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好 第44章 分别

上官弘君为柳书执和君少黎举办了一场宴会，说是宴会，其实不过是差遣下人做了一桌酒菜而已，毕竟如今城中局面紧张，身为城主若是大肆张扬岂不是和历史上那些亡国之君没有区别了？

君少黎和柳书执都不需要吃饭来维持身体运转，因此两人鲜少吃喝，反而专注于了解石妖的情况：“请问城主，这石妖什么来历？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将其杀死呢？”

柳书执问出自己的疑惑，上官弘君苦笑一声，这才道：“正是因为石妖神出鬼没，所以我们才没办法主动出击，这石妖每隔七天就会来骚扰百姓一次，城内百姓苦不堪言，又无处可去只能留在此处。”

柳书执想起郑竹的师父方祖，他忍不住向城主了解情况：“城主，我今日在后院见到了郑竹，他说他师父前几日失踪了，城主可有派人追查过？”

上官弘君听到这个名字，眼中瞳孔闪了一下，手中酒杯浮起涟漪。他突然笑了一下，一双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君少黎看见这一幕皱了一下眉头，他扭头想问柳书执，在见到柳书执无神的双眼后，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上官弘君道：“这是自然，方真人愿意帮忙除妖，我感激不尽，听说他失踪的时候我立刻派手下想要找到方真人，不过很可惜城里根本没有他的踪迹，也没人说见过他。之后府里有人说方真人可能是胆子小跑了，不过真相如何我倒是不知道。”

“这事倒是奇怪。”柳书执微微叹了口气，此事倒是有很多蹊跷，想起少年瞪着眼睛祈求的他的表情，柳书执想给他一个交代。

“柳真人，君真人，咱们干了这杯。”上官弘君举杯，柳书执思路被拽回来，同样举杯，微辣的清酒落入喉头，柳书执却觉得不是滋味。

夜半三更，酒宴散尽，柳书执被引到后院客房中，刚要进门，忽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柳书执，等等。”

是君少黎。柳书执顿了一下，关门的手放下：“少黎武神不是说要去天魔峡吗？”

“说几句话再走，总行吧？”

月光照在柳书执的脸上，也照在君少黎眼中，他的瞳孔中满是柳书执的面容，柳书执沉默片刻：“当然可以。”

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君少黎的目光一直落在柳书执身上，方才他眼睁睁地看着柳书执不小心撞在了石桌旁，却只是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微皱起眉头又恢复了原来的沉稳。

明明他也是痛的，却仿佛冷静沉稳到连一声痛也不会表现出来。

柳书执感受到了君少黎的目光，眼前一片黑暗，又陷入了安静中，令他有些不适应：“你怎么不说话？”

“哦。”君少黎回过神，问柳书执：“我想知道失明是种什么感觉。”

柳书执显然没想到君少黎竟然会问出这么一句，他脸色一变，将嘴唇抿的更紧了，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眼睛看不见而已，没什么感觉。”柳书执的声音比方才冷了一点儿，不是抗拒，反而像是冰凉的一种水滴滴在脸上 带着微微的凉意：“就算我失明了，但力量没消失，仅此而已。”

君少黎坐在他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只猎物：“你真是这么想的？还是说柳书执，你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什么情绪了？”

柳书执微微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君少黎在说什么。君少黎的话更加直白了一些：“或许我该这么说，书执武神，你觉得神君不应该有自己的情绪吗？”

“当然。”柳书执不假思索：“神君诞生乃为福泽天下，你我既为武神，更不该有私情。”

眼前的消瘦男人眉目秀丽，却是天界的武神。明明看起来那样脆弱，却坚持认为神君不该有情。

君少黎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柳书执是否在任何时候都能维持自己的面具而不被外人发现吗？天地间就没有一件事令他将情绪外泄出去？

他这样想着，竟不由自主凑近柳书执，柳书执察觉到君少黎慢慢靠近，整个人瞬间僵直起来，心脏怦怦直跳，他用尽自己全力躲开君少黎，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放开。”

“你的脉搏怎么跳这么快？”

君少黎没放手，反而死死扣住柳书执纤细的手腕，他没用太大的力气，手指已经在柳书执手腕上留下了几道发红的痕迹。

似是隐形的控制与枷锁，将柳书执的手腕束缚在他手中。

“那咒术还有别的作用？”君少黎的声音还停留在耳边，表达对他的担忧，柳书执挣脱君少黎的束缚，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表情，他飞速地开了口：“没有。”

夺魂珠的作用越来越强劲了……

“真的没有？”君少黎本能地感觉到柳书执有事瞒着他，可是柳书执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倒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我身体不好，脉搏自然跳的快，有问题吗？”柳书执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冷声对君少黎道。

君少黎瞧他瞬间释放出的冷意，最终放弃了追问，他起身看向柳书执，向他道别：“按照上官弘君所说，三日后石妖才会现身城外，我去天魔峡寻人，三日内一定会回来。”

他向柳书执做了保证，柳书执却道：“少黎神君，我只是双目失明，杀妖并无障碍，神君不必如此挂念我。”

“好吧。”君少黎见柳书执不领自己的人情，只得作罢：“那你就在慕唐城等我回来吧。”

“神君慢走。”

柳书执说完，突然感觉眼前一阵风吹过，等到风声消散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君少黎。柳书执坐在石凳上歇了一会儿，伸出手捞起身边的长棍，摸索着向着房间走去，宽大的衣袖垂下，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仍未消逝的红痕。

第二日清晨，柳书执被敲门声吵醒。

他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眨着无神的双眼，见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他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失明了。柳书执从床上坐起来，朝着门外道：“请进。”

他将外袍穿在身上，门被从外面推开，郑竹惊恐的声音伴随着嘎吱声一起传了进来：“柳真人，有妖怪，我房间里有妖怪！”

听闻妖怪二字，柳书执立刻转过头：“在哪儿？”

“就在我房间里！”郑竹说着，就要拉柳书执的胳膊，柳书执被他拉的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桌子将重心放低，顺势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臂拉回来：“等等，我找一找我的拐棍。”

他向身后一摸索，抓住了昨日君少黎给他找的一根木棍，郑竹看着柳书执有些生涩的动作，才想起来柳书执现在看不见了。

柳书执拿着木棍，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他用木棍在地上点着分辨障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并没有郑竹的声音，他回头朝身后的方向看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郑公子，麻烦你帮我指路。”

郑竹磨磨蹭蹭走到柳书执跟前，不复先前的风风火火，反而有些纠结，柳书执察觉到对方不对劲，嘴边浮起一抹温柔的微笑：“怎么了？”

郑竹挠挠头，纵然是再神经大条的人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他不太好意思道：“柳真人，您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多休息才是。”

让一个瞎子操劳这些，有点儿过于强人所难了。

柳书执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他既然知道城主府有妖这件事，就不能放任不管，如此岂不是有负武神的责任与使命？

“我既然答应了要调查这件事，就不会食言。”逆光中的白衣青年眉目温和，向青涩的少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郑公子，你说对吧。”