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装柔弱 第6章 朋友

心思被一语道破，宁无舟心中闪过片刻的心虚，但他本就没打算瞒着扶晏，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没错。”

扶晏：“？”

好家伙，连装都不装一下？

扶晏气得连喘气都忘了，抬手就想给宁无舟一拳，但最终还是手型一转，竖起大拇指，咬牙道：“你倒也不必如此实话实说，我这内心脆弱，可受不了。”

宁无舟一副明白的模样，却恶人先告状：“不是说不要衣裳了吗？扶公子怎么又跟上来了？该不会是想我——”

“停！”扶晏赶忙出声打断他的胡言乱语：“衣裳我可以不要，也可以不跟着你，但你拿了我的玉石，何时能还给我？”

话落，宁无舟微微垂眸，朝扶晏腰间瞥了一眼，随后从自己怀中取出玉石，抬眸看向扶晏：“我现在就能给你，但扶公子能否回答宁某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我们初次见面时，我瞧见这玉石，只觉与它有缘，便拿过来瞧了瞧，谁料，这玉石竟是被注入了仙力一般，还发起光来。”宁无舟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这般奇异景象，要么就是在话本子与说书先生嘴里听过一二，我倒是想请教请教扶公子，这玉石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你究竟是何人？”

宁无舟这一番话，句句有理，句句清晰，直直地探入扶晏内心深处，让他本就脆弱的内心雪上加霜。

宁无舟很聪明，扶晏不得不承认，可话又说回来，扶晏心大，做事之前压根没去深思种种后果，对于“普通人瞧见发光的石头却毫无反应”不合常理之事，也未曾细想。

无论如何，胡编乱造也好，实话实说也好，全在他一念之间。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于是，扶晏选择了听着不太真实的实话，面目平静道：“好啊，实不相瞒，我是妖怪，不过即便我是妖怪，也是一只从未害过人，甚至穷得快吃不上饭的好妖，难不成宁大侠打算替天行道，将我收了？”

正如扶晏所料，宁无舟并未把他这番话放在心上，只当作玩笑，一笑置之。

他道：“不管你是不是妖怪，只要你一天不告诉我，它就不会回到你手上，扶公子保重，宁某还得为生计奔波，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侧身绕过扶晏，向前走去。

扶晏一愣，转身朝着宁无舟的背影大喊：“你为何对这事如此执着好奇？”

宁无舟脚步不停，只是轻轻飘来几句：“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了解我的朋友，这算好奇吗？”

朋友？

宁无舟把他当作朋友？

闻言，扶晏心中一怔，几步追了上去，追问道：“朋友之间讲究有来有往，既然我们是朋友，不如你先将玉石还给我，待我在认真挑选一番，送你一件更好的玉佩如何？”

似乎觉得这样太直接，他又小声补了一句：“这玉石是一位重要的人送予我的。”

扶晏的意思很明显，简而言之，就是想要回玉石，宁无舟当然看得出来，但世人大多以自身利益为先，对于这个相识还不到一日的“朋友”，自然也是如此。

宁无舟侧头淡淡地看了扶晏一眼，轻声一笑：“放心，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我不过是要个筹码，等你何时把花销的银子补齐，这玉石便何时归还。”

言罢，不知他从何处掏出一把折扇，递到扶晏面前：“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给你的，我的好朋友。”

扶微吃惊，匆忙将折扇收入袖中，问他：“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去赚银子。”

“去哪赚银子？”

“你跟着我即可。”

左转左转再左转，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抬头一看，是昨晚投宿的客栈。

扶晏：……

他皱起眉头，目光射向宁无舟，埋怨道：“你果然在甩开我，亏我还对你抱有那么一丝朋友的期望！”

宁无舟咂了咂嘴，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安抚道：“这不最后还是把你带来了吗，咱们可是朋友，别生气了。”

扶晏被宁无舟连哄带骗地又拐过了一个路口，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一般这种人群拥挤不堪的地方，是最容易走散的。扶晏生怕一个眨眼就让宁无舟跑了，几乎是挨着他走的：“我们还要走多久？”

话刚落下，宁无舟毫无征兆地停在街边，眸子盯着前方，下巴一扬：“那边。”

扶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京都的告示榜前围满了人，告示榜两侧，各站着一位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目光扫视着榜前的众人。

“各位！”

左侧的家丁一声高呼，原本嘈杂喧闹的人声渐渐弱了下来，众人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在告示榜前让出了一块空地。

宁无舟拉着扶晏费力地挤进人群时，站于左侧的家丁走到了正中间，面向人群，拱手行了一礼。

扶晏没见过这般阵仗，小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是官府吗？”

宁无舟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紧接着宁无舟的话，家丁直起身开口：“我们来此的目的，想必各位看了告示后已然知晓，我们庄主一生行善积德，奈何老天无眼，庄主跑马归来途中无意间冲撞了邪祟，恶鬼缠身，最终被那恶鬼索了性命。”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哗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家丁接着道：“可这还不算完，庄主入土为安后，那恶鬼依旧待在我们山庄不肯离去，如今，望知晓驱鬼之术的道士前来山庄，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家丁话说完之时，告示榜前只剩下寥寥几人，扶晏听得认真，也没注意众人是何时离开的。

不过，瞧着剩下这几人的表情，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是被吓的。

人们聚集在此，起初大多是出于好奇，本着人多热闹，哪怕是一件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事，都想凑上去瞧，更何况是寻求帮助了。

但对于鬼神之事，还是比较敬畏的，恶鬼害了人命，还留在山庄不走，定是戾气极重的厉鬼，一旦开了杀戒，只怕是欲罢不能。

这事，别说真去做了，连听完都觉得害怕。

扶晏身旁的男子颤颤巍巍：“这……这也太邪乎了吧，要是去了，那恶鬼跟着回来了可怎么办？”

“就是，给再多银子，我也不敢去。”

“对……”

耳边的讨论声不断，扶晏拉着宁无舟朝着告示榜走近了些，一张贴在正中央的告示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告示上所写内容与家丁所言并无二致，扶晏匆匆浏览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署地之处，开口问道：“难不成我们要去这个山庄，帮他们驱鬼？”

宁无舟走上前，伸手抚了抚告示所用的纸张：“不然你以为我大费周章带你来这儿是做什么？”

他的手指停顿一下，顺势向下抚去，停在中间偏下的位置，又示意扶晏凑近一些：“你瞧瞧，这给的赏金可着实不少。”

扶晏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继续往下读：若能解此困，酬银百两。

一百两银子！

他双眸放光，震惊的脱口而出：“这么一大笔钱，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些年了。”

看样子，告示中所提及的“恶鬼”，绝非简单的心理作祟，自己吓唬自己那么简单。

扶晏的目光再次从署地处划过，喃喃自语：“到底是有钱人家，用的纸张都如此厚实，在周围一众纸张中脱颖而出，想来价格不菲。

倘若仔细端详，便会发现纸张上泛着淡淡的黄色，一些暗纹若隐若现地四散分布在上面，只要伸手触摸，便能察觉。

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张告示如同一段短暂的小插曲，很快便被众人抛诸脑后。

宁无舟反复摩挲着那些暗纹，断言道：“这张纸，买不到。”

他的手滑到告示的右下角，停留了片刻，随后拿开垂落在身侧，转身看向一旁的扶晏：“这是画了符的纸，是符纸。”

扶晏诧异道：“你确定？”见宁无舟点头才道：“这得是怕到什么程度才会用符纸来写告示。”

宁无舟道：“确实是符纸，而且绝非普通的符纸。”他皱起眉，道：“依我看，晓山山庄财大气粗，能请来大师绘制符纸并不稀奇，既然符纸都画好了，就算真有什么冤魂恶鬼，也该被驱散了，更不至于激怒，令其大开杀戒。”

扶晏听他一说，也觉得蹊跷，不管是修为再高的鬼怪，也会被符纸压制住：“你的意思是，山庄里发生的这些怪事，并非恶鬼所为，而是另有隐情？”

宁无舟不答，目光再次落在告示之上，片刻后，唇角勾起：“不管如何，只有去了才知，如此有意思的事，扶公子难道不想去看看？”

闻言，扶晏笑了笑，转身准备出发：“说实在的，我还是对那一百两银子感兴趣些。”

……

晓山山庄地处京都范围之内，但位置却在京都的东北角。据传言所说，在建国之初区域划分时，因东北方一带人迹罕至，树林居多，京都又以繁华闻名，两者相互矛盾，便欲将东北方从京都划分出去。

若真分离出去，京都东北方处就如同缺失了一块，既别扭，寓意也算不上好，于是，这件事便被搁置下来，直至今日。

两人身处京都的西南方，要抵达晓山山庄，还需花费一段时辰。

扶晏一马当先的走在前方，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宁无舟，若此行只有他自己一人，凭借飞檐走壁再稍稍施展些仙术，定能轻松抵达山庄。

可如今自己的住行都仰仗着宁无舟，还欠着人家银子，总归是不太妥当。

扶晏认了，是他自找的，非要换衣裳。

宁无舟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当两人从一处快要拆除的废弃房屋旁侧身挤出去后，宁无舟拍拍身上蹭到的尘土，问道：“扶晏，你这……无孔不入，对京都的路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