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会那天,阿玉早早就来了,守着重矅一直睡到入夜时分,两人才出门。
阿玉并不知道仙界的鹊桥会是个什么明目,在神界这半年,他只知道,天上的神仙岁月漫长、长日无事,因此会想出许多名目来让枯燥乏味的生活多些乐趣。
这鹊桥会星澜跟他提过好几次,每回说起都十分兴奋,想来是个极好的去处。为了此番出行,他还特意准备了一只仙鸟。不仅体型巨大,颜色鲜艳,毛色也十分漂亮。
在重矅被邀请登上这只仙鸟的时候,他的视线停留了足足两秒:“这是?”
阿玉诚恳的说:“这是我借来的仙鸟,可以送我们去仙界。”
重矅在他诚挚又充满期待的眼神里登上仙鸟,阿玉犹豫了一下,也飞身落在他身侧,小心的跟他道歉:“抱歉,我只借到一只仙鸟,所以……”
重矅明白他的意思,给他让出位置。
阿玉挨着他也盘腿坐下,大鸟呼啸而上,风云翻滚。这是阿玉第一次乘坐仙鸟,虽然事前已经跟人请教过法门,但尚未掌握章法,人登时便被这股力道带翻,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摔下去的时候,腰上一紧便被拉了回来,扑进重矅怀里。
他刚想坐起来,不知是否是自己错觉,腰上那只手又将他往怀里按了一下。
他忐忑的伏在这人胸前,一颗心跳的不行。既莫名激动,又惶恐不安。在短暂的挣扎后,他还是决定坐起来。但腰上那只禁锢着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厚重的披风围过来,将他整个圈进了重矅怀里。
阿玉没有再挣扎着起来,但却觉得好像是在做梦。如果不是梦里,他怎么可能离他这么近?近的能听见他的心跳,嗅到他身上熟悉又心安的味道?
他试探的、有意的去抱重矅,人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显露任何不悦的神色,他便抱得更紧些。
仙鸟翱翔在一望无际的云海之上,阿玉第一次感受到了云海的美丽和壮阔,就连今夜耳侧的风,他也觉得是从未有过的舒适。
行至仙界,仙鸟落地,阿玉恋恋不舍的松开重矅。这段路程实在太短,一切结束的猝不及防。
阿玉还在怅然若失,重矅问他:“现在去哪?”
阿玉回过神,想起今夜是专门带人来放松心情,“去天河。听说鹊桥就架在天河之上。”
暗夜里,数不清的星光汇于天际成就天河。仙界羽族衔来最美丽的羽毛在天河上空搭起一座横亘两岸的仙桥。天河两侧已坠满繁星,但河岸还是挂满了一水儿的珊瑚琉璃灯。人头攒动,仙市早开,仙男仙女们行于其间皆笑意温和。
阿玉心中窃喜,如此热闹,看来没带人来错地方。
仙市与人界集市相差无几,只是陈列的东西更新奇,更有仙界特色。在天河两侧开设仙市,以星光辉映,万鸟助阵,这样的场面实在罕见。
“今年天君为天后举办的鹊桥会比去年更为盛大,六界之中若要论用情至深,非数咱们天君不可。”
仙人们一边观赏鹊桥,一边感叹。
“是啊是啊,听闻当年天君还不是仙界之主时曾遇大险,是天后倾羽族全族之力相救。天君接掌仙界后,天后更是事事以天君为先。此等情谊,也难怪天君肯花心思?”
“所以啊,咱们天君才下令每年为天后举办这场鹊桥会,以万羽筑桥以示不忘昔日情分。”
“君后情深,乃我仙界之福啊。”
阿玉听得有些脸热,原来这鹊桥会是这么个来由。难怪当时询问重矅意见时,人家迟疑了。明明是邀人出来散心,这下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阿玉偏头去看重矅的神色,人面色如旧,似乎对此并不在意。阿玉并不确定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对不起,我不知道它……”
“我知道。”
阿玉顿了一下,他不确定这个知道是指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重矅看了他一眼,往前去了。
阿玉立在原地傻愣愣的,知道?不知道?他糊涂了,可又有一种快要溢出来的欢喜。
他看着重矅的背影,挺拔高大,宛若玉山。今夜他系了件月白的披风,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发尾处仍旧只一条素色发带轻轻一拢。他是那般明亮惹人注目,泱泱仙人、璨璨星河都掩不了他半分华彩,可是,他又是那么沉静深邃默然,步入人海、万物不惊。
他快步走上去,与他并肩而行。周围亦有不少男女相携同游,想来是借鹊桥会的好意头。
一路沉默,他很努力的尝试想要找个话题,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在心里起了几次势,刚要启唇,就被一个声音打断:“萧珏!萧珏!我在这!”
阿玉呆住:“……”
星澜兴冲冲提着一壶酒朝他跑过来,“没想到你也来凑热闹?你不是不爱凑热闹吗?跟你说了几次你都拒绝我,却自己偷偷跑来,真不够意思!”
萧珏一脸生无可恋。
星澜指着重矅问:“这你仙界朋友?”不等萧珏开口,他已经开始自我介绍,“幸会,星澜,萧珏的朋友。阁下怎么称呼?”
萧珏心里第一次生出想封住他那张嘴巴的冲动。
重矅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落在萧珏脸上:“让你的朋友萧珏,告诉你吧。”
星澜一脸单纯望过来,萧珏窘迫不已,企图解释:“我不是……”
重矅抬脚往前去了。
星澜对自己手中的佳酿十分满意,边喝边问:“他怎么走了?”
萧珏追上去,亦步亦趋跟在人身后,星澜也追上来,强行拽着萧珏一只袖子不停的讲笑话:“我跟你说,你知道吗?刚刚我听到一个巨好笑的事,不知道哪个大聪明骑了只鸡来赴鹊桥会,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听说那只鸡五彩斑斓,色泽美丽,打眼的很……”
萧珏越听越不对劲:“什么鸡?”
“就是司晨殿养的那些鸡,平时那些星官们都当仙鸟养,估计是他们恶作剧,想捉弄人家,就故意用了幻术……”
萧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重矅,感觉整个人都懵了。他就是想借一只仙鸟带他出来散散病气,谁想连累他出这么个大丑?万一他要是被人认出来,岂不是都要拿这事当茶余饭后的闲谈?他自己道不在意这些,仙鸡跟仙鸟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可他应该是会介意的吧。他在神界的时间比自己长,万一被旧识、故友知道……
萧珏不敢再想了。
萧珏啊萧珏,你怎么会一次踩爆两颗雷?
“你还没跟我说你朋友叫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仙界朋友?怎么之前都没跟我说过?萧珏,你怎么不说话?你可不能瞒我,你知道的,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才……”
萧珏心头一紧,眼中一寒:“闭嘴。”
星澜噤声,重矅恍若未闻,径直走开。
萧珏落寞的立在原地,如坠深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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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萧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