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将手放在怀乖身体上方,催动灵力,一颗七彩湖目从怀乖身体里面浮现。
“不知无稽星君可曾算出来,这孩子6岁时会因缘际会与重台神莲的一粒湖目结缘。
湖目为莲子,乃神莲对世间稚子怜护之心。历来有幸得其者,凡人可受神莲庇佑长命百岁。”
咎繇愤怒不已,“什么因缘际会?我看是殿下你有意为之吧?
殿下如此专断独行,蛮横霸道,敢问置九重天颜面于何地?置三界苍生于何地?难道不怕引起众怒吗?”
陆离虽然方才抱怀乖时已探明了他心脉被无事牌护住无甚大碍,但断骨也不能耽搁太久。
陆离身为神莲后裔,神殿之主,修为深不可测,本就是个性冷言寡,又说一不二手段强硬的主。
因这次他多少也算出尔反尔,才稍多些耐心斡旋。
眼下见咎繇依依不饶,心中怒意攀升,决定速战速决,便道,
“天行有常,各有其位,各为其主,何须来问我如何安置。只是有一点,重台神莲乃上古神物,你若敢杀它选中的人,我陆离倾神殿之力,也要叫你血债血偿。”
咎繇见陆离周身寒气散发,四周地面迅速被冰封。心中这才后怕起来,暗道天帝对他都礼让三分,方才自己委实过分了。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开口示弱又不堕九重天威名时,忽然发现自己和手下的人竟悉数被冰封凝固。
随即陆离如冰凌下坠般的声音清晰传来:“神君不必紧张,这只是送给诸位的一点回礼。七日后,自然冰消仇解。”
说完转身朝怀乖走去,扬声道,
“回去告诉天帝:福祸无门,惟人所召。内忧不清,外患难除。
我玉尘神殿愿替天帝分忧,十四年内保神魔骨‘外患’无虞。
在这之前,还请他老人家尽快肃清‘内忧’,查明幻锦叛变真相,以慰诡云之役牺牲的英灵。”
一阵风雪袭来,陆离抱着怀乖一同消失。
回到玉尘神殿,陆离即命银粟关闭殿门,设下重重结界,一边将怀乖抱至神池中接骨疗伤。
之前那颗湖目虽被陆离化作玉牌强行与怀乖结缘,但到底结成了。
一进神池中,重台神莲似有感应,无数玉节冰丝破水而出,缓慢又细致地将怀乖身上的几处断骨一一连接。
陆离在旁施法,一时间无数莲花花瓣飘向怀乖身体的大大小小每一个伤口。
花瓣与玉节隐入血肉,渐渐地骨头被接好,皮肉伤也慢慢愈合。
就这样持续了七天七夜,怀乖方才捡回一命。
陆离之前出手将咎繇等人冰封七日,除了报复,也是提前估算了救治怀乖所需的时间,以免中途被打断。
眼下有惊无险,看着怀乖安然睡着的样子。
陆离终于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把手放到怀乖的额头上。
一枚六方冰晶没入怀乖眉心,将他之前的记忆尽数抹除。
一个月后怀乖身子大好,九重天也派来使者,送达天帝书信。
大意就是同意陆离的做法,请神殿遵守承诺,等怀乖及冠时,如果神殿下不了手,九重天也可代劳。
陆离看完脸色晦暗不明,捏着信的大拇指和食指指尖轻轻一捏,窜出一团火焰将信吞噬,明灭间点点灰烬落地。
“请阁下转告天帝,我还是那句话。若幻锦仙子之事一日无法查明,玉尘神殿愿一日为天帝分忧。
诸位,慢走不送。”
陆离说罢起身就走了,也不管使者在身后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扭曲表情。
——
随着玄绀珠熄灭,怀乖感受到自己已经躺在明玕轩的床上了,陆离正在给他疗伤。
被窝温暖舒适,身上的伤似乎也不怎么痛了。
怀乖昏昏欲睡,又想到刚才玄绀珠中所见,有些感慨。
虽然降真镜中,这个“怀乖”和陆离相识的过程,也很狼狈,不过怎么也比自己从青楼里面被他赎出来强。
如此说起来,镜外的世界中陆离去寻他,大概也是因为受了九重天的请托。
也是,若没有神魔骨,陆离怎么会去哪种地方,又怎么会救他?
若他没有神魔骨,他们不会相遇。
可若他没有神魔骨,他们也不会分开。
怀乖想着想着就觉得头又烧又痛,连带眼窝都热热的。算了—他深吸一口气,眼下,如何找到幻丹,离开这里,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怀乖醒来已是第二日,感觉身上已大好。
起身时发现陆离上半身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想是守了他一夜。
怀乖下意识想拽过被子,给他盖上。
忽而又想到这样彻夜守护的待遇,自己从前哪儿有这种福气。陆离甚至还偶尔吐槽他比陆珠还娇气几分。
哼,我没有的,凭什么他能有?
既然他已经拥有了这么多,我如今又何须还替他遮掩周全?
怀乖心中冷笑,便恶狠狠朝床里面翻了个身,顺带将被陆离胳膊压住的一小截被子用力抽了出来。
这动静,陆离想不醒都难。
陆离睁眼,见他背对自己,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便径自朝怀乖伸过手去,用手心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做什么?”
怀乖转身后,越想越气,冷不防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惊得起身面朝他叫道。
陆离也不恼他大呼小叫,只用手背又贴了贴对方的左脸,贴完左脸又贴右脸。
这才悠悠道,“还好,脸上没有留疤,头也不烧了。”
怀乖被他一通摆弄,感觉什么东西□□起来了。
忍不住小声嘀咕:“头是不烧了,全身都烧起来了……”
“你说什么?”陆离没听清,以为他还有点不舒服。
怀乖含糊道,“噢,留疤也没事,真男人就得有疤!
对了珠儿呢,她没事吧?”
陆离瞪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没事了,在神池关禁闭罚抄殿规,你一会儿收拾好了也过去。每人十遍。”
“啊?我……我还是病人呢……”
怀乖真想打自己一嘴巴,让你多嘴。
“啊什么啊,我什么我,医仙昨天都看过了。他说你,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没事了。”
陆离说着无意中观察怀乖的表情,只见他哭丧着脸说了句知道了,又用被子蒙住头假装睡觉,便起身走了。
被窝里怀乖睁着眼睛,小兄弟瞬间熄火,脸上浮起阴云。
陆离刚才提到医仙,又提到里里外外,难道他知道自己失去幻丹了?可虽则失了幻丹,但他尚能压制,应当不会被轻易发觉……
“小哥哥,你怎么来看我了?你没事了吧?”
甫一进神池,陆珠看见怀乖,立马放下笔跑过来,拉着他左看右看,双手轻轻地对他的脸又摸又拍。
“我没事。”怀乖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被这兄妹俩轮流调戏,还用同一种方式调戏,实在没什么好气。
“还有我不是来看你的,我也是来罚抄的……”
陆珠愣了一下,见怀乖面容沮丧,越过她走到桌前坐下。便也跟着过去。
怀乖看她低头利落地给自己铺好笔墨纸砚。自是知道她心里幸灾乐祸表面还装作乖巧殷勤,忍不住逗她。
只见他将右手虚握着伸到她眼前,道,
“珠儿,我这手昨天罚跪的时候划伤了,一用劲就疼。不如……”
陆珠原本确实是看有人陪自己罚抄,偷偷窃喜。
可听见怀乖的话,又想起昨天的场景,心中激起一阵后怕。便伸手去抓怀乖的右手,想掰开看看,
“还疼吗?严不严重,我看看。”
怀乖立时握紧手心,道,
“还是别了,我怕吓着你。不然……你替我抄吧。”
陆珠哪儿肯罢休,一边更加用力地掰,一边说,
“抄不抄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伤得先上药啊。”
怀乖被她闹腾得都坐不稳,憋笑憋得脸都泛红了,
“真没事,你先抄完我再让你看。”
“不行,先看再抄!”陆珠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将怀乖整个右臂抓住,按在桌子上。
“先抄再看!”怀乖右臂一发力,桌子的东西叮呤咣啷掉了下去,不料发力过猛,磕到胳膊肘麻筋,硬是又被陆珠压回桌面。
“合着某些人,整天嘴上哥来哥去,实际上我说的话一点不算数?”怀乖忍着麻劲笑骂道。
“谁说的,我——”
“又在闹什么?”陆离原本不放心他二人,想来看看,谁知一进门就看见两人你推我搡,笔墨纸砚打翻在地。
怀乖的右臂被陆珠压着,脸上虽然似笑非笑,眼睛里璀璨明亮的笑意却溢了出来。
陆离见他二人双双面红耳赤,不知为何瞬间火气飙升。
听见陆离问话,那二人早已屏声敛气。
怀乖胳膊麻劲还没过去,一时起不来。陆珠却已经起身了,道,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小哥哥右手还有伤,你还要他罚抄。”
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控诉与不满。
陆离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又见怀乖默默将头埋在胳膊里装不存在,立刻明白这丫头被怀乖骗了,道,
“是吗?既然他右手受伤了,那就左手抄,二十遍。”
陆离说完不理这两个小混不吝,转身就走。
怀乖这时不敢再装死了,忙起身道:“殿下,我不是——”
玉节:莲藕的别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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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头是不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