不安的叫声一直在她耳边萦绕。

最后她的视线回到江维清身上，从下往上的视线，她看着他既模糊又清晰的脸，突然，他身后亮起了很大很大的一片火花，四射的火花把他的脸照得光亮，火红的光芒让山杞把他的每一分轮廓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对她微笑，温柔地微笑。

两人就这么隔空对望着，像是有许多话想说，但始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仿佛身边没有旁人，全世界只剩下他们，在危难之际，只能以此传达爱意。

无言才动听，眼神足够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